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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61】

  • 作者:楼见溪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9-24 17:50:25
  • 字数:10308字

女子冷嘲热讽地反问:“就算我愿意帮你妹妹治腿,太子就不担心我暗中动手脚?”

太子面上并未露出分毫惊慌的神色,这里毕竟是上京城,若是对元嘉不利,她自然也难逃罪责。

女子年近三十,脸色有些憔悴,却不苟言笑。

即便是面对太子的沉声诘问,也始终泰然自若,不见分毫慌乱。

太子居高临下,睨着端坐在圈椅中的女子,神色冷峻,不悦之情尽显。

“你帮我妹妹治腿,我放你离开。”

“太子既然这么心疼妹妹,就当该知道血脉亲情割舍不下的道理。”女子语含嘲弄,顿了下,朝他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太子把我的孩子还回来,我就给你的妹妹治伤。”

太子蹙着眉,道:“孤已经说过很多次,孤不知道你的孩子在哪里。”

像是看出了太子心中所想一般,女子嗤笑道:“我若是不顾一切,要拉着你妹妹同归于尽,殿下也不怕?”

太子盯了她片刻,坐回椅子上狠狠灌了口冷茶。

女子冷眼旁观,问道:“太子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太子镇定道:“疑人不用,孤既然找你,就不怕你动手脚。”

“算了吧。”女子毫不留情地揭穿道,“你找上我,只是因为普天之下除了我,没人能帮你的妹妹重新站起来。若非如此,宫中名医圣手多不胜数,你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找我?”

太子没有反驳。

“那就没必要再谈下去了。”女子一脸漠然。

思及此,太子沉声道:“什么条件,你说。”

“我的条件很简单。”

女子忽然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显得有些冷漠。她启口,语气不可避免地带了些恶意。她道,“我要你跪下来,求我。”

太子捏着瓷杯的手忽然一紧。

他生来便是储君,从来没有跪过任何人,包括他的父皇。

这个要求,无异于将他所有的尊严踩在脚下凌|辱。

“怎么,不愿意?”似是笃定了太子不会接受这么无礼的要求,女子敛去面上露出的恶意,移开视线,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讽笑道,“看来太子对妹妹也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在意。”

太子对她的讥讽讽置若罔闻,他放下手中的杯盏,看着女子,平静问,“只要孤跪你,你就答应给我妹妹治伤?”

“是。”女子斩钉截铁地开口,“我从不食言。”

太子没再说话。

女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太子。

屋中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听得分外清晰。

时间在沉默中好像被抻得极长。

半晌,太子起身,走到女子身前。

在她的冷眼中,太子缓缓弯下膝盖,单膝跪地。

他的面上没有分毫屈辱,尽是平静。

女子微愕,转瞬即逝。她看着太子单膝跪地的动作,仍觉不满意:“太子是不知道求人该是什么态度吗?没要你三跪九叩已是留情,单膝算什么跪?”

要求愈发得寸进尺。

太子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成拳,他沉默着,要弯下另一条腿。

刚动了动腿,就听到门外一声清喝:“不许跪!”

太子一怔。

愣神间,房屋的门被人从外面破开。

时锦由知蕊背着从门外走进来,看了眼单膝跪在地上的太子,视线挪到安坐在侧的女子身上,目光微冷,却是对着太子道:“你站起来。”

“元嘉?”太子回过神,起身走到时锦旁边,问,“你怎么来了?”

时锦没理会他,冷冷看着女子,声无起伏道:“医者仁心,既无救人之心,不救便是,何必对人横加羞辱。”

女子不甘示弱地冷眼看回去,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指着太子道:“我对你们有仁心,他当初追杀我的夫君,又将我刚出生的女儿夺走时,何曾对我们一家存了仁心?”

顿了下,女子似是不愿意再和时锦纠缠,望向太子,不耐道,“机会只有一次,殿下到底跪不跪。若是不跪,就请尽快放我离开。”

太子嘴唇翕动,还没来得及出声。

时锦已经先一步开口回道:“他不跪。不止如此,我的腿伤,也不劳阁下费心。”

“元嘉,你别说气话。”太子心头一跳,连忙阻道。

时锦看也不看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我没有说气话。”

顿了下,时锦望着女子,一字一字道:“我兄长既说了不知道你女儿的下落,那便绝非虚言,你休想将脏水泼到我兄长身上。”

“我夫君绝不会欺我!”女子神色固执,冷声冲着太子道,“你若是不将我的女儿交出来,他日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太子眉心紧蹙。

时锦冷静开口:“我兄长是一国储君,向来光明磊落,他没必要骗你。”

“你胡说!”女子语气有些激动,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自言自语道,“夫君绝不会欺我,夫君绝不会欺我……”

女子的情绪太不稳定。

太子生怕再说下去会引得她不顾一切地做出伤人的举动,连忙给了近卫一个眼色,示意他在此看守。又对知蕊道:“我们先出去。”

知蕊心领神会,背着时锦脚步匆匆地离开。

女子疯狂的声音被抛在身后。

时锦面上毫无表情,喜怒难辨。她对知蕊道:“我和太子有话说。”

太子顿时意会,主动将时锦接过来背好。

知蕊退后几步,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跟在他们身后。

太子是第一次背时锦,原想着这么大的姑娘,背起来应当不会轻松,将人接过来才知道,她清瘦得可以。背起来轻飘飘的,似乎没有重量一般。

加之她在背上极乖巧,太子没有感受到分毫疲累。

他背着时锦走出巷道,融入人群中。

两人间沉默的气氛和周遭略显嘈杂的街市形成鲜明的对比。

太子抿了下唇,主动开口打破沉寂。他问:“这里偏僻得紧,你是如何找来的?”

时锦声音淡淡道:“我和知蕊来绣坊,正好看到你过来。”

太子暗道不巧。

这儿本来确实偏僻,可偏生,上京城内最好的绣坊就在附近。元嘉既然要来绣坊,能碰见他实乃情理之中。

时锦微眯起眼睛:“你是不是在想碰见我很不巧?”

“……”太子掩饰性地轻咳两声,生硬地转移话题,问,“时辰还早,元嘉还想去绣坊吗?”

这岔打得着实生硬。

时锦没理会他,沉默了片刻。

方才在门外的时候,她已经盘问了近卫。

那近卫所知不多,却也告诉她,这个女子医术超群,打从太子知道她断腿之伤后,一直在派人暗中寻访这个大夫。

再问多的,近卫却是三缄其口了。

到底是隔着一道门,除非高声,在屋外的她并不能真切地听到屋内的每一句话。

她正苦思冥想着从近卫口中套话,便听到女子讥讽太子不会求人的话。于是慌慌忙忙地破门而入制止太子。

时锦至今仍然没有忘记见到太子单膝跪时的心情。

她三年前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却早在顾云深高中状元的时候,就见过常来府中与他交游的太子。

相识这么久以来,太子始终傲骨群群,从不肯轻易朝人弯腰。

他是一国的储君,纵然朝政上有武安侯府的掣肘,也在皇帝的庇佑下顺风顺水地长大,何曾受过此等屈辱。

背上的人久久没有出声。

太子心有担忧,轻声唤道:“元嘉?”

时锦闷闷“嗯”了声,压下复杂的心绪,问道:“这个女子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她说她的孩子不见了和你有关?”

既然已经被她撞破了这件事,旁的细枝末节的消息就没有必要再瞒下去。

太子斟酌了下措辞,娓娓述来:“这个女子姓杨名若,是一位名医的关门弟子,深得名医真传。这些年来,我在派人暗中追查母后当年枉死的真相时,查到了杨若夫君的头上。

她夫君自知有罪,逃窜已久,隐姓埋名和杨若结了秦晋之好。后来发现身份败露,落荒而逃。”

顿了下,太子续道,“我也是在这次见到杨若的时候,才知她夫君逃跑时带着他们刚刚出生的女儿。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总之她将女儿丢失的责任扣在了我头上,一直要我把女儿归还于她。”

话音落地,太子存着逗时锦开心的心思,调侃道,“想来是她的夫君在逃亡路上不慎将女儿弄丢,因为惧内,害怕被妻子责怪,便将罪责归咎在我身上。”

时锦却没笑出来,她敏锐地捕捉到太子话中的关键,问道:“母后当年不是难产而死?”

周遭人声鼎沸。

太子背着时锦穿行在人潮中,两人的沉默和周围的喧嚣气氛似乎格格不入。

沉默了片刻,太子道:“不是。”

他背着时锦拐到一家茶楼,寻了间偏僻静谧的房间坐下。

待点好的茶水糕点摆放齐整,确认不会再有人前来打扰时,才将当年的真相徐徐道来。

当年皇帝尚未登基,南境起战事,他亲自率军前往边疆抗敌。

他们的父皇母后伉俪情深,母后又并非长于闺中的娇弱女子,她巾帼不让须眉,亦跟从丈夫来到前线战场。

也是在抵达前线的第二个月,她才得知自己已经身怀有孕。

本来皇帝是想要将妻子送回上京修养,可因为头一个月不知有孕,先皇后在战场上舞刀弄枪,动了胎气,加之身怀双胎,大夫不建议长途跋涉。

不得已,先皇后只能留在沅水战场的后方休养保胎。

时年在位的是皇帝的兄长,他们的大伯。

可惜大伯身体不好,登基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他英年早逝,未留子嗣。皇室一脉,只剩下在沅水战场领兵作战的皇帝。

国不可一日无主。

未免朝中生变,皇帝不得已先行回京,并亲自安排了心腹护佑待产的妻子。

原以为如此安排已算周密,却没想到,百密终有一疏,到底还是出了差错。

双胎原本对身体损伤就大,又因为头一个月动了胎气,胎象不稳。皇帝离开不足七日,先皇后便有了发动的迹象。

因是早产,前线又起战争,身边的人皆是手忙脚乱,一片混乱。

时锦先前只知母亲是在沅水战场难产而死,并不知道这诸多内情。她指尖蜷了下,才轻声问:“后来呢?”

“后来——”太子顿了下,缓缓道,“混乱中难免有人趁虚而入。婢女不知情,慌手慌脚地给母后喂了一杯下了药的水。”

再之后的事情,饶是太子不说,时锦也能轻易联想到。

母亲饮下了那杯水,费尽力气诞下她和太子两个婴孩儿,然后撒手西归。分明是被害致死,落在史官的笔下,只有简单一句“难产而亡”了事。

然后世人都对此笃信不疑,包括她自己。

时锦抿了下唇,垂着头,低声问:“当年那个趁虚而入的人,就是杨若的丈夫?”

“是。”太子微微颔首,道,“战场后方大夫紧张,通晓女子养胎之术的大夫就更是寥寥。杨若的夫君从母后怀胎三月起就跟在身边,本以为可堪信任,却没想到还是所托非人。”

时锦声音微哑,似乎是茫然无知,又似是明知故问一般,问:“当年,杨若的夫君,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人没有抓到,我也不好妄下论断。”顿了下,太子话音一转,道,“不过当年皇伯伯突然驾崩,父皇驰京主持大局。他早年征战,性子和皇伯伯差异颇大,不好掌控。朝中别有用心之人若是不甘权势旁落,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拿捏父皇。单只是朝堂动手,没有后宫从中策应,力度便会大打折扣。父皇母后是上京中出了名的恩爱眷侣,若是旁人想入宫,就不得不从母后入手。”

这朝中人是谁显而易见。

时锦声音微哑道:“这些事,你一直都知道?”

大约是知道时锦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太子一笑,道,“三年前不告诉你,是因为当时还未查出眉目,武安侯一家权势正盛,就算同你说,也只是徒增你的烦恼。如今形势变了,自然可以和盘托出。”

时锦保持着垂首的姿势,无意识地转动着桌上的杯盏。

太子轻叹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朝中刀光剑影,后宫也不遑多让。我幼年时,几次险中逃生。”

顿了下,太子带着几分庆幸道,“幸好你没有在皇宫长大,妹妹。”

时锦没有开口。

太子也没再说什么,陪着时锦坐了会儿,等她情绪缓和了些,背着时锦离开。

一路上,时锦伏在他背上,一动未动,很是乖巧。

太子摸不准她的情绪,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反思着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

正思虑着,忽然感觉到肩颈处被水意濡湿。

太子一愣。

下一瞬,时锦埋头在他颈间,轻而又轻地开口,因为哽咽,还带了些许鼻音。

她说:“谢谢哥哥。”

一直矢口拒绝的女子忽然这么好说话,太子直觉有诈。

但诚如她所言,普天之下,能给元嘉治腿的,只有她。不管有诈与否,他都只能答应。

屋子里沉默半晌。

“再换一个条件。”太子单手捏着瓷杯,克制道,“在孤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你提什么条件孤都应你,只要你答应帮我妹妹治腿。”

房屋内。

女子看着他,问道:“只要帮你妹妹治腿,我提什么条件你都答应?”

“是。”太子不假思索地点头,重申道,“只要在孤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女子自然领会他的意思:“放心,我不为难你。”

女子不避不让地迎上太子沉怒的眼神,讥讽地笑了声:“断了两条腿而已,又不影响活着,何至于此。”

太子强自按下心中的躁郁,望着女子,重复问:“你到底要如何才肯给我的妹妹治腿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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