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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60】

  • 作者:楼见溪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9-24 17:50:25
  • 字数:7430字

目送着两人乘坐的马车消失在人潮中,薛女医才搀扶着自家师父进屋。边走边低声问道:“师父,方才为顾夫人看伤时,您略有迟疑,可是有何不妥?”

旁人不知,可自家的师父,尽管多年未见,薛女医对她却是再了解不过。检查相爷夫人的腿伤时,师父表面看着并无异样,可诊治之后沉默的时间却极长,远远超过了师父原本的习惯,分明是有所犹豫。

顾云深素来沉稳,也因为这句话难得露出几分激动高兴的神情。

乍然的欣喜过后,谨慎起见,顾云深还是确认道:“阿沅的腿当真能治?”

时锦在轮椅上坐了三年,虽说她看得开,也坦然接受了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会用轮椅代步的可能,可乍一听见陈师傅言之凿凿地说她的腿能治,还是不由喜上眉梢。

顾念着陈师傅时间紧张,二人没多叨扰,很快便开口告辞。

两人虽不通医术,却也因她笃定的语气放下心来。

时锦弯起眼睛,连声道谢:“陈师傅大恩,没齿难忘。”

因相爷和夫人方才还在,薛女医不好多问。如今送走两人,师徒之间却是不必顾忌什么了。

“好,我记下了。”时锦痛快应下。

顾云深又向陈师傅请教了些吃食上的宜忌,陈师傅皆耐心作答。

陈师傅笑意缓缓消失,眼中露出些许凝重。

薛女医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师父的神情变化,登时紧张起来。她想问莫非是相爷夫人的腿伤不能治,可转念一想,按照师父的性子,既然说出了“能治”的话,就定然是成竹在胸的。

想到这里,薛女医心中的紧张稍松,侧头看着陈师傅,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夫人客气了,治病救人,是我们为医者的本分,无需言谢。”陈师傅神态和善,叮嘱道,“这几日,夫人切忌少食发物,吃食以清淡为宜,双腿的按摩也不能停下。待老身做些准备,自会去府上为夫人治伤。”

薛女医一怔,虽知小师姐失踪定有隐情,看着师父面上涌出的苦涩,却也没再追问下去。

回到相府,顾云深将时锦安顿好,还要马不停蹄地赶到官署处理公务。

临走前,他将陈师傅交代下来的吃食宜忌悉数叮嘱给知蕊,后者皆认真记下。

时锦只手撑着下颌,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顾云深抬手揉了下她的发顶,笑道:“阿沅且忍些时日,待你腿伤痊愈了,我再带你去将这些吃食补回来。”

时锦虽喜美食,可却也知道治腿事大,是以干脆地点点头,道了声“好”。

顾云深道:“那我走了。”

时锦心有灵犀地同时开口:“我等你回来用晚膳。”

虽然声音有所交叠,可顾云深还是清晰得听到时锦的话。他笑着应“好”。

送走顾云深,时锦也懒得在正厅多待。

她伸了个拦腰,兴致冲冲地朝知蕊道:“小三月醒了没?快带我去看看。”

等了半晌,没听见动静。

时锦狐疑地转头,却见知蕊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观察了片刻,时锦费劲地伸长手,在她眼前晃了下:“知蕊?”

知蕊猝然回过神,忙望向时锦,道:“怎么了姑娘?”

时锦放下手,重复道:“我们去看看小三月醒了没。”

“是。”知蕊应下,推着时锦往主院走去。

轮椅的压在青石板上,徐徐前进,总有些噪音。

似是感觉到身后之人的欲言又止,时锦率先问道:“你方才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知蕊犹豫了下,有些忐忑地问:“方才相爷说,姑娘的腿伤能痊愈,这话可是真的?”

“真的。”时锦不假思索地点了下头,反问,“昨日薛女医来说陈师傅已经到京的时候,你不是就在场?”

“是在场。”知蕊面上疑惑未散,“可姑娘不是说要等一等再去回春堂?”

时锦双手一摊,坦然道:“从昨日等到今日啊。”

知蕊:“……”

知蕊深吸一口气,回忆了一番,恍然道:“姑娘就是为了等相爷?”

时锦:“是啊。”

停顿了下,知蕊忍不住问道:“这事儿姑娘怎么就让相爷知道了?”

时锦无辜道:“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

自家姑娘分明是明知故问,知蕊一阵无语,还是道:“姑娘早前不是就说过,因为姑娘的腿伤,相爷一直都很自责。既然如此,让相爷这么早知道这件事,凭他对姑娘的爱重,日后治腿伤的时候定然对姑娘寸步不离。这岂不是在助长他内心的愧疚?”

“你说反了。”时锦轻笑两声,颇为神神在在地道,“正是为了让他少些愧疚,才要让他陪着。”

知蕊不解。

时锦解释道:“他素来心思深重,如若不让他知晓,届时腿伤痊愈,他定要胡思乱想,猜测着痊愈这段时日是如何如何得难,续骨又是如何如何得痛。兴许只有五分疼痛,能被他夸张到十分。届时他的愧疚之情定然愈发深重。”

顿了下,时锦道:“我又不能再断一次腿,让他亲眼看看治腿伤的过程实则没多少疼。所以啊,与其由着他胡思乱想,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他参与其中。”

知蕊点点头,觉得这样的解释似乎也很有道理。

又行了一段路,知蕊忽然意识到不对。

她望着时锦,问道:“方才姑娘的解释,皆是建立在治断腿的过程不疼的基础上。可若是疼呢?”

“那我就咬他。”时锦脸不红心不跳,道,“让他跟我一起疼。”

知蕊:“……”

行吧,反正凭相爷的性子,就算是疼,也定然甘之如饴。

去的时候小三月已经醒了。正由念夏哄着,很是神采奕奕。

一见到时锦,当即眼睛一亮,伸着手要抱。

时锦自然而然地接过来,陪着小三月玩儿了两三个时辰。

婴孩儿醒的时候虽能折腾,可也着实嗜睡。

用了午膳没多会儿,小三月就又打着哈欠生出困倦,时锦驾轻就熟地哄她。

小三月睡得熟,时锦却半分睡意也没有。

看了会儿书,觉得无聊,干脆叫着知蕊出府去玩儿。

因一个月都未曾出过府,乍听此言,知蕊难免疑惑。

时锦一眼便猜透她的心思,解释道:“正巧天气好,咱们去绣坊买些丝线回来。”

绣坊?

知蕊眨眨眼,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家姑娘素来不做女红,能从她口中听到“绣坊”二字,简直比天降红雨还让人惊奇。

缓了下,知蕊边推着时锦出府,边问道:“姑娘怎么忽然要对针线活儿有兴趣了?”

时锦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叹道:“当时年少轻狂,只顾着嘴快,应了人一只香囊,这不得还债嘛。”

自家姑娘的表情看着分外苦恼,可一听这轻快的语气,知蕊顿时明白了原委。

她牵唇一笑,拖着调子调侃:“我还是头一次见人说起还债也这般笑逐颜开呢。”

时锦轻哼两声,分毫没有被揶揄的羞赧。她道:“这不就见到了?”

知蕊轻笑出声,将她抱上了马车。

上京城的绣坊鲜少在街边。

马车七拐八绕进到巷子里,至绣坊门前停下。

时锦乖顺得伏在知蕊背上,正准备由她背到轮椅上。就听知蕊“咦”了一声,问:“姑娘你瞧,那是不是太子?”

时锦循着声音望去,正见太子身着便服,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卫拐进人烟稀少的巷子里,很是低调。

她抿了下唇,轻声道:“是他。”

知蕊顺口道:“那地方人烟稀少的,太子怎么去那儿啊?”

时锦也在疑惑,她原本不想理会,可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昨日太子听到消息面色骤变的情景。

依太子的性情,定然不会养外室。那他来此处,十有八|九是和昨日听到的消息有关。

大约是双胎的心灵感应作祟,时锦想了下,道:“知蕊,要劳你再多背我会儿,咱们跟上去看看。”

知蕊已经背习惯了,是以痛快应下,循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进入巷道。

好在这巷道中人烟稀少,两人走了没多远,便看到守在门口的侍卫。

知蕊背着时锦轻手轻脚地走近,纵然再小心,还是逃不过习武之人的耳朵。

那侍卫登时警惕起来,一转头,正对上时锦的视线。

他放下手中的佩剑,嘴唇翕动,正要行礼,就见时锦比出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侍卫于是只拱了拱手。

靠近门前,时锦还没开口询问,忽然听到门内一道沉闷的响声。

紧接着,太子沉怒地声音隔着一道门传出来。

“你要怎样才肯答应帮我的妹妹治腿?”

薛女医侧头觑了陈师傅一眼,疑惑问:“那我去给小师姐传信,请她上京一趟?”

陈师傅摆摆手,像是不想再提一般,道:“你小师姐贪玩,已经失去消息多时了。”

陈师傅叹道:“接骨需得手脚灵活、力度适当。师父毕竟老了,动手已经不若从前游刃有余。”

薛女医顿时意会:“师父是担心会影响顾夫人治伤?”

这一句话说是石破天惊也不为过。

陈师傅点点头,又道:“所幸顾夫人不着急,这段时日我需得练练手上的力道。”说完,感叹道,“若是你小师姐在便好了。”

薛女医虽未曾得见,可对这个小师姐多有耳闻。虽担了“师姐”的名头,实则比她还要小两岁。

小师姐年岁虽小,医术却是极精湛。听师父说,师姐幼年时便开始跟着她学医术,天资过人,医术上的造诣甚至胜于师父。

陈师傅和善一笑,笃定道:“能治。”顿了下,她扫了眼时锦的双腿,解释道,“夫人的断腿治伤虽说已有三年,可这三年来保养得当,双腿的筋脉并未断绝,尚有生机。老身曾诊治过这样的案例,只消将腿骨续上,再辅以汤药内服、草药外敷,便能痊愈。”

陈师傅说得条理清晰,很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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