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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忠烈殉国下

  • 作者:作家u4mIz0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2-06-26 19:29:19
  • 字数:7610字

睢阳被攻破前夕,唐肃宗下诏命中书侍郎张镐担任河南节度使。张镐得知睢阳危机,率领大军快马加鞭、昼夜兼程,紧急赶往睢阳救援,并且发下文书,要求浙东李希言、浙西司空袭礼、淮南高适、青州邓景山四位节度使以及新任谯郡太守闾丘晓,共同发兵,救援睢阳。闾丘晓在谯郡,距离睢阳最近,素来傲慢张狂,竟然不从军令,没有派兵。等张镐率领大军赶到时,睢阳已被攻陷三日。张镐一怒之下,召来闾丘晓,施以杖刑,将其活活打死。尹子琦获知唐军大部队赶来,当即命令收兵回撤。睢阳被攻陷七日后,唐军全力收复。又过六日,尹子琦在陈留被杀,仅比张巡多活了十三日。再过十日,唐军收复东京洛阳;安庆绪仓皇逃往邺城。

在大唐加快平息叛乱、逐渐收复失地时,翰林学士李翰等人一起向唐肃宗启奏:“陛下,臣以为,河南节度副使兼睢阳主帅张巡带着少数将领,以不足七千人的兵力,誓死保卫睢阳,抵抗十三万叛军,坚守了近十个月;前后进行大小四百余战,屡败叛军,其中杀死、杀伤叛军八万余人,斩叛将上百人;既使江淮没有落入叛军之手,继续提供充足赋税,支撑大唐有力平叛,同时也使大量叛军精锐被牵制住,无法北上,占领大唐更多领域;可谓空前绝后、亘古未有,此等精神,必为千古传颂、万世敬仰!大唐没有亡于气焰嚣张、来势迅猛的安史叛军,缘于包括张巡在内的诸多忠臣立下了永垂不朽的功勋。还望陛下不吝追赏张巡等诸多功臣,以服天下百姓!”

时值深秋,多次交战下来,双方都有大量军人死伤,尸体在城墙内外层层堆积,不断腐烂恶臭,十里之内皆能可闻,特别是睢阳城内饿死的人数逐渐增加。这些死尸一直无人前来清理,开始发生疾疫,并且快速传播开来。见状,个别将领心里有些动摇,对张巡说:“张主帅,城内缺粮少药,很多军民不是饿死、就是病死,肯定坚持不了太久,我们干脆放弃睢阳,一起突围求生吧。”张巡紧锁眉头,沉思半晌,说:“睢阳乃豫东门户、中州锁钥、江淮屏障、河洛襟喉,其中江淮又是大唐最富庶之地,目前正给大唐提供着至关重要的赋税支援。假若我们弃城而去,虽然可以保住性命,但是叛军乘胜掩杀过来,将战火引向江淮,整个大唐就危险了;何况我们早已断粮多日,身疲腹空,染有疾疫,又能走多远呢?周边很多唐军将领现在不敢出兵救援,但是随着形势发展下去,必会有人带着援军受命而来;因此,我们还是继续坚守,耐心等待时机,方为最佳之策。”宋影庭、许远、姚訚、雷万春、南霁云等人也都点头赞同。

张巡又坚定地说:“不瞒诸位,我张巡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只求能保住睢阳,尽快消灭叛军,全面光复大唐。张巡不才,昨日写下一首《守睢阳诗》,此时读给诸位来听,也算作共勉吧。‘接战春来苦,孤城日渐危。合围侔月晕,分守若鱼丽。屡厌黄尘起,时将白羽麾。裹疮犹出阵,饮血更登陴。忠信应难敌,坚贞谅不移。无人报天子,心计欲何施。’”听完,那位动摇的将领惭愧地说:“张主帅,‘忠信应难敌,坚贞谅不移’这一句写得太好了。我们相信,只要跟着你,一定能够击退叛军,等来援军,保住睢阳。”

面对城内日日都有军民饿死的景象,张巡清楚,若不改变的话,睢阳迟早会被叛军攻占,当前只有依靠外援,请来大量救兵及较多的粮食和药材,方是真正解围之法;便命令南霁云从东门杀出,紧急前去搬请救兵、粮食和药材。南霁云带着三十骑兵冲出重围后,拥兵临淮的贺兰进明,驻守彭城的许叔冀、尚衡等人都只顾观望,不肯发兵,企图保存各自实力。经过南霁云的再三恳求,只有驻守宁陵的将领援助了三千士卒。南霁云带着三千士卒,杀开叛军的重重包围,进入睢阳城内,仅剩一千多人。城内军民闻此消息,明白再也不会有援军来了,悲愤交加,明知道守下去毫无希望,仍没有一人叛逃或降敌。

当尹子琦指挥叛军围攻雎阳期间,大唐局势发生了巨大变化。至德二载(757年)九月,唐军收复长安,攻克潼关。十一月,雎阳陷落之际,唐军已经进逼东京洛阳。

张巡等人被押至尹子琦的营帐内。那些叛军将士对张巡如天神般仰望,不敢直视。尹子琦惊奇地看着张巡,问:“听说你每到战斗时,都要面部充血、睁眼欲裂、切齿欲碎,这是为何?”张巡昂首挺胸,怒目而视,大声地说:“那是因为每到战斗时,我张巡就想将你等叛臣贼子生吞活剥,吃个干净,不留丝毫残渣,以免祸害大唐;今日被你等生擒,仅仅是我的力气耗尽而已,绝不是你等叛臣贼子有多能耐。假设能够填饱肚子再战,我定不会让你等叛臣贼子继续在世上苟延残喘。”

尹子琦恼羞成怒,说:“你都快饿死了,嘴巴竟还这般厉害。今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嘴巴厉害,还是我的刀刃厉害。”拔出一把短刀,强行撬开张巡的嘴,伸进去用力胡乱转动。过了一阵,尹子琦收回短刀;张巡齿落口破,鲜血直流,依旧毫无畏惧,严厉地斥责说:“我张巡为大唐皇帝而死,为大唐江山而死,为大唐百姓而死,死得其所,死得荣光,必将流芳千古。你等作为叛臣贼子,干着诸多丧尽天良之事,连畜生都不如,必遭万世唾骂,难道还想苟活于人间吗?”尹子琦大惊,随后频频点头,由衷地赞道:“张巡果然是英雄也!若被轻易杀掉,确实太可惜了。本帅相信,如果你张巡愿意归顺我大燕王朝,定将拥有高官厚禄和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张巡,你觉得怎样啊?”

唐肃宗采纳,随后下诏,追封张巡为开府仪同三司、邓国公,并赠扬州大都督;封宋影庭为滦国公,并赠兖州大都督;封许远为梁国公,并赠荆州大都督;赠张巡妻为申国夫人,赐帛百段;任命张巡儿子张亚夫为金吾大将军;封姚訚为虢州太守、左骁卫大将军;封雷万春为荣禄都督大夫、忠烈将军;封南霁云为睢阳太守、左金吾卫将军;免除雍丘和睢阳的两年徭役及兵役。后来,唐肃宗又下令,将张巡、宋影庭、许远等人“立庙睢阳,岁时致祭”,并称赞他们“忠臣事君,有死无贰,列士殉义,虽死如存”。不久,唐肃宗再次下令,将这些人的画像置于皇宫内三清殿旁的凌烟阁上,永世纪念。

尹子琦甚觉有理,转而逼问旁边宋影庭:“宋影庭既忠诚勇猛,又足智多谋,若能降我大燕,自是劳苦功高,皇帝定会重重赏赐的,不妨考虑一下吧?”宋影庭冷冷一笑,大声地说:“若想让我宋影庭投降大燕,可以!但要满足我一个条件。”张巡急了,忙说:“大丈夫为国捐躯,顶天立地,宋郎将决不可苟且偷生。”尹子琦以为宋影庭真要投降,心里一喜,问:“有何条件,但说无妨,如可接受,我定不反悔。”宋影庭轻蔑地说:“我的条件就是:等我杀死你们这些叛臣贼子后,便去诈降大燕,然后乘机刺杀你们所谓的狗皇帝。”尹子琦整个心都凉了,明白让他们投降是不可能的了,迟疑片刻,命人将他们拉出去斩杀。宋影庭看着张巡,大笑着说:“能有幸和张主帅同日赴死,是我宋影庭今生最大的荣耀,哈!哈!”

临刑前,张巡神色自若,面不改色,慷慨赴难,时年四十九岁;宋影庭、姚訚、雷万春、南霁云等三十四人同时遇害;许远则被押送前往洛阳,途中被杀。

宝应元年(762年)十月,唐代宗继位,追赠王忠嗣为兵部尚书、太子太师。宝应二年(763年)正月,安史之乱主谋之一的史思明之子史朝义在众叛亲离的处境中上吊自杀,所剩叛将悉数投降唐军。二月十七日,历时七年零两个月的安史之乱正式

张巡再次怒目圆瞪,“呸”地一声,将一口浓血喷在尹子琦的脸上,骂道:“寡廉鲜耻之徒,休想辱没我张巡的名声。我张巡生为大唐人,死为大唐鬼,永不改变!”尹子琦仍心存侥幸,还想劝降;周围一些将领说:“张巡守城这么久了,要降早就降了,何必等到今日城陷时。如今,张巡已经成为抵抗我军的一面旗帜,一旦留下,时日一长,恐会生出乱子,还望主帅三思啊!”

三个月过去了,睢阳城内的粮食已近枯竭,守军不是战死,就是饿死,仅剩下一千余人,百姓也减少了大半。张巡瘦得皮包骨,眼睛里却仍透出坚毅的目光,从容不迫地指挥着一次又一次的作战。每个士卒每日仅能分到一勺米,致使浑身虚弱无力。睢阳城内如此艰难,可叛军还是屡攻屡败。在此情形下,张巡还时刻不忘对接近城楼的叛军将领晓以忠义,规劝他们回到大唐。被张巡的凛然正气感动后,包括李怀忠等在内的十几个汉人将领阵前倒戈,全都至死不渝地帮助张巡保卫睢阳。

过了两月,城内粮尽草枯,将士们只好杀掉战马作食;战马吃光,接着挖鼠罗雀,以填饿腹;不到五日,鼠灭雀绝,彻底断食;绝望之下,又开始吃树皮,最后所有树木都变成光秃秃的了。十一月中旬,城内再无任何能够进入嘴里之物。一些士卒虚弱地连刀枪都无法拿起来了。意识到睢阳即将沦陷,不甘心的张巡带着宋影庭、许远、姚訚、雷万春、南霁云等人,来到城楼上,面对西边的长安方向,齐齐跪下,再三叩拜,悲痛地说:“臣张巡、宋影庭、许远、姚訚、雷万春、南霁云已经献出了全部的忠诚、谋略和勇敢,仍然没有遏制住叛军近十个月的猛烈进攻,无法保卫睢阳了。臣痛心疾首,在此对着苍天发誓,就算到了阴间,变成厉鬼,也绝不会放过叛军,以报答圣人的恩情!”

十一月下旬,城内士卒饿得彻底无法再战。得知情况后,尹子琦命令上万士卒再用云梯攻城。张巡、宋影庭、许远、姚訚、雷万春、南霁云等人拼力死战,亲手杀死了翻墙入城的数十叛军。城内仅剩的四百多士卒瘫软在地上,低垂着只剩皮骨的双手,眼睁睁看着叛军攻入城内,却没有一丝力气进行阻拦。尹子琦看见张巡等人仍在顽强抵抗,不由得心生敬意,下令活捉。经过一番挣扎,张巡、宋影庭、许远、姚訚、雷万春、南霁云等三十六人耗尽力气被擒。睢阳终于落入叛军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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