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戏台子散了场，有钱的搂着姑娘进了楼，没钱的骂个几句回了家。

灯火通明的勾栏院也渐渐地安静下来，温柔乡也沉入了梦境中。

少爷也别嫌丽娘架子大，她的身子着实不大好，娇娇弱弱的，实在强求不得。”

只有初一十五方能见客？

片刻，秋月温声道：“司少爷第一次来，所以大约不太了解，丽娘是咱们这儿的头牌呢，逢初一十五才会见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那还真是不凑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司少阳倒也没怎么在意，他想见的人还有见不到的么？

厢房里，作陪的姑娘们已经双目迷蒙，脸蛋酡红，喝得飘飘忽忽，东倒西歪。

办法总比困难多。

戏台子上唱着闹着，厢房里的姑娘一个赛一个活泼，也算是聊得宾主尽欢。

司少阳倒是双目一片清明，他压根儿没怎么喝酒。

“方才一直没有顾得上你，你若是显得无聊了，可以自去找乐子。”

司少阳耸了耸肩，对着一直红着脸缩在一旁没敢说话的小厮吴然道。

大不了就找机会摸到人家房里去。

吴然讲一双眼睛揉了又揉，都没看清他是如何消失的。

这位司先生，还真是有本事啊……

另一边的司少阳也的确是如鱼得水。

勾栏院里灯火明亮，但相对的，各类冗余的装饰也多，所以司少阳可以轻而易举的藏在死角中，避开偶尔来往的路人。

方才那一通闲谈，司少阳也不是全在神游，还是听到了不少信息。

比如作为这勾栏院的头牌，丽娘的住处是最好的，就在顶层。

当然相对，守夜的人也不少，曾经也有人尝试过夜谈香闺，但无一例外都被挂在了门外的歪脖子树上。

司少阳悄无声息，一路向上。

虽然传言中，丽娘的房门口应当是多人把守，但事实上真正靠近之后才会发现，越往上，来往的人就越少，就连伺候的龟奴都不见了踪影。

司少阳也越发的放肆，不再掩藏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美的媚香，仿佛是活物一般，一寸一寸的缠绕着，令人气血上涌。

不多时，他便站在了一扇华丽的雕花木门之前。

双手按在门框之上，司少阳却迟迟没有推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对着未开的门出了声：“你是不是在猜我为什么一直不开门？”

一片死寂。

司少阳也不在意，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之前便有些奇怪，吴家小姐的替身术常见于妖族，人族修真者间都不常见，到底是从哪里流入这边陲小城的？

之后又听这院中姑娘说，此处花魁只能逢初一十五见客。我恰巧读过些杂记，知道有些不成气候的小妖，只有逢朔月和望月方能化为人形……”

司少阳低下头轻笑了一声：“我猜的对不对，妖精？”

沉重的雕花木门豁然洞开，狂风从房内迎面而出。

清冷的月华下，一名白发少女像是动物一样坐在地板上。

那的确是惊人的美貌，五官清冷，浑然若天仙不临尘世，但唯独一双散发着琥珀色光华的细长凤眼，哪怕是在故作姿态的威胁，却也好似含着一腔水润多情，勾魂摄魄。

少女雪白的长发中，赫然立着一双兽耳，身后也有一根毛茸茸的大尾巴。

司少阳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那一双耳朵显然是什么犬科动物，至于毛茸茸的尾巴……

“瞧着到更像是狐狸……你是哪一族的狐狸？”

修真界灵气丰沛，自然也生出了不少开了灵智的妖兽。

他们和修真者一样，吞吐灵气。

人族将相异于自己的万物均称之为妖族，但事实上，妖族内部也被区分为许多个不同的种类。

妖族内部各个种族的关系，也和人族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那些有着深厚底蕴的妖族，和人族一样，也有各种各样的传承，在修真界也有独立的认同度很高的名字。

比如因为灵气丰沛的狐族，便有有苏氏，涂山氏，纯狐氏三个不同的分支，对于人族来说他们都是妖族，都是狐狸，很少有人会去细致区分，但事实上他们的血缘并不很亲近，天赋迥异，族内关系也很一般。

不过，需要隐藏在这种边陲小城的妖物，要么是不入流的，要么是受了重伤的。

若是需要，大妖一口鲸吞，可吸进整座城池凡人精血灵魄，哪里需要潜入勾栏院这种地方。

无论是哪种情况，司少阳都有应付的把握，因此他才会直接杀到她的门前。

面前的少女呲了呲牙，露出野兽戒备的神态。

司少阳微微一滞。

一般有所传承的妖族，是不会露出这么明显的兽性的。

“你莫不是自己偶然间开的灵智？”，司少阳猜测到，“那你可谓福源深厚，野兽开灵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少女呲着牙，可惜化成这种半人半兽的形态后，犬齿的长度很受限制，看上去没有什么威慑力。

果然，是野兽开了灵智。

感知到危机的第一反应只有呲牙威慑，连语言都忘记。

初开灵智的小妖，心性如初生稚子，和人类孩童一样需要成长。

不过，都是在风月场厮混着的狐狸精了，应当也不会那么天真吧。

不过，司少阳还是放缓了声调：“我并无恶意，不过是有些问题想来问你。”

看这狐妖一副智商不高的模样，司少阳不得已，只能用哄小孩的语气小心的说到。

不成想，这一招竟然还真有些用处，那狐妖少女呲着的牙缓缓的收了回去。

她试探的歪了歪头，像是小动物似的戒备的看过来。

过了片刻，甜脆的少女声音响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你不打我？”

“自然是要暂离一会儿，放心，天亮之前我会回来。”

司少阳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身形一闪，悄悄的出了门。

吴然连连摇头：“不敢不敢，司先生是来做正事的，小的可不敢做出格的事情。”

嘴上虽这么说，但小伙子的眼睛却一直冲着姑娘胸口瞟。

在场的姑娘们看了看司少阳，然后又对视了一眼。

司少阳自然也不会强求，他略点了点头：“那你就只能先待在这儿了。”

听到这话，吴然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先生这是要？”

吴然显然不够机灵。

司少阳垂下眼帘，敛住眸间的思索：“那可真是够娇弱的，说起来，今日是几号来着？”

“今天才二十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