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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幕开3

  • 作者:多吃快长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2-03-16 10:55:42
  • 字数:7554字

台下密密匝匝的人头,看得山子头晕,他头一遭经历这场面,说话磕磕绊绊不知所云,向阳村村民在台下跟着揪心。

竹彩见状,连忙一阵嘱咐。轮到她走上竹台,竹衣寨寨民齐声欢呼,声势直追簪獬演讲。

里正就职宣讲完毕,轮到三个村子选举村长。

原先没有选举一事,簪獬昨晚回村,早上才给乐行伦清留的“遗书”里添了这一节。

簪獬早已习惯万众瞩目,换上连夜修补好的官服,将宣讲稿一折走上竹台。她笑容和煦,言辞通俗,台下燕雀无声又不时满堂叫好。

按照簪獬排序,向阳村在先。

竹台前正中间两张大椅子,簪獬强拉乐行伦清作陪,两人坐镇选举。

米路和戈戈叶领巡防队队员,一个竹台附近维持秩序,一个村里巡逻警戒。黛黛牟、小蚃一众伤员悉数到场,坐在簪獬身后看热闹。劈丝知道大强子要出面,自请去小碉楼看守飞箭部战俘。

簪獬抚掌而笑:“可以可以,下回他们就该敲锣打鼓烧爆竹了。”

小喇叭猛地一敲铜锣——

“铛!”

乐行伦清在旁正襟危坐。

大阿姆和山子两人都是唯一提名,全票当选。只竹衣寨来的人多,一唱票便显得气势十足。山子那边只有九十九票,差一倍不止。

竹编村不同,参选人就多达四位。

狗鼻儿本来也想坐在这里,可他得知柯函来查高扬的事,只能裹得严严实实缩在老簚匠四房家竹楼上。

第二位是大强子。

大强子为人豪爽大气,又会修理工具,竹编村村民没有不熟悉的。加之他跟在簪獬身边做事,很多人看好他。

乐行伦清有些意外,以她这段时间观察,于情于理大强子都不会来参选,除非是里正要求。她稍一沉吟:“小文年纪小,学业还可精进一步。”

簪獬:“他识文断字,在竹海极为难得,跟在你身边打下手,你用的方便,他也能学到更多。”

乐行伦清:“公务细琐,他还是该多读书。”

簪獬:“嗯,那就尽快把学堂办起来。大强子嘛,其他地方再补偿他。”

大强子在台上颇为拘谨,不时看向簪獬。起先一听要自己参选,他连连摇头不肯,恨不得拔腿跑。“不行,绝不行,我哪有脸做村长。”

簪獬说,他在村里人气高,比十二有可能做村长,但自己不会让他做。“这事有些为难,我想请您帮忙。我要所有人明白不能心存侥幸。犯了律法,哪怕是偷一枚金贝,不是自以为运气不好被发现挨几鞭子就过去了。一件事的后果,远比他们以为的严重。”

这不是上场参选,是上场丢人。大强子想了想,重重点头答应。

等到第三位候选人登场,簪獬难得一愣:“是我脾气太好,还是他吃了狗胆。”

来人是老簚匠家七房大爷:佳木。

去年簪獬第一次来竹编村,又是锯桥又是挑衅,场面热闹的很,七房父子俩为此都挨了一顿收拾。

佳木失了势,深知大哥老簚匠的手段,全家卷铺盖跟着亲家福运跑去屏风城。因祸得福,如今只剩下他们一脉,且还是全须全尾。

福运在簪獬被软禁听海苑期间颇有出力,看着小里正从泥潭里爬起来东山再起,看着高扬节节败退没了人影。

听说竹海办庆典,这两亲家一商量,又回来了。

乐行伦清没和七房打过照面,簪獬讲了前因后果:“七房这老小子因福运得势,管过竹编村一年,再则他们家祖上积威,暗地里可能还不少人支持呢。”

她讲得正起劲,看到最后一位上台,登时眉梢一挑,开口戏谑:“你就让她在你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竹台上,乔优一身白麻孝服,低眉顺眼,亭亭玉立。

乐行伦清语气平淡:“里正提议民选,自然听看民意。”

簪獬拿起竹杯抿了一口:“民心难争取,民意好糊弄。”

乐行伦清抿唇不语。

簪獬好奇:“怎么了?”

乐行伦清见她追问,只得轻声说:“民政不在民,民利不在民,民牧在牧民,脂剖何剜心。”

簪獬笑的险些一口水呛着:“谁跟我说竹海众人皆面目可憎,原来我才是面无可憎。嘁,脂剖何剜心,我有这么狠?”

“非是意指里正,只是想起幼时妄言。”乐行伦清看向簪獬,目光纯净透彻,“里正乃竹海之福。”

簪獬搁下杯子,微扬下巴示意台上:“你猜谁会走马上任?”

虽然意外多了两名参选者,但整个竹编村情况明明白白。就这么多人,就这么大票。

原本村民共计一千六百零七人。老簚匠本家残余的头人、子嗣、妻妾、管家、管事、差事四十五人,这些人定了罪,不能投票。

有产村民九百三十四人。他们祖上随老簚匠祖上来竹海,至今二百余年。被老簚匠一家剥削,亦仰仗他们和屏风城交易换取口粮日用。他们与大强子最为熟悉,亦有少数和老簚匠家沾亲带故。

枯箨六百二十八。这其中大半原先也是竹编村村民。另一部分是因为种种原因逃到竹海,自愿或者被迫做了枯箨。这六百多人,几乎都是在后山草棚出生,甚至不清楚自己祖上怎么就做了枯箨。

另有这段时间新加入的不垦者和离村人一百一十五人。簪獬也给了他们投票权。这部分人现在大多在巨竹林边缘巡逻,以及深入巨竹林接应乌乌藜。

乐行伦清回答:“尽在里正取舍之间。”

簪獬与台上的乔优目光一触,笑盈盈道:“你不是说听看民意嘛,那就看看。”

不明所以的竹海民众们,看得真是心情跌宕起伏。

先是许多人看好的大强子,因为之前窃取公款,依法十年内本人和儿孙都不得参与竞选。

再是台下有人揭七房大爷佳木的老底,先说他和里正打架,被里正关押还罚了钱。又说他欺压村民,也应该抓起来公审。

佳木抬手示意自己有话说:“误会我不要紧,但欺负死人不会说话,太不厚道!我们竹编村这地方没法子种粮,从前又没有里正大人,屏风壁千尺高啊,人家不让我们上去。还不是我家大哥求爷爷告奶奶,人家才同意我们用竹编换口吃的!”

“人活着的时候,你们叫一声老簚匠。如今我家大哥为了救里正大人,那么大年纪连着孙子一起没了,你们就欺负起死人了?我们家这么多年为大家换粮食,活了多少人?有功劳!有苦劳!人,不能没有良心!”

簪獬听得笑意渐浓,手掌轻拍扶手,似在给台上的七房大爷佳木鼓掌。

佳木一番哭诉呐喊,台下鸦雀无声。他却话锋一转不再提旧事,朝着簪獬纳头就拜,言辞恳切:“里正大人,您是大人大量,不计较我眼瞎。但我佳木心里一直愧疚啊。虽说大伙投票把我选到这儿,可这村长我万万做得不得。日后啊,有什么差遣,您尽管使唤。”

佳木朝簪獬行了一个大礼,转身快步下台。

竹海百姓哪里见过整个阵势,外村的不明所以,本村的也懵了神。无数窃窃私语在身后响起,乐行伦清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蜷起手掌,指甲嵌入掌心,疼痛让她定了神,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里正让七房把话说完了……

竟然,没拆他们俩人的台?

“哼哼,倒是我给她攒了这么一个局。”

耳边响起嘲讽的声音,乐行伦清微微侧头看向簪獬。

少女嘴角有一丝上扬,似春光下嫩芽舒展的弧度,莫名其妙的说了句:“站高了才能摔疼了。 ”

这话,乐行伦清自然不信。她太清楚,里正是什么性子?后院树上有虫,便觉得早晚会把屋梁蛀了。

树要立即砍,柴要立刻烧。

不会多留半点变故。

乐行伦清重新看向台上,台上只剩十二和乔优,小喇叭在重申投票方法。台下略有些骚乱,竹编村村民开始排队。

簪獬坐在高背座椅上闭目养神,似乎对结果不在关心。乐行伦清忍了片刻,无声叹息:“里正……不必如此。”

簪獬混当不觉,乐行伦清拉了拉她衣袖。簪獬嗖地抽开手,冷漠的不肯睁眼:“这就是我的取舍。”

————

唱票结束,乔优票数高过十二,足足二百票。

意外的不止这个结果,还有柯函。他本在台下看热闹,怎料会被喊上竹台。

簪獬在竹海半数百姓面前,隆重介绍:“这位是国都望斗城来的贵客,办什么事情不能说,但凡用得上你们,你们一定要尽力帮忙。用了什么东西,费了多少工时,到府衙报备一声,这钱,我出。”

言罢,簪獬对柯函粲然一笑。

“有劳里正。”柯函礼貌周全,风度翩翩,面朝台下百姓朗声道,“我是来查屏风城守备高扬失踪一事,大家只要之前见过他,不论是看过一眼,还是说过话,都请来告诉我一声。不用担心误了农活,里正自然说话算数,不会少大家一枚小贝。”

柯函说完看向簪獬,两人相视而笑,主宾皆欢 ,其乐融融。

簪獬一看便知:“半天时间,难为你了。”

乐行伦清道:“里正慧眼识人,十二是可塑之才。”

簪獬换了个舒服坐姿,后仰倚靠椅背:“可惜乌乌藜不在。”

第一位上场的是十二。

原定二月一日的庆典一拖再拖,今天终于顺利举行。竹编村万人空巷,齐聚竹台四周。乌压压近二千人,呼一口气,料峭春风都熏得热。

他是枯箨出身,给二房做事,被老簚匠剁了大拇指,磕得头破血流也不肯诬陷簪獬,竹编村村民都看在眼里。

清剿老簚匠一伙人后,簪獬让他负责后山枯箨们的清点统计宣传等等事宜。十二起先有些不知所措,稍一提点便做得有模有样。

十二同手同脚走上台,姿态僵硬但昂首挺胸目光直视。

整一上午,村里人仰马翻全在忙活此事。

选取方式几乎照搬成均学院“拟议事会”。各村长村长,只在本村村民中提名参选。参选人数不限,每名参选者须取得全村十分之一人的推荐,每名村民只能推荐一人。当然因为太过匆忙,乐行伦清只能将规则极尽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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