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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幕开3

  • 作者:多吃快长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2-03-16 10:55:42
  • 字数:7624字

赭衣女子:“惯得。”

簪獬噎了一口,却觉神清气爽,很是恭敬的十指交叉行礼:“学生无知,不敢妄求您宽宏大量,但请看在我勤勤恳恳为天君办事,还望您解答我几个小疑惑。”

簪獬追问:“授器才会有器痕?可有什么影响?每次使用器之后,学生都觉身体异常,心绪不稳,甚至变得不像自己。”

赭衣女囚道:“天恩如惩。”

簪獬昨夜起来,叫醒小蚕问过,她身上没有痕迹。让大强子扒了金眼珠衣服,他身上也没有痕迹。更是刨出高扬尸体查看,奈何早就腐烂。

簪獬不敢乱说,摇摇头。

簪獬抬眼认真打量,见赭衣女子发如鸦羽流光,肤似白玉凝脂,不由得松了口气——尚若她的话不假,自己再活个五六十年不成问题。

簪獬喜上眉梢:“真的?”

“三个。”

簪獬笑容一僵。

赭衣女子悠悠道:“鏐人吃辣嘴疼,诸夏人吃生胃疼,沧澌人只吃无刺鱼,西焱碛的神只吃黑头羊,你猜为何?”

簪獬已经摸清对方几分脾气,怕她不耐烦,捡了要紧的问:“授器时,我晕眩过去,不记得用器的法门。”

“世间诸器,不出五行,各有神通,无法无术。器如笔,授器如沾墨,不沾墨你也能硬写出字。”

簪獬心想,这个问题算是浪费一半。

赭衣女囚似笑非笑:“假的。”

赭衣女囚道:“是也不是。授器之后,你不会患上失调症,这药与你百弊一利。”

簪獬腹诽,模棱两可算是什么答案。她还待追问,可一想自己只用三次机会,心中稍一踟蹰:“世间诸器,各有神通,能不能和我细细说说,特别是我身上这个。”

赭衣女囚:“你可见过高扬的器?”

簪獬摇头,她不但没见过高扬的,也没找到戈式的,金眼珠身边也没有异常物件,唯小蚕有块奇异原石。

“授器九死一生,人死器蚀,何来法典记载。”

簪獬心中不信,“器”神秘非凡,就算有种种弊端,不知多少人趋之若鹜,合宫千年底蕴,怎么可能对“器”一无所知。

没道理。

不止没道理不知道,还没道理骗自己。簪獬偷眼打量赭衣女囚,依她性子就算答一句“你不配知晓”,簪獬也毫不意外。

赭衣女囚似乎看出簪獬心思:“横竖你不必只做花匠。”

她果然知道!

簪獬心中又惊又喜又不满,当日授器之后,有人在她掌心放了一枚种子催生发芽,以至于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高级花匠。

然而两次伤口的神秘消失,让簪獬意识到不寻常。第一次,她以为是器的附加功效。随着高扬、戈式的死亡,簪獬发现他们的伤口并没有愈合征兆。

簪獬:“那些花草不是凭空出现,发芽之后也不受我控制,随意生长。我必须看到它们,还要有土壤、种子、光,越适宜的环境,它们长得越快。起先我认为草最小,所以最容易生长。后来我发现不是,十仞高竹子比三仞高的榧树容易催生。我只是加快了它们生长的速度……缩短了时间。”

赭衣女囚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簪獬怀疑她是套话,索性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一起分享:“何止它们,还有我自己,我的伤口不是消失了而是加快愈合,只是愈合的太好。”

“我有时候心绪不稳,变得不像自己,但反应很快。我仔细回忆过,我不是有急智的人。是我用别人很短时间,而我自己很长时间去思考问题。突然发生一件事,本能反应和认真想一刻钟的反应,是不一样的。”

赭衣女囚:“你的伤口不是愈合,而是消失。你也没有变得不像自己,而是不常出现、即便出现也会很快消失的那个你,频频出现,长久占据。”

簪獬似懂非懂:“很长时间变成很短,很短时间又变成很长?”

赭衣女囚:“天恩如惩,你掌控时间,亦为时间玩弄。”

簪獬浑身寒毛炸立:“那我……”

不等她说完,楼下传来声响,似乎小碉楼门让人推开。簪獬再看过去,赭衣女囚已然消失不见。

簪獬闭上眼睛,深深、长长吸了一口气,迎客草的淡淡暗香再次飘溢而来。

少女娇嫩的嘴角缓缓扬起,渐渐加深。

簪獬无声大笑。

迎客草名为迎客,可一株草木,哪里分得清客人主人。凡是有人靠近,它都必然迎客,暗香浮动。

自从簪獬走上小碉楼三层,从楼梯口路过多宝架,迎客草便开始散发香气。

当簪獬察觉迎客草的香味突然消失,即便四周看不出任何异常,她也坚信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即兴一场大戏。

想想赭衣女囚听了自己一通怒骂,还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啧啧。

簪獬心中一阵畅快。

“簪獬里正。”楼下传来陌生的声音。

簪獬收敛笑容,弯腰拎起一把椅子坐下。

昨夜她拜访过乔优,跟她一起看走马戏的两人的确是刑辟厅暗访。而且不是东州刑辟厅,是国都望斗城来的。

簪獬一时想不明白,高扬消失几天怎么就这么快惊动了国都刑辟厅,但不妨她用此人设下后手。

倘若自己撕了相应纸,和来人剑拔弩张,或者打作一团,由国都刑辟厅暗访出手制止,总比竹海草民有用。

如果自己倒霉死了,国都刑辟厅暗访第一目击,岂不是最合适。他再将事情和高扬消失联系一起,连死两名地方官,就算最后变成无头公案,自己也不至于死得默默无闻。

伴随沉稳的脚步声和竹楼梯发出吱呀轻响,一名二十出头的俊雅男子出现在楼梯口。簪獬见过他,近处看比窥镜里更显相貌俊美,仪姿不凡,有松桂彬彬之风。

柯函拾阶而上。他有耳闻,天君自二万学子中抽了一名少女,出身微末,年纪极小。未曾想这般年少,十四五岁模样,娇姿袅娜。双颊绯红,眼眸清亮,还有一丝未曾隐去的笑意,像是刚刚和人置气赢了。

柯函目光飞快扫视三楼全貌,踏上最后一阶:“里正相邀,不知何事?”

簪獬起身:“贵客登门,怎不知会本官一声?”

两人互相见礼,客客气气各自落座。

地上掀翻的长桌,两人仿佛都没看到,有一句没一句的你来我往闲聊。

柯函:“竹海百废待兴,里正事务繁忙,我本想等庆典之后再来拜访。”

簪獬:“再忙也不能不尽地主之谊。”

簪獬一边应付柯函,一边回想昨夜找到乔优,她睡眼朦胧,不等簪獬开口,自个先开了口交代柯函两人如何如何。簪獬见她如此识趣:“这高枝攀不上?”乔优低眉顺眼浅浅笑:“竹林鸟儿扑断翅膀也上不去青云。”

簪獬不动声色审视柯函:“不知如何称呼。”

柯函并未隐瞒:“柯函。原在国都刑辟厅做职官,这次来竹海是受人之托。”

诸夏人名多是双字,簪獬没有多想:“失礼失礼,原来是国都上士。刑辟厅……难道是有凶犯逃到竹海了?”

柯函清楚,既然簪獬请他来,自己暗中打探高扬的事情肯定瞒不住:“我此来屏风城本是另有事情。恰好家里与屏风城守备夫人家有些来往,守备官来竹海久久未归,守备夫人心忧担心,我便自请过来找人。”

他如此一说,簪獬心中解惑。原来不是望斗城那边反应迅捷。

高扬是屏风城守备官,现在消失不见,簪獬这个里正不可能漠不关心。“守备官还未回家?他上回来竹海,可有些时日了。”

柯函注视簪獬双目。

簪獬当即沉下脸:“士官看我做什么?不找人?竹海姑娘粗鄙,可别又惊扰了守备官大人。”

她明晃晃给高扬扣了一个调戏娘家妇女罪名,还将柯函一并划了过去。

柯函刚刚看出簪獬神色有异,却没想是这个缘由。他只当没有听出话中意思,识趣的开口告辞。

柯函走了没多久,簪獬施然然起身,手扶小礼剑,提着裙摆,沿竹梯盘旋而下,步伐翩跹轻盈。

乐行伦清站在一楼厅中,手里拿着簪獬的“遗书”。

“里正。”

簪獬倚着楼梯栏杆朝她笑:“嗯。”

乐行伦清甚是无奈:“行险侥幸,并非正途。”

簪獬灿烂一笑:“我说过,我怕死的。可想了很久,比之死亡,我更害怕‘我死’这件事,我一死,天地之间再无簪獬这个人。生时不由自主,死时听天由命。那我活着的时候呢?”

她歪头看向乐行伦清:“我还没想清楚,我想求生时事,还是死后名。你大概是想清楚了,不过不行,你嫌竹海人人面无可憎,那就多留些日子,死了太轻松,活着才煎熬。你说是不是?”

乐行伦清蹙眉抿唇,过了片刻才开口:“里正不要错过庆典。”说罢,转身离开。

簪獬慢慢踱下楼梯,走出小碉楼。外头阳光灿烂,簪獬眯起眼睛。

门外大强子笔直站立:“里正。”

“太阳出来了。”

大强子忙接口:“是呐,开春了,天气一天比好。”

簪獬笑意盈盈:“不止天气,竹海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赭衣女囚微微抬手,簪獬袋中小药瓶出现在桌上。“所谓失调,既是五行失衡。”

簪獬恍然:“我赌赢了授器,身体五行勉强维持平衡,然而每次用‘器’都是加剧失衡。身体难受,是告诉我不要用器。这个药是预防失调症……吃了它身体五行均衡,就不能用器?”

她临时替换了原先问题,详细的问:“吃辣吃生也未必吃不死人,您说我能长寿,难道天恩如惩只是每次用器就会头疼脑热,没有旁的遗害?”

赭衣女囚反问:“我几时说过你能长寿?”

器痕?

簪獬细品,仍辨不出话中好歹。

赭衣女囚:“天地大五行,万物亦有小五行。五行均衡则万物生。器是五行之力凝聚,嵌入身体必然会使人身五行失衡。授器便是赌生死。你赢了一局。”

簪獬:“久赌必输?”

簪獬虽然心中有备,仍旧难免悲戚。她扬起下巴,摆出一个桀骜不驯轻蔑生死的笑容:“那我还能活多久?”

“没完没了了。”赭衣女子低语一声,“熬死我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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