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在叶良辰的寝室里，自己给叶良辰下了药，把她四脚朝天地绑在床上……

“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目的的。比如你吃饭，比如你喝水，比如我吸烟。用一个小孩子吃饭来举例子，他的目的就是把饭吃进嘴里，维护这个目的的方法就是他自己或者家长帮他。而家长不让他吃一种饭的时候，他又想吃，怎么办？这时候只用方法是不能达到目的了，需要手段，小孩子的手段就是哭，当然哭也许能达到目的，也许不能达到目的。这样呢，就涉及到了一个结果，他能哭到什么程度？如果最终的结果是哭坏了嗓子，吃到与吃不到那碗里的饭还重要吗？所以，做一件事情，在用方法和手段维护目的时，先要考虑到最终的结果值不值你去那样做。很多时候，方法是温柔的，手段是一把双刃剑。这就是我父亲那本‘人生之尺’中的目的、方法与手段、结果论。”古知理根本就不再理会汪海洋，他摇头晃脑的，就如在课堂上给学生讲课一样。

汪海洋看着杂乱肮脏的玉米秸，咧咧嘴半蹲着。

“你呀，是做坏事了，你的脑子里有一段记忆被人剪除了。”古知理用烟袋指着汪海洋，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

“没事，没事，古知理老前辈是老神仙。”金瑞龙笑着陪汪海洋坐到古知理身前。

汪海洋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了。

古知理的的这份尊容实在另汪海洋不忍受细睹，但汪海洋感觉到古知理的笑容就如大海里的波纹，平静而宽广，把汪海洋的思维带入了一个广袤、舒爽的无尽空间。

汪海洋觉得自己跟着古知理舒适的笑容走着走着，突然看到破败脱落的半截土院墙上，一个衣着邋遢的男人嘴里叨着一个小酒葫芦，翘起二郎腿背对着这边。

“老师，这个，很久很久以前，马二梅就在九玄河的河边和我说过。不过，她的说不是吃饭，是向水中扔坷垃。好像，还没有什么结果。”古读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古知理插嘴道。

“他呀，就是个疯子，我上次来也看到了他。”金瑞龙以为汪海洋看到了什么，见是吴三，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哎，说我疯来我就疯，疯疯癫癫世全清。可笑那些聪明人，稀里糊涂囹圄中。”吴三身子一闪，不知道他就怎么从院墙上跃到了地面，三晃两晃没了踪影。

“马二梅?她一个娃知道什么？这些道理，是我们古家，我姓什么来着？是古还是刘？我怎么觉得我是姓刘呢？”老学究说着，脑子混沌了起来。

“古知理老前辈，你当然姓古了，你是住在这古家村的。”金瑞龙说着，把带来的食物放到古知理身前，准备和古读他们离开。

“我觉得还是给他点钱花实惠。”汪海洋说着伸手掏出两张大钞递到古知理手中。

“啊！”汪海洋心中一个机灵，仿佛断片的回忆骤然恢复了。

“你们知道，庄稼为什么要上大粪吗？为什么要说鲜花得插在牛粪上吗？道理很简单，最臭的粪便才能培育出最香的粮食，最苦的学习才能让你们成为国家的栋梁，才能不让敌人欺负！至善是至恶之本，至恶是至善之源。天下万物，相辅相成，一不注意，瞬间就会互相转变！”看到古读他们仨没有再“逃课”的迹象，古知理的语气也慢慢缓和下来。

“你说一万话，也低不上一个字——钱！辩证法都讲，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汪海洋听着古知理啰里啰嗦地，不耐烦地顶了他一句。

“胡说！你这是误解，是一种亵渎！你给我倒是说说，钱都有什么用？”刚刚平静下来的古知理让汪海洋一句又气了上来，哆嗦着伸旱烟袋指向他。

“衣食住行好吧？人没有钱，穿不起衣服就会冻死，为了不冻死就得去偷；人没有钱，吃不到饭就会饿死，为了不饿死就得去抢；有穿的、吃的了，追求好一点的生活没错吧？没有钱买摩托车、汽车，人就会去骗。没有钱，就是人类做坏事的根本。”汪海洋头一抬，对着古知理说起了他的汪氏理论。

“没有党，你爷那辈早绝种了，还谈到这些？！党是什么，是正义，是对天下的博爱，就像太阳一样，只有付出，不要一丝的回报。”说到自己的信仰，古知理觉得不应该对这些孩子们发火。

“你这和我扯远了吧？”汪海洋向古知理咧咧嘴，蹲在地上从兜子里掏出支烟来点燃。

“是你说钱决定一切，还跟我说辩证法。辩证法里说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告诉我们要用辛勤的劳动去致富，去强大自己的国家。决定一切的，只有党，失去了党的关怀，你会有家吗？你会有命吗？你连命都没有了，还谈个……钱。”古知理刚想说脏话，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党员，党员在任何时候都是以理服人的。

“好，好，好，你是当老师的，我说不过你。可你刚才自己也说了，党和太阳一样，那太阳比党厉害吧？”不服输的汪海洋开始叼古知理的字眼。

“党，是人类的灵魂；太阳，是万物的生命。党员和太阳一样，都在用一颗正义的心面对所有的事情。我们如果每一个人都用一颗正义的去看待身边的事情，自己的心也会像太阳一样温暖别人，温暖自己。也就没有了烦恼，也就不会在意我记住了什么、我没有记住什么，不会让那些或实或虚的事情迷惑自己的心灵，会坦然面对所有的人和事，会开心快乐。”古知理说着，他脸上渐渐露出和悦慈祥之色。

“是吗？”听着古知理这些话，汪海洋心里跟着默默念着“用正义的心去面对，就不会让那些或实或虚的事情迷惑自己的心灵”。

“苹果、香蕉、大鸭梨，最新鲜、最便宜的水果！”院外嘹亮的喊声打破了古读他们暂时的宁静，几个人抬步向外走去。

“老甘蔗，是老甘蔗！”听着儿时熟悉的声音，古读抬眼望去，正是那个十几年前在桥头扎进河水时洗澡破了头、古铁耙帮他种玉米的老甘蔗。

“突，突，突。”老甘蔗早已鸟枪换炮，把水管车换成了周边村子唯一一辆三马子，可能是急于赶路，在桥头喊了两嚷子，车停也没停，开向市里的方向。

“站住！你们几个，又想逃课？！”古知理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大劲，上前几步扬起烟袋锅对着金瑞龙的脑袋就是狠狠一下，敲得金瑞龙直咧嘴。

“老师，我们就想去个厕所。”看看犯了病的古知理，金瑞龙也没有办法，只好应着古知理性子，和古读、汪海洋老老实实蹲在地上听课。

“谢谢，谢谢。”古知理伸手接过钱，手哆嗦着。

看着古知理拿着钱激动的样子，汪海洋向金瑞龙吊起嘴角一笑。

“老师，你在玉米秸上吸烟，别引为了玉米秸子。”看着古知理身体四周的易燃品，古读担心道。

“这个也不能吸烟用，我不要了，还是我的玉米秸好。”古知理把钱向他的烟袋锅里放了放，然后扔到脚下。

“呀，别引着了火。”古读上前两步把带着火星子的钞票踩灭。

“古读，你就别操心了，我们走吧。”金瑞龙向古读一笑，伸手拽着他的胳膊就要离开这里。

“记忆还能剪除？”看着老得稀里糊涂的古知理，竟然直点要害，汪海洋一时来了精神。

“天之博，地之大，这世间只有人想不到的事情，没有发生不了的事情。记住，忘记了的事情，那是本来就应该忘记的。不需要忘记的事情，你自然会铭记在心。不要纠结过去，只有现在的才是属于你的，只有属于你的，才是你应该去珍惜的，将来也只是一个想象。学会撑控现在、正视现在、享乐现在，才是你要做的事情。”古知理“吧嗒”了两口烟，向汪海洋咧开几十年没刷牙的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