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也跟你去，你等我会儿。”古读把用草儿窜好的蚂蚱向身边的锅里一扔，转身就追向古刘氏。

“小读，你跟谁一起抓的这么多蚂蚱呀？”娘俩边走边说着悄悄话。

“不用了，家远，我一会儿回家吃。”古铁耙弓着腰蹭到麦场边的大树下，把手中的大铁耙在身边一放，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古家远晃晃地走向家中。

“娘，蒸大米饭了？”脚还没有迈进家门，古家远就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味道。

“那好，我一会儿让秋月给铁耙爷捎点吃的来。”古家远把两只水壶一提，向古铁耙晃晃道:“顺便把你的水壶打满水，一块捎过来。”

“我给你疯牙子爷爷送点饭去。小读，你在家等着吧，奶奶回来就给你炸蚂蚱吃。”古刘氏说着，绕过古读走向屋外。

“嘘，别烫着。”古刘氏笑着拍了下二儿子的手，把筷子递给他，“家远，慢慢吃，还多着呢。”

“哎。”古家远也不坐凳子，把白菜向米饭里倒了些，蹲在地上就吃了起来。

“哟，嫂子，我正去你家呢。”快到疯牙子家时，王来福和他女儿王雪勤用小推车推着大半袋面迎面晃来。

“哟，这孩子，慢着点。”古刘氏手中正端着米饭和菜，一个没注意差点和扑向她的古读撞个正着。

“奶奶，你干什么去？”手里提着蚂蚱，见古刘氏端着米饭和菜要出去，古读小脸立刻耷拉了下来。

“去我们家？”看着王来福爷俩的样子，古刘氏一脸的雾水。

“呵呵，嫂子，上次疯牙子用青砖砸了我女儿的脚，当时我家真的揭不开锅了，所以就要了那袋面。现在麦子丰收了，我得把那半袋面还给你家呀。”王来福一只手拄着拐杖，别一只手帮年幼的王雪勤扶着小推车。

“是呀，我爹说，那面是借你家的。”王雪勤长得漂亮乖巧，又聪明伶俐，是一个见上一面就能让人喜欢的小女孩。

“奶奶，看，我抓了这么多大蚂蚱。”古家远正吃得欢，古读从外面嚷着就蹦进了屋子。

倒是王来福的女儿厉害，这小闺女也不吱声，猫腰拾起一块坷垃就砸向了疯牙子。

“哎哟，你个小丫头片子。”疯牙子从门缝里瞪了瞪王雪勤，继续向古刘氏招着手。

疯牙子疯，可他从来不和小孩子计较。

“小读，你不是有道数学题不会做吗？和雪勤研究研究去。”古刘氏说着，向王来福笑笑，走向了疯牙子。

“哇，嫂子，我从屋里就闻到大米饭的香味了。”疯牙子打开大门，白了眼看向他的王来福一眼，端着大米饭一扭身就伸手抓着吃了起来。

“古聪兄弟，我这有筷子。”看着疯牙子好几天没有吃到饱饭的样子，古刘氏心疼得落下了眼泪。

“嘿嘿，嫂子，给你碗。”一大碗满满的米饭，顷刻之间进了疯牙子的肚子。

“要不，我再给我盛点去？”看着疯牙子意犹未尽的样子，古刘氏道。

“嫂子，我肚子都快撑破了，明天你再给我送来吧。”疯牙子把碗还给古刘氏，两只脏兮兮的大手在身上蹭了蹭。

“也好，你休息会儿，我明天再给你送一大碗米饭来。”古刘氏说着，走出了疯牙子家的胡同。

“哎，嫂子，这面我是一定要还的。我腿脚不好，你先走，我马上过去。”王来福招呼下王雪勤，爷俩又一起架起了小推车。

“真的不用了。”古刘氏刚要说什么，见王来福执意要把面推自己家去，也只好作罢。

小推车本来不大，可是两个人一起推小推车，这还是个技术活。

虽然王来福和王雪勤爷俩配合得很好，可小推车还是在左摆右晃中前进。这爷俩推一会儿，停一停把大半袋面扶正，再走。

来到古读家大门口时，古家远正吃饱了从家里走出来。“哟，来福叔这是干什么呢？”

“家远，快，把你来福叔小推车上的面提咱家去。”见到二儿子，颠着小脚一直无能为力的古刘氏就像见到子大救星。

“推咱家去？这是？”一头雾水的古家远看着几个人。

“你先推家里去，我再跟你说。”古刘氏向古家远摆了摆手，古家远应了一声，胳膊一伸就把大半袋面提在了手中。

“那，嫂子，我先回去了。”见心意完成，王来福长长出了一口气，回头对女儿道“雪勤，小读那道题你们两个商量出来了吗？”

“太简单了，我告诉古读怎么做了。”王雪勤自豪地看了王来福一眼，学习是她最满足、最幸福的事情。

“那我们回家吧。”王来福看看女儿，示意女儿和他一起推小车回家。

“来福兄弟，让家远给你推回去吧。”心地善良的古刘氏看着这一对父女，心中很是不忍。

“不了。”王来福长长了叹了一口气，看看漂亮聪明的女儿，像是自言自语，又好似在对女儿说:“疯牙子说的不错，我们家是哪辈子做了孽呀，遗传下这种病。现在别看好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又塌下来了。趁着还行，努力学会自己生存吧。”

“小勤，明天早上我叫你一起去上学。”王来福和古刘氏的心事，小孩子们又哪里会懂得。看着王雪勤离去的背影，古读冲着她大声嚷道。

“我等你。”王雪勤头也没回，应了古读一句，和父亲颠簸在前进的路上。

“嫂子，嫂子，快进来，咱不答理那个瘫子。你看了他家缺德缺的，连着瘫了好几代人了。”王来福望去的方向，疯牙子正在大门缝里向这边张望，听到王来福说他“驴肝狗肺”，疯牙子自然不爱听。

“你个挨千刀的，说谁呢？”王来福原地戳着拐杖，看着很凶，可他不敢向前半步。

古刘氏慈祥地向这爷俩笑笑道:“不用还了，你们一个腿脚不好，一个还小，这磕着碰着了可不好。饭快凉了，我先给疯牙子送去。”

“是呀，是呀，嫂子你先给他送过饭去吧。免得饭菜凉了，疯牙子吃了又说你给他下毒，这个驴肝狗肺的。”王来福说着，向疯牙子门口方向望了望。

“我哪有那个口福呀。我呀，还是守在这里踏实。”古铁耙说着，再一次幸福地看向他的麦子垛。

疯人都精，这疯牙子也不例外。

平日里疯牙子闲得慌，他也爱听个事。

这不，疯牙子正竖起耳朵想听点什么呢，古刘氏和王来福在他家胡同外遇到了。

“家远，帮你老铁耙爷家把麦子收到家里了？快，先喝口水。”看到二儿子汗流浃背地从外面闯了进来，古刘氏把提前准备好的水递给古家远。

“嗯。”古家远点了点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顿，走到古刘氏盛好的大米饭前伸手抓了一把，向嘴里一塞，“真香。娘，这是我哥捎回来的大米吧？就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