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杨摇头，“不是我家，不过我经常过来写作业。”

刷卡之后，院门自动打开，一名黑色西装的中年人从里头走出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不远，三站路，而且你回去的时候也方便，地铁直接到你家门口。”苏杨去服务窗口换了零钱，准备去机器上买一张单程票。

“你不用买票了，我帮你扫码吧。”白娇娇举了举手机。

“太远的话就不去了……”白娇娇心怀忐忑地双手拽着书包带子。

“这是什么地方？你家吗？”白娇娇犹豫着没挪动脚步。

苏杨看白娇娇似乎是在紧张，不觉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又不会卖了你。要不……我教你背单词？”

“啊？”白娇娇发愣，她才不是担心自己会被卖掉，单纯只是因为苏杨离她太近了，带着薄荷香的热量贴过来让她有些不太淡定罢了。她脑子乱乱的，也没听清苏杨后半句话，只点着脑袋含糊地应了声。

“过来啦。”中年人朝苏杨打着招呼，丝毫没有介意他身上全套的高中生校服。

“等等，你要去的地方……是这里？”白娇娇看到苏杨在一家灯光幽暗的独栋别墅外停下了脚步，疑惑问道。

“是啊，哦，你别看外面装修简约，里头环境很好的，这大房子只是前厅，往后走别有洞天……”苏杨说着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刷卡进了院门。

“带了个朋友哈。”苏杨见白娇娇不动，走上前拉住了她的袖子。

白娇娇心里一惊，她从刚才一直眼神乱飘，此时已经看清了院中摆放的那一大片假山，山石上极有艺术性地雕刻有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黑金会。

天哪，不是写作业么？她这是来了个什么鬼地方？

于是苏杨一路开启问答模式，有些单词白娇娇很熟练，有些却需要一些提示，苏杨会尽量用简单句组成英文释义，帮助白娇娇记忆，十五分钟车程很快结束，两人一路走出地铁站，一边还在继续着从单词拼写到组短语，再到造句的问答。

“嗯？”白凡坐在一张高凳子上画画，听到苏杨的声音从画板后面伸出了头。

白娇娇的求救电话刚刚拨出去，那头的赵睿临“喂”了两声。

“麻烦给我弄一碗牛肉粉丝汤，葱花香菜辣椒都不要。”苏杨对侍者道，转头又去问白娇娇，“小白同学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房间里的白凡随即将目光放到了苏杨旁边站着的白娇娇身上，而白娇娇的手机里此时正传出了赵睿临的大声质问：“娇娇！你和谁在一起呢！我怎么听到有男人说话！”

白娇娇看了看房间里正在搞艺术创作的男人，看了看眨巴着眼睛一脸单纯的苏杨，又看了看眼观鼻鼻观心表情超脱的侍者，顿时觉得虽然哪哪都透着一股子诡异，但似乎不太像有什么危险的样子。

“呃，睿临哥，我正和同学补习功课，手……手按错了键，给你发了微信不回去吃饭，没事儿……不用接不用接，我一会儿自己坐地铁回去，对，有男生……他是我们班同学，嗯嗯，那我先挂了哈……”白娇娇挂了电话，顺势撩了一下并未散乱的头发，试图掩饰心里小小的尴尬。

“谁呀？”这回轮到苏杨发问了。

“你，你还写不写作业了！”白娇娇轻轻跺脚，强行将话题掰到了正事儿上。

白凡从刚才起一直注视着白娇娇，先前他在苏杨给的照片上见过这姑娘，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看到真人却顿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水灵灵的脸蛋，娇小的身材，垂眸抿唇的样子更是令人心生怜爱，难怪苏杨会对其另眼相待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他明白的。

“你先写英语吧，数理化的等你回去慢慢琢磨。”苏杨已经把白凡当成了空气，自顾自领着白娇娇到了房间另一头的书桌前，从书包里掏出了语文练习册，“我做语文，你把今天的英语写完了，我再给你讲前面的错题，抓紧时间，八点四十我送你回去，然后你到家大概不超过九点二十，不算晚吧？”

“嗯嗯。”白娇娇使劲点头，不大好意思抬头去看苏杨的脸。

“你吃什么？”

“不吃了，回去再吃。”

“总得随便吃点，反正都是免费的。”苏杨大气地对着白凡咧嘴一笑。

白凡淡淡笑着，把头又收回到了画板后面。

“那……和你一样的就行。”白娇娇也不再推辞。

“好，我帮你点。”说完苏杨拿起一旁立着的平板，进入会馆的智能系统帮她下了单，一边道：“给你加一瓶牛奶，优质的钙和蛋白质能让你变得更聪明。”

白娇娇撇撇嘴，感觉自己脑袋上围了一圈问号，补钙能让人聪明？真有这种说法吗？

写了不到十分钟，苏杨很快进入了全神贯注的状态，可白娇娇浑身依然不自在，一会儿看看天花板，一会儿回头望一眼那块一人多高的长画板，一会儿又要调节座椅，一会儿盯着桌子上一个精致的小摆件发起了呆。

苏杨刚读完一篇古文，转头想问个有关通假字的题，结果发现了白娇娇居然在走神，忍不住用笔杆子敲了敲她的手背，小声道：“回魂了回魂了。”

“啊！”白娇娇一惊，赶忙又战术撩了撩头发，心里嘀咕：谁让你非要选这么个奇葩的地方写作业……

苏杨道：“我发现你的注意力很成问题，一不留神，灵肉就分离了。”

白娇娇皱起眉头，像是在说：你这话听着有点不正经。

“你是不是缺锌？”

白娇娇眼神变得不友善了：你是不是还少说了个“眼儿”？

结果画板后面传来了低低的笑声，两人一同回过头去，看到白凡拿着画笔的手伸出了画板，抖得厉害。

白凡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心里狂吐槽：姑娘，你清醒一点啊！可千万别被这小子妖艳的皮相给蒙蔽了！

这话好耳熟，白凡愣了一秒，想起来这是圆桌会议时苏桃写入会议纪要的一句话。

果然，一家人到最后都会被同化是么……

苏杨没去管白凡的取笑，拉回表情，继续一本正经地担忧道：“你平常脾气大，总爱生气，加上注意力不集中，这都是缺锌的表现，看你的胃口似乎也不大好的样子，中午在学校都只见你盛一点点饭，对了，你有没有继发性口腔溃疡的症状？”

白娇娇的拳头已经捏起来了，眼睛瞪得像即将面临宰杀的鲫鱼。

“你看，又生气了……我不说了好吧。”苏杨做了个叹气的表情，很识趣地用两根手指在嘴唇上比了个x。

房门外有人按铃，苏杨立刻站了起来，“我去开门！”

两人吃完晚饭，白凡也收拾好了画笔，套上大衣，拎着包准备离开，临走回身对苏杨嘱咐道：“这几天我都没时间过来了，你有空的话帮我这幅加一点细节。”

“好嘞。”苏杨只当白凡是善解人意，给自己和白娇娇腾地方。

白凡走后，苏杨背着手，走到了那幅画的正面，只看了一眼顿时有种被坑的感觉。

“一点细节？是亿点细节吧？你这不就只打了个底稿吗？”苏杨咬牙切齿。

之后白娇娇的注意力明显集中了许多，也不知是因为房间里只剩下了她和苏杨两个人，还是因为刚才被苏杨一番话说得有些汗颜，急于想要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不，缺，锌！

晚上八点四十，苏杨准时招呼白娇娇收拾东西离开，两人顺着来时的路又下到了地铁站里，白娇娇先一步过了闸机，这次却没帮苏杨扫码，而是笑着朝他挥手道：“不用送我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那不行。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买一张票来！”苏杨飞快地冲到一旁的自助售票机，一边手忙脚乱地点着屏幕，一边不停回头看白娇娇。

白娇娇还真的站在闸机旁边没有动，苏杨每回一次头，她的心底便跟着暖上一分，直到那些暖意充斥了整个心房，令她的心跳加快，眼前也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呆呆地自言自语：“我好像……也挺喜欢你的，是有好感的那种喜欢……”

苏杨在一间雕着白玉兰的紫铜门前停下脚步，再次刷了门卡，一旁的黑衣侍者微笑着帮他推开厚重的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咦，姐夫你也在啊。”苏杨一进门便看到了白凡。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对着苏杨摇摇头。

“进来，时间都给你耽误完了……”苏杨干脆是拉住了白娇娇的手腕，大力一拽，领着她走入那富丽堂皇的别墅大堂。

当天晚自习结束，白娇娇跟着苏杨一起走进了学校门口的地铁站。

白娇娇所过之处，鸦雀无声，偶有黑色着装的服务员经过向两人行礼，她神情慌张，压低了声音抗拒道：“我不去了！你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那不行，你答应了的。”苏杨故意露出诡秘一笑，抬着手腕给她看表：“抓紧时间，很快的。”

白娇娇觉得自己一定是上了贼船，无奈要和苏杨拼力气的话她完全不占上风，苏杨脚步带风，很快拉着她穿过了一条古风长廊，她哆嗦了半天总算是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准备拨打求救电话……

苏杨受宠若惊地睁大了一下眼睛：“这多不好意思，害你破费。”

正逢下班高峰期，地铁上人很多，苏杨个头高，一只手抵着车厢帮白娇娇撑出了一小块地方，白娇娇低头站在那一点点空间里，攥紧了自己长长的书包肩带，手心里都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