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今日让我好好耍的！”

“我也说过公主若是再出言不逊，就罚抄五遍《河渠书》。”医师字正腔圆，看时弱小柔缓，听时浑圆有力。

阳光照进来，医师手中一束迎春花，于窗前花影交织为一片鲜艳黄色。

“今日准你的假，你自己开心耍吧。先说好，下次再罚你抄文章，不许找姜教主大哭。不然别怪我没按住你打手板。”医师将迎春花放下，而后将粉嫩的梅花插入瓶中，朝洎瑾说道。

洎瑾伸了个懒腰，“是，本公主我醒了。”

“这侍卫虽有无可奈何，但最起码识大体知好歹，你要多从他们身上学习。今日写出三个令我满意的句子来形容他们，夜里三更时写不出，就再去抄五遍《河渠书》。”

“医师，你对我最好了不是，我又不想学，你就不要教我了嘛。”洎瑾下床走上前去，望着医师手中的梅花，“爅煜崖怎么那么多花，天天一换。”

“要回春了，但现在依旧天寒，花还不多。是楠枂堂主费心，一早送来的。”

洎瑾马上求饶，“好医师，你这样罚我，我怎么好好耍嘛。我下次说话一定过脑，绝对明事理识大体，明日再写好不好？”

医师一把将她的镜子拿过来，“公主最好是注意一下言辞，”

洎瑾急忙起身抱住镜子，“它亡我亡。”

医师将镜子放下，牵洎瑾来盆边洗漱。

“你答应了？”

“好了，明日再写吧，每日同镜子较什么真。”

洎瑾坐下，拿过镜子细细望着自己的面容，而后梳理着自己的深棕色秀发，“我看他是侍卫当不习惯，每天闲的。不过这侍卫真是不好做，天天站在门口吹冷风。”

“好了，小公主，你这两日好好听话，不要惹乱子，我有空便回潇云崖的药室帮你做，这样可好？那里花朵材料更为齐全，我更熟悉一些。”医师帮洎瑾选择鲜嫩的橙色唇泥，帮她涂了薄薄一层。

“那好吧。”洎瑾望着奁中的自己，很是满意。医师静下心去，自后面看着她。洎瑾一双深棕色明眸极富灵气，五官精致不凡，肤色白皙，面上浅浅的桃粉色足以衬出面部的明净及秀气。洎瑾皮肤水嫩似笋，加上她多变的表情，真可谓是灵动又仙气。医师看得出神，由衷叹道：“公主生得真是漂亮，我虽不对外打交道，但也见过不少名门世家的姑娘，倒真没见过有像公主这般美艳又不失大气的。”

洎瑾听此称赞，只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倒得意笑着不多争论。没错，她不晓得其余姑娘的美貌，也不晓得自己这样，是不是真的漂亮。

“对了，前日你看书到很晚，我没有打扰你。但是我偷偷画了张图，你快帮我看一下，我为咱们两人设计了一套蜜友服。”洎瑾说着动用轻功跑上楼去，而后带那图跳了下来。或许侍女第一次还有些惊诧，但被她整日跳来跳去满屋子乱窜打闹以后，也见怪不怪了。

医师看着公主这个火急火燎的性格，替她捏了一把汗。但洎瑾本心纯良，未经风暴，倒是有难得的天真和大胆。

洎瑾唰唰跑回来了，她拿着自己那张图纸，放于书桌前，“怎么样，医师不喜欢软纱材料，也不喜欢太明丽的颜色，我就画了这个，我们用绸缎来做可好？”

医师凝神看着，而后又笑了。

“你又哪里不满意？”

“并没有，很漂亮。”

医师望着洎瑾细心勾勒出的线条，她画的是褐粉色对襟齐胸襦裙，上衣的袖长略为宽大，自胸前至下为仙气飘逸的长裙，裙摆长袖及对襟都有深灰色的花边设计，胸前亦为灰色的系带，而后留出两条灰色对带直垂于裙摆上方之处。医师看得最细致的地方便为洎瑾一双妙笔画出的下裙处精致的花纹了，共有三条花纹，中间最为横长，两边因长袖遮挡便短了一些。花径相接，两翼花形更为小巧，中间为花绚丽绽放时的侧颜，有窈窕之态，却不失大气。裙身三路花纹，再无冗杂其余小花，很是精致。面料选色虽为灰沉，裙摆及袖口各处的灰色花边只有细看才能望见其上的花纹，不张扬却尽显高贵。

医师目及之处，皆为洎瑾的精心及认真，自版型到线条再到色彩及细致的刻画，她一个步骤都未省去，甚至灰色裙摆布边处的一个一眼望不见的花纹都一笔一笔精心勾勒了出来。每一处设计，每一笔刻画，都彰显着她的天赋同耐力。医师再看洎瑾，见她依旧心大着朝自己笑。心中感叹此非朝夕之功，而这个少女，是怀有感恩之心的。

“公主，这色系已经很多了。我正在帮你做，但是，最后结果同这个玫红色很相近，”医师伏下身，望着洎瑾各种胭脂的颜色。

“那就再做一遍。这个还是很暗，要明亮一点，闪亮一点。你不许托人给我买，上次那个说是自国外拿回来的，那质地也太粗糙了。你要亲手做，不许糊弄我。”洎瑾指着胭脂，医师附身望着她，阳光自窗外打在她左颊上，洎瑾棕色卷发透出些许光亮。

“这镜子可是我极爱的宝贝。一双眼睛什么都可以看见，却偏偏看不到自己的面容，所以这镜子是我当之无愧的宝物。”

医师帮她洗干净，侍女将手帕拿来，她接过帕子帮洎瑾擦着脸，而后望着她一双明净有神的双眸，打趣道：“这双眼睛挺亮的，借我做镜子用一用吧。”

“公主醒了，”

洎瑾笑了，“好啊，那我一定是我们医师最明亮的镜子。”

医师帮洎瑾擦干净了脸，洎瑾牵着她飞奔至梳妆镜前，拿出梳妆奁为自己上妆。

洎瑾望着奁中的自己，莞尔而笑。她点些粉脂在自己眼部周围，让其更有层次感显得更有神彩，而后选择稍浅一些的嫩粉色打在自己面上。医师很久没让她自己上妆了，于她身后想到，挣点儿忘了这公主倒是很会化妆，爱漂亮终归是令人心悦的事。洎瑾一面涂着胭脂，一面开口，“医师，你上次答应我的胭脂还没有做好吗，颜色一定不要错，”洎瑾拉她上前，指着梳妆奁中各色各样的胭脂玉盒，“你看，这个水粉颜色太浅了，我肤色虽然偏白，但是用这个就是少了某种灵气。还有这个，这个颜色还好，但是涂上会发暗，我要更明丽的色彩，越招摇越好。”

洎瑾回吸一口气，一个大字躺了回去，“我简直要累死了，连睡觉都是这么奢侈。医师最近管我越来越严了，你为何要一早到晚全让我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先前还陪我玩的，现在天天这么凶。”

“这是教主的意思，教主要你琴棋书画全部精通，我也没办法。你只精于琴艺，现在天天胡闹着不学，不打你还怎么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