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别说，他裤腰有个小包，当时也不知道抽了把什么小东西，就这么走过去，在两个地方，看不出使劲地各敲一下，半边的层板眼见着就倾斜了。”

“哦……你不说我还没留意，你那上边以前不是摆了好多瓶瓶罐罐嘛。”

煤炭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多数家庭都跟这个行业有关联，乍看之下分不出生活条件的差别，资源上一旦出现僧多粥少，难免就会发生同行相伤，秦家也曾经吃过亏。有一个时期，中州的治安问题基本都是煤炭生意引发的，几次地区冲突后，刘启智他们家就率先退出了，因为人少，退得还算体面，还留存的人家依然纷争不断，即便是到了后期的兼并合作，经过也不是平稳顺畅的。

这时听秦孝宏都用上老鬼这样的形容词，刘启智也明白了。外人或许得靠想象，作为亲历者之一的刘启智，却是完全理解秦孝宏走出今天这个局面是经历了怎么样的风雨。

秦家一直是中州的大户，兄弟姐妹多，秦孝宏上边就有好几个堂兄，真打架的时候敢下狠手，能讲道理的时候也不会仗势欺人，所以虽然他岁数小个头也不占优，但就是自然而然地有威信。

手指的地方，是一面陈列架，任谁看就是很寻常的钉在墙上的木质架子。

“对，所以他敢狮子大开口，听说现在一般的活他还不接，这人有点偏执，喜欢挑战，只要他喜欢的，甚至不会去考虑合法与否。”

秦孝宏眉毛一挑：“听着有刀口舔血那意思？那你怎么……”言下之意，怎么能跟这种人有交集。

刘启智笑道：“对，这就是我为什么对他印象那么深，你说那劲儿得多巧，多一分那层板塌了我东西毁了，少一分层板又不动，他就那么两下，一段层板不稀奇，稀罕的是正好竖着那一排的层板齐刷刷都歪了。”

秦孝宏眼一抬。

刘启智说着抬手指向前方某个位置：“他那天就这么坐了一下，就看出来我那边有问题。”

换了旁人听这么一段，多少会觉得像在说故事，但秦孝宏看过出事现场的调查报告，也有各种信息佐证确认动手脚的肯定是行家里手，无论是角度还是力度都得算到刚刚好，所以现在老朋友的话，无疑和某些东西暗合起来。

“他跟我说，问题就在于架子最上边的梁，说处理的那个师傅有个位置没楔好。今天他只是把问题暴露出来，让我找师傅照着现在这个样子重新把架子固定住就没事了。”

“那不是木工的活？”

“说了你可能不信，他来过我这，跟别人来的。”

秦孝宏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半带调侃自己这个老友：“你在投资圈也算有一号了，想当年，你也是我们这群人里最早碰股票的吧？”

刘启智大笑：“这算哪门子投资，纯粹投机——”话没说完，就听有人敲门，他转头朝门喊道，“进。”

还是刚才那个佣人，她推开门，走到沙发这边来：“先生。”

“什么事？”

“鹿台那边说今天有人包场。”

刘启智诧异地看向佣人：“包场？”

“是的先生，厨房大师傅自己回的话，说他们老板今天宴请战友，所以鹿台今天不会对外营业。”

“哦……”刘启智作恍悟状，“战友，那没办法了，这个不好去打扰人家。”

没等刘启智开口，秦孝宏先在边上说：“咱们还缺这一顿饭？正好，我今天还有其他事，不能久留，等下回我带上好酒，咱们痛痛快快吃一顿。”

“呐！你说的！下次来的时候，记得把你家里的自酿带来，我馋那个。”

“哈哈哈……”秦孝宏终于放声大笑了一通，那仿佛跟胸腔产生共鸣的声波，连旁边站着的佣人都没忍住多看过来几眼。

“谁带他来的你家？”

刘启智摆摆手：“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什么人，你看，名字我现在都记不太起来了，那天前前后后来好几拨，如果不是他露的这么一手，我也记不住。”

“我得承认啊，他那一手还是挺惊艳的，我后来真的找了师傅来，但我还多了个心眼儿，我让人把架子都拆了，你猜怎么着？”

秦孝宏笑了笑。

秦孝宏似乎并不意外刘启智会这么直白，他轻轻弯了下嘴角：“这次的事，我决定在内部自行处理，的确有点委屈正康，作为新手，他算干得不错了，但截止目前，咱们这帮老鬼总还是占上风的嘛，你说呢？”

“我还让人把墙皮刮了，你说巧不巧，就是架梁边角的位置，墙砖在那个地方还真就缺了那么一小角，也不怪当初的木工师傅，谁知道就那么寸呢，正好楔进那个空档，新的时候牢靠感觉不出来，但是外头承重久了肯定要松动，毕竟我架子上放的可都不是没分量的东西呢。”

“明白。”秦孝宏点点头。

“高手在民间啊老秦。我都觉得我说不明白，他怎么看一看就看出来了呢？”

刘启智指了下秦孝宏的手机：“我说能找到的那个，钳工出身，爱琢磨，手艺确实一流，但是——”说到这他抬起右手，手指相互拈搓了几下，“对这个，他也是出了名的不客气。”

“手艺人吃香啊。”秦孝宏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