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自古欲成大事，必多磨难，眼下不是与老七争长较短之时，先想想怎么把萧千屹扳倒，不然内忧外患，您这位子也坐不稳当。”

独孤堂平静了下来，“你说怎么办？”

老蒋快快的又将包袱系好，重新塞进柜子下面。

东宫之中，密室之内，独孤堂一改平日里的蟒袍玉带的装束，手持一柄坚木所制的宝剑，正与自己手下的三名侍卫演练剑术，独孤堂的额头全是豆大的汗珠，散着几缕头发，本来清秀的眸子中此时已然遍布杀机，一剑出直取中间那名侍卫咽喉，那侍卫根本来不及躲闪，此剑虽不是铁器，但若击中咽喉怕也难保无虞，看独孤堂的意思根本没有打算留手。

老蒋方才舞剑时笔直的腰背又塌了下来，眼睛上如同生了一层翳，没了半分光彩，读稼轩词时那般苍穹豪迈的语气也顷刻间荡然无存，喉咙里像是有人在烧火一样，呼噜呼噜的像是强弩之末，老蒋把剑收回了鞘，寒光不见了，仿佛刚刚剑影之中那个青水云袍的少年侠客也死在了天涯。

“我就是不明白，他哪一点比得上孤，秦烈，散金楼，还有使暗器的这个高手，他们偏要帮他。总有一日，孤要天下英雄尽入孤彀中！”

那些侍卫放下木剑离去，偌大的密室里此时只剩下独孤堂和那名黑暗处的人，独孤堂喘着粗气解下身上的护具，眉头紧锁着，愤恨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父皇把我的牌子收回去了，现在我和老七一样了。”

“那些要犯，职位最高也不过是个从三品的归德将军再加上几个四品的近侍，其余都是些个小人物，成败都在这几人身上。”

独孤堂听完才略微冷静了一些，“那怎么办，那天马车上的人，绝对是这些犯人的极亲之人，能不能问出些蛛丝马迹，扳倒姓萧的全系于此。”

独孤堂说到这里，脸上戾气又重几分，“那个使暗器的不知是哪路，我三十重甲拿他不住不说，人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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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五鼓，老蒋一步一趔趄的卖力的推动沉重的钟杵，杨义山被这巨声吵醒，揉了揉脑袋。

“老秦，老秦，启玉，天亮了。”

“殿下，您觉得在陛下眼里，天下有谁是不一样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我早说过，天下九州四海十方聪慧者莫过帝王。”

秦烈这一嗓子鼓足了真气，众人只觉耳旁打了一个响雷，不由得停下争吵。

秦烈立马横刀，众人自觉从中间分出一条道来，秦烈翻身下马，追风马自去马槽，秦烈一眼就看见焦放，孟梁两个老将，三两步来到两人面前。

“焦爷，孟爷，怎么了这是？”

孟梁性子急躁先开了口，“汉长，我二人今早赶来巡营，这几个东西说是奉了兵部的意思，不让我二人进去，一川和李敖他们与这些人争吵了起来。”

秦烈又看向焦放，本来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锵锵老将，此时已经气得气血翻涌。

秦烈一扭头就看见两个穿绯袍的官员领着十几个大小校尉，正趾高气昂的站在那里。

秦烈左手攥着刀柄走到他们且近，赵一川，蒋阔这些偏将更是簇拥秦烈一起上前，“几位，谁下的令不让我披甲营的统领巡营？”

秦烈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这句话，眼睛也死死的盯着对方。

“秦将军，这是兵部的意思，焦放，孟梁二位将军年纪也大了，以后这挥胳膊抡拳头的事就甭干了，统领嘛，您就可接副职，正的呢，兵部再调人就是了。这是调令，您看看。”，说着，把一纸调令递给了秦烈，秦烈一看确是兵部的印无疑。

“二位，两位老将可是刚刚加官进爵，这是皇上钦点！没人说过要让他们到别的地方。”

那叫许鉴的武进大夫，一副看乡野村夫的表情看着秦烈，“秦将军，您升了官是好事啊，这两位都已经年逾花甲了，就算再骁勇善战也是快入土的人了，兵部这样做自然有兵部的考量，这样也好腾出位子，少费些粮饷，您说是吧，您要是再这样，就算是不遵上令了。”

秦烈强忍着怒火，“阁下，他们为国家出生入死了大半辈子，在沙场上不知多少次死里逃生，他们把血都泼在这儿了，不能因为仗打完了就不要他们了吧？”

许鉴不耐烦的说道：“将军，可是仗已经打完了，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再说了也不是我要他们那么拼命啊是吧，那么多王公大臣的子弟都等着缺呢，您说这二位赖在这儿也没什么建树了，还是退下享享清福得了。”

秦烈握刀的左手捏的嘎巴作响，那许鉴见秦烈还是不做退让，不耐烦的低下声音说道：“小公爷，能跟你说这么多，还是看你家老爷子的面子，不然，我早就把这两个老东西赶出去了，要是识相就赶快让开，您也好升官发财，别跟前程过不去嘛。”

秦烈出了一口气，“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好说，本官五品武进大夫，现在兵部谋事，许鉴。”

秦烈把头凑到许鉴耳旁，“谋你母。”

许鉴勃然大怒，“你！你敢辱骂兵部大员！反了！反了！”

秦烈一把将调令撕的粉碎，丢在许鉴脸上，随后只一脚正踹在许鉴胸口，众人压根没来得及反应，许鉴已经飞出去一丈多远，登时昏死过去。

蒋阔，赵一川，韩动几人一看秦烈动手，哪有袖手旁观之理，扯住剩下几个校尉官员厮打，秦烈背过身言辞凶狠道：“给我往死里打！”

焦放担忧的劝说秦烈：“汉长，不可啊，你这样犯了军法啊！”

孟梁倒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焦，跟这些王八蛋客气个甚，汉长，有什么事都往你孟爷身上推，老子就不信了。”

焦放狠狠瞪了一眼孟梁，但也只能无奈的看着，赵一川等人都是和秦烈一起刀山火海杀出来的，收拾这几个在京城里养尊处优的校尉自然是不费什么力气，再说还有不少披甲营的军士帮衬，一上来就是秦烈这边单方面的殴打。

赵一川等人自然也不会真下死手，只把这些人打个鼻青脸肿也就罢了。

蒋阔和宋子昂架起剩下的一个兵部官员，秦烈上前揪住那人的领子，“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这个调令我不接，滚！”

秦烈又和老蒋头打了个招呼，下楼跨上追风马直奔京郊大营，此时街面上行人稀少，秦烈一路畅行无阻，不多时就来到了披甲营驻地，瞧着时间还早秦烈就放慢了速度，可还隔着老远，秦烈便看见大门处拥挤着许多人，等再近些，好像是赵一川和其余几名偏将，又似乎听见争吵之声，离得越近，喧闹声也就越大。

秦烈急忙催马赶上前去，到了跟前“吁”的一下将马停住，“大胆，军营重地何事如此喧哗！”

杨义山推了推秦烈和独孤权，独孤权艰难的爬了起来，只是秦烈始终呼呼大睡，大有睡到日上三竿的架势，还是老蒋办事利索，他敲完了钟见秦烈还是不起，大模大样的走过来照着秦烈的屁股上“咣”的一脚，秦烈吃痛一下惊醒。

“老蒋头！你疯了是吧！？他娘的，疼！”

老蒋一套剑舞完，秦烈等人还在熟睡鼾声如雷，老蒋看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一阵风从远处掠过，独孤权翻了个身子，老蒋把剑放在身后，紧张的盯着独孤权，当确认他没有醒来后，才松了一口气。

老蒋头往旁边一闪，“谁让你死活不起，这要是半夜里有敌人闯营，你怕是一睡不起了。”

“去你的！”，秦烈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老蒋头，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手脚，“启玉，老杨，我自从回来后还没怎么去巡营，今日我不用上朝，得去一趟军营。”

独孤权摆了摆手，杨义山道：“行，你且去莫误了公事，有什么事我会叫小风找你的。”

千钧一发之际，一枚石子从黑暗中激射而出，不偏不倚地打中了剑身，力量之强居然硬生生嵌在了这柄刀劈斧砍一道印的木剑上，独孤堂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带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剑自然也没有刺中那名侍卫，倒是他的运气。

黑暗中传来一股有些喑哑的声音，“你们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