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姜平想伸手碰触老人，但对方好似近在眼前，却又给人遥远之感。

这种镜中花，水中月的莫名情况让姜平不敢妄动。

在这短短的六年时间里，他却目睹了秦林和小鱼儿的身死。

除了慨叹世事无常，更感凡人之命的脆弱和短暂。

当初的九岁少年被吴仁善买走，被迫离乡，如今已年有十五，成了小大人。

真的就好像书中仙人一般，给姜平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梦幻之感。

他曾与青县城隍神的交流中，自是了解到一个修士若是没有宗门帮衬，其修仙之路将会无比地艰难。

再考虑到魏国国境之内并无半分灵力，而且储物袋中的灵石日渐减少，姜平内心对身往何处的不安便更加强烈了。

他害怕一觉醒来，再去酒楼听书，却无人谈及仙人故事，一切都只是姜平的梦境。

老人给姜平的印象，先不谈及修为，仅仅是对道境的理解便远远超过了青县城隍神。

可谓深不可测，姜平根本看不透。

姜平的预感很是强烈，如果直言拜师其结果未必会如他所愿。

相反，极有可能拉开两人的距离，弄巧成拙。

“哎。”

姜平不是没有想过拜师于刘老童生，老人一定是修士无疑，这一点姜平在心中已经确定，不存在任何看错走眼的可能。

“而且天空之昏暗，好似深夜，这究竟是···。”

上方天空，黑云密布，不泻半缕阳光，阴沉沉、昏暗暗的一片，久久望去便给人以一种极为厚重的压抑窒息之感。

那古怪黑云和阴天乌云截然不同，不仅颜色黑得让人惊奇，彷如倒挂幽潭，也好似并非高挂天边，如同浓雾一般仅仅只是飘在空中，仿佛随时都会降下来一般。

而自从姜平看到那诡异黑云之后，丹田之中灵力便开始莫名地躁动起来，似乎对黑云很是排斥。

“嗯。”姜平望着黑云，陷入沉思，分析着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嘎！”

突然，在不远的上空传来一阵禽鸟惨叫之鸣。

姜平耳目之聪，自是远胜常人，当即便在寂静渗人的高空中，将那只禽鸟的身影给锁定住。

而那禽鸟似乎是遭受到了致命般的重创，凌空垂落居然连翅羽都不煽动一下，竟打算就这么直直摔落在地面之上，眼看就要粉身碎骨。

姜平眼疾手快，当即飞奔出去，欲要将那禽鸟凌空捉下，一探究竟。

丹田之内灵气涌动，起自百穴诸脉，游走至双足下，让姜平的奔跑速度暴增数成。

他看准禽鸟落地方位，手掌之中同样附着灵气，自上而下，借势将凌空坠落的那只禽鸟安全捉下。

也好在禽鸟落地地点不远，隔着两个庭院，正正好好让姜平赶上了。

而且这禽鸟的本体是一只常见的黑色乌鸦，也不算太大，这才能安全捉下。

可没等姜平仔细检查手中乌鸦的伤势，他心有所感，朝着身旁的庭院假山处看去，他的瞳孔却不禁一缩；

那竟又是一只乌鸦，其身直直插在假山山尖上，双目流血，嘴吐血肉，黑羽散落一地，死状极为的凄惨。

很显然，鸟禽在空中飞行时，离奇重创坠落的情况似乎已有了先例。

可没等姜平仔细观察，护在手中的乌鸦随即扑腾了两下，随后双目与口中亦是流出鲜血血肉，再无声息。

“这！”姜平看得大惊，隐隐感觉似乎将有大事发生。

他凭借微末医术，祥加诊断了一番假山上和手中的两只乌鸦。

两鸟死状一致且并无其他外伤，而且其身躯均是发黑发紫，像是中毒而死。

种种巧合，更让人突生不寒而栗之感。

一分析到此鸟身上可能有毒，姜平托着乌鸦尸体的手如遭雷击般赶忙抽开，草草将其安放在庭院草木的泥土之上。

随后，姜平寻上一口水井，打上了水，拼命擦拭方才触摸乌鸦尸体的手。

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为上总归是没错。

姜平擦了好几次，好在他的双手依旧，似乎并没有任何不适，身体之中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他暗暗猜测也许这种毒物，并不能伤及人身，只能在飞禽之中生效。

但为何两只乌鸦同时中毒，倒是很难自圆其说。

那插在假山之上的乌鸦，很明显死了约有好几个时辰了。

这一前一后，同样的伤势，同样的毒症，未免也太巧了不是。

突然，姜平忽觉毛骨悚然之感，他如临大敌般左瞧右看，可初晨的庭院众奴仆们都还未醒，空留他一人。

“谁？！”

姜平自从晋升成修士之后，这五感之力已非凡人可比。

冥冥之中，姜平感觉有一种东西在暗处默默注视着他。

寂静的庭院，诡异的黑云，截然的孤身，粗重喘息之声象征着姜平内心的不平静。

姜平这才猛然想起，一直被他忽略的关键之处。

在几日前的地震之后，那一道来自遥远地方的苏醒意识，和朝自己奔袭而来的古怪东西，这二者竟被姜平给忽略了。

究其原因，便是小鱼儿的身死让姜平心中充满抑郁之感，淡化了遥远的感应。

而后和刘老童生的交流更是让他直接忘却来自远方的召唤，专注于老人口中道境的理解，无暇顾及其他。

可几日前遥远的古怪感应，此时此刻，姜平却是能清醒地感应到，那东西就在自己的身边！

“又大意了！”姜平自责，暗骂一声。

他立刻祭起无常袍，整个身子便在庭院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可这姜平的身子刚刚消失，下一刻，不远处的泥土却开始翻动了起来。

随后，更是鼓起来了一个小土包。

最后，一只穿山甲赫然从土壤中钻出。

“咦？怎么不见啦？”

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小穿山甲口吐人言，抬起爪子反复揉着眼睛，似乎在确认眼前所发生的古怪事情。

“哎？”

隐去身形的姜平，望着从泥土里窜出来的小兽一愣。

随后便是一阵的无语，更感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原来，自己一直所惧怕的，不远万里朝他袭来的古怪生物，合着就是这么一只小东西，穿山甲？！

“嗯？！”姜平眉头一皱，望着天空，陷入了疑惑，自语道；

“古怪，这时辰已是清晨，但为何不见太阳？”

姜平负手而立，仰望高空，不禁无奈又是悠然长叹。

所谓修仙之艰，求道之苦，而他却只想要一个能指点修为的师父而已。

清晨，姜平推开地窖之门，望着这无比熟知的庭院，他不禁百感万千，算算时间，他已经来到医馆六年有余。

最好两人之间少有利益纠纷，多有恩义情分。

每每想起那恶毒残忍、无情无义，不顾一切压榨、利用自己的吴仁善，姜平便心难静，意难平。

他只念寻上一位稍稍正常些的授业恩师，难道这要求也算过分吗？

再加上几日前说书人，刘老先生的传道解惑，那追求长生以证大道的心，变得更加坚定难以动摇。

姜平是无门无派的散修，更是没有师承朋友的孤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