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实话。

话已至此。

其实。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哪怕只是一瞬间的灵感。

但是当云夏这般微笑时，问川就知道。

冰冷的啤酒入口入心，仿佛整个人也随即冷却了下来。

她敛了敛那几分的不不知所措，神色慢慢的变得冷淡。

他忽而笑了一声，仓促的一声冷意十足的笑。

兔子忘了。

柴郡猫也忘了。

“也是。”问川道：“你一直如此。”

没有结果的谈话。

问川最终掩门而去。

然后，她拿着啤酒瓶递向问川，她笑了笑，似乎是真心的笑，也似乎只是面具的一种扯动，她道：“不好意思，我都忘了。”

每一次，都是不同的背景。

唯独她所见到的那个人，都是同一个。

云夏看见了一片云海。

那是山顶之上，日出之前，云雾翻涌，暮色尚未完全褪去，日光几分朦胧的一片云海。

空气里，是微凉的仿佛还带着霜的寒意，树叶簌簌声起，落叶卷起了枯黄叶尖，身上的毛衣挡不住清晨时刺骨的冷，身后汽车发动机在响，车内灯光开着，照出来了微弱的光线，让脚下的影子也恍恍惚惚。

云夏抱了抱手臂，她呢喃了声，冷。

随即，身后有人说话，那声音仍有几分睡意，他问：“太阳出来了吗？”

云夏回头，她看见了身后那个，倚靠在车边的男人。

她出声，叫他的名字：“萧问。”

男人便抬起头来，他抽着烟，指间香烟快燃巾，他看向云夏的目光，有着几分不清醒的迷离，也有些几分深切，在那朦胧的日光与烟雾之后。

这一刻，他让她看不清。

然后，他把烟头丢在地上，鞋跟碾过，向云夏走来，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低头，眼神里，是平静里全是执拗，他问云夏：“你真的确定了？”

“嗯。”云夏稍微仰头，看着他，神情也十分平静，她道：“对不起。”

“没关系。”萧问终于笑了一下，短暂的转瞬即逝的笑，笑容里，却只有无望，他道：“那从今天开始，我们就算分手了？”

云夏顿了顿，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一个动作。

便让他情绪霎时临近失控，他深呼吸一下，仿佛咬牙切齿一般的，慢慢说出最后一个字：“好。”

说完，在云夏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伸出手来，把她按在原地就低头吻住了她。

熟悉的气息，陌生的动作。

云夏半步不得后退。

那是一个深吻，却充满了血腥味。

牧泽的记忆复写，最终被取消。

听说从中作梗的，便是他的家人，牧泽的家人，不希望牧泽的过往被发现被公开。

归根到底，真相究竟如何，对于一些人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凌墨告诉云夏的时候，云夏并没有觉得惊讶。

“因为已经有人认罪了。”云夏道：“这便是真相了。”

她笑了笑，笑意冷冷。

而后的第三天。

凌晨，三点。

越霄打了个电话给云夏。

半夜三点，正巧云夏还未睡着，她正在看着漫画书，喝着刚热好的牛奶。

电话来时，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越霄的号码。

那一个瞬间，其实她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铃声还没响第三声，云夏已经接通了电话。

她没马上说话。

而后，她听到对面的声音，是一片死寂，什么都没有，没有风声，没有人声，没有虫鸣，没有车水马龙，什么都没有。

有那么的几秒，她恍惚觉得自己仍在梦中，寂静让人心底生出了缝隙。

终于，就在云夏忍不住要准备出声时。

越霄说话了，他道：“我走了，你要跟我走吗。”

很低沉的声音，仿佛是被压抑着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也没有半分语气的起伏。

云夏立即道：“你想带我去哪里？”

停顿了一秒，那边声音逐渐陌生：“离开这个世界。”

话音刚落，电话便挂断了。

云夏已经马上回拨过去，却听到了已关机的提示。

她再打一次，仍是已关机。

云夏紧紧捏着手中手机。

另一手，不由得揉了揉额头。

是玩笑？

还是醉话？

不。

越霄不是这样的人。

云夏打电话给了凌墨。

半夜三点，电话几乎响到最后一秒，才被接通。

凌墨接起电话，他意识还没醒过来，就听到云夏对他道：“越霄现在在哪里？”

“什么？”凌墨有些茫然：“你半夜打电话给我，为了找越霄？”

“他手机关机了。”云夏道：“他刚刚打了个电话给我，然后就关机了。”

“他为什么会半夜打电话给你？”

“他想带我走。”

“带你去哪里？”

“离开这个世界。”

凌墨逐渐清醒过来，他有些不可置信，重复了一遍：“去哪里？”

云夏很平静的重复了一遍：“离开这个世界。”

凌墨开始诧异：“然后就，关机了？”

“关机了。”

凌墨突然觉得有些头痛，他对云夏道：“解无可以直接联系越霄的上级，你觉得有没有必要现在找他？”

云夏沉默了短暂的时间，她看着桌面上看到一半的漫画书，温热慢慢凉下来的牛奶。

她道：“我不知道。”

不是因为事发突然。

而是，她无法承受。

她和越霄的关系，曾经越线，而后她退了回来。

可是越霄，他退回来了吗。

她不知道。

那是断断续续持续了将近了三年的梦。

只要她闭上眼睛，便会随时出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没有规律，有时候连续十天半月都会出现，有时候，却连续一两个月都销声匿迹。

云夏看着他离开时，甚至没有半个回头，便。

她把啤酒瓶放下，看着门最后回弹慢慢关上同时自动锁上。

你有没有想过。

房间里恢复了平静。

云夏斜斜躺在沙发上，枕着并不柔软的抱枕，她闭上眼，开始做梦。

或者说，她进入了梦境。

云夏深吸一口气，她起身，去厨房打开了冰箱，开了一瓶啤酒。

她没用杯子，也没加冰，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