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力没有任何问题。

她看不见，是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

“哪里。”云夏抬眼与他对视，而后道：“是佩服。”

03号机器人在前面走着，他的每一步都像经过测量，甚至连摆手的幅度，完美得仿佛复刻了某个男模特的台步一样。

“你是在讽刺吗？”解无看着她的表情。

边竹若自从被带到这里，她就什么看不到了。

所有的空间所有的门全部隐藏了起来。

直到03号机器人停了一下。

连她的房间，也近乎于素白。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墙壁上便仿佛轻微震了一下，门凭空出现一般，而后轻轻的打开滑动向了一边，是推拉门的款式，全智能化的，完全没有任何按键。

几秒之后，门完全打开，与外面的纯白全然相反，门里面的，是一个纯黑的空间。

任何信息都没有。

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哪里，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不知道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人，又会发生什么事。

一无所知。

他回头看了看云夏和解无，然后道：“已经到了。”

起初，她只看见几个模糊的身影，背光而站。

很快，几秒，那几个模糊的身影便逐渐清晰，她慢慢看清楚了站在门外的人了。

两个男子，其中一个她见过，穿白西装的是看守这里的人，而白头发的男子，气质很独特，有着接近于二次元般精致的容貌，笑容里，却透露着几分难以形容的令人想逃避的危险感。

还有一个女子。

边竹若的目光落在那个女子身上，一个气质如烟雨化作水墨落在宣纸上的女子。

她在想，如果是这个女子，也许牧泽真的的就如幻想的那样，会对她念念不忘，哪怕有下一个，也永远都只会是她的替身。

可惜，只是如果。

想着，边竹若忍不住对云夏露出一个笑容，一个痴迷般的笑容。

“她对你笑了。”解无看着漆黑的房间里，光线亮起，纯黑的天花纯黑的墙壁纯黑的地板，映照着这光线，也变得昏昏暗暗。

“她也对你笑了。”云夏道。

接近一百平的房间里，并非全然通透的，一块落地无缝的玻璃间隔在了中间，一边是云夏和解无，一边是边竹若，都各有沙发茶几，还有一套完整的水吧。

看起来不像关押着嫌疑犯的地方，而像某个会所。

房间内光线缓缓亮起，直至可以看清对面人的毛孔的程度。

03号机器人站在门外，对里面的人道：“你们的探访时间是三十分钟，整个过程我们会进行监控和录音，三十分钟后，探访会准时结束。”

解无回头看了03号机器人，03号机器人看着云夏的目光移向了他，然后点了点头。

而后，门缓缓的关上。

房间里，现在只有三个人。

仅仅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

可是门关上后的最初几分钟，房间里却是寂静如同无人。

没有人说话。

云夏走去了水吧台，先煮水，然后从柜子里找出了茶具和茶叶，她开了茶叶罐的盖子，结果里面全是包装好的茶包，各种口味都有，连现在很火的品牌都掺杂了几小包。

“你要喝点什么吗？”沉默之中，云夏的声音响起时，依稀还带着几分被空间挤压过的不自然。

“随便。”解无道，他就站在玻璃前，一动不动，对面边竹若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云夏正要倒一杯白开水。

玻璃的那一边，边竹若出声了。

她看着解无，笑了出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专注的看着人的那个眼神，会让人觉得…………”

云夏的动作在这时停了停。

边竹若似乎是故意顿了顿，然后笑容加大，看住解无的眼睛，才继续慢悠悠的说下去：“和你正在做。”

她最后一个字舌尖翘起，无声的语言，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一瞬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是个“爱”字。

云夏忽而想笑，她抬头看了下时钟，还有二十四分钟。

于是，对解无道：“有生之年，你居然被调戏了。”

解无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他看也没看云夏一眼，只是向着玻璃的方向走前一步。

他对边竹若道：“牧泽在哪里。”

“谁？”边竹若表情一下变得茫然，后又忽而想起一般：“啊，你们说他啊，他不是死了吗？”

“你确定吗？”解无问：“他已经死了吗？”

“我怎么知道啊。”边竹若只是笑：“我才不管他死活呢。”

“算了。”解无也笑，他似乎不在意那个牧泽死了还是没死，他侧头瞥了眼在水吧台边，泡着茶，注意力仿佛在手上的茶杯的云夏。

没有说话，云夏却在这一刻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抬头来，似笑而非笑。

“所以这就是你带我来的原因？”云夏道：“你们都撬不开她的嘴吗。”

“也许你可以。”解无道，虽然仍旧微笑着，可是他神色却没半分随意。

还有一个人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唯有这个边竹若，才知道牧泽在哪里。

于是，云夏道：“好，我尽力。”

门打开了。

从黑暗骤然到明亮，眼睛有个短暂的适应过程。

她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回忆，然后幻想。

幻想着幻想着。

“是啊。”云夏笑了笑：“很像。”

她甚至觉得，下一刻，那个她所期待的人就会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对她说：“我后悔了。”

边竹若一边想着，一边笑出了声。

然后，她看到漆黑的房间里，有光线透了进来。

走廊是一色的白，墙面的肌理细腻，像被水经年久月冲刷过的石头的表面，看似光滑。

没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