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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54】

  • 作者:楼见溪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9-24 17:50:24
  • 字数:6738字

时年顾云深去两广督办此事,回程时途经岭南,终是抵不住心中思念,绕道想要去见时锦一面。

抵达她住处的前一晚,跟随他同办此事的禁军收到消息,说是寻到了逃窜的镇广将军幼子赵珩的踪迹。

她预想过真相瞒不住的时候,他或许会受不住。可真的到了这一天,还是觉得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

“都过去了。”时锦轻声道,“腿伤是意外——”

即便如此,时锦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字句间包含的无尽悲痛。

武安侯一派盘根错节,他蛰伏多时,斡旋良多,才终于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在如山的铁证面前,纵使是武安侯,也难以出手保全。

都是他。

时锦一愣,心思电转,很快意识到她此前从未联想过的巧合,当即心一沉。

事不宜迟,禁军催促得急,他当时想着总归阿沅就在岭南,晚一日去见也不妨事。可赵珩踪迹难测,尽快擒获就以免夜长梦多,故而同意了禁军的计划。

当年武安侯府势盛,镇广将军雄踞两广,因为朝堂上有武安侯撑腰,肆无忌惮地做尽鱼肉百姓之事。

皇帝碍于武安侯的威势,明面上佯装不知,忍让纵容,暗地里却命顾云深收集证据,预备将其一网打尽。

最后当然扑了空。

他满心欢喜赶到岭南,想问问阿沅的近况。没料想大雨倾盆,她一个人在住处高热不停,随侍在侧的知蕊不见踪迹。

他又急又担心,衣不解带照顾她一夜。没等她醒来,就因为两广事急,不得不离开。也是出了门,才知道知蕊不在是因为去请大夫。

顾云深克制着翻涌的情绪,将当年的、时锦不知道的真相慢慢道来。

还没等他去查这地方的不同之处,就见到了去山上采果子的时锦。

他顿时就明白了顾云深绕道岭南的用意,也是在同时,改变了主意。

顾云深有禁军保护,就算杀了他,自己也难逃一死。用自己的命换顾云深的命,怎么比让顾云深痛苦来得快意?

他当机立断,尾随时锦上了山,然后趁四下无人,呼救无门,断了时锦一双腿。

他要顾云深日后看到时锦,就痛苦万分。

要顾云深也亲自尝一尝,在意之人永远不能站起来的滋味。

顾云深的话正好让时锦的猜测得以验证,她听得阵阵心惊。

以前她只怕顾云深因为自己粗心大意,没能及时治她的腿伤自责。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前情。

顾云深闭着眼,颤声道:“……阿沅,是我害了你。”

若他当年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去岭南,或是能再谨慎些,早一些察觉到赵珩的诡计,阿沅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也不会双腿尽断,要靠轮椅度日。

他以为去见她能够替她分忧解难,却不料,反而给她带去灭顶的灾祸。

赵珩说得对。

阿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都是拜他所赐。

顾云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颤抖着,伏在她的膝上,身体因为极致的压抑和悲痛不断的颤抖。

离得那么近,他的悲恸、自责,时锦悉数都能感受到。

无言的痛苦远比挂在嘴边的悲伤更让人手足无措,因为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从沉默中寻到安慰的时机。

饶是能说会道的时锦,此时也没办法说出“跟你没关系”。

她太清楚顾云深的性格,这样浮于表面的安慰不仅不能起效,甚至会适得其反。

他会因为她的宽宏大量愈发的为难自己,会愈发的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时锦抿了下唇,没被顾云深握住的那只手,慢慢地顺着他的头发,想借着这样的动作,去安抚住他的悲伤。

两人谁都没有在说话。

悲伤的气氛笼罩其中,顾云深依旧心绪难平,却怕因为他的颤抖让她无措,竭力地平复着身体的不由自主。

时锦以为这样的动作有用,于是越发专注去安抚他。

顾云深的情绪似乎终于平息下来,她也终于能够慢慢地捋着今日种种。

脑海中一直不解的问题也终于有了答案。

三年前,她被流放到岭南的那个时机,正好是顾云深与武安侯一派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他无暇顾及自己,所以才同意让她去岭南躲难。

没成想,事不遂人愿,难没躲成,反让她落得一身伤。

再好的初衷,在残酷的事实面前,也不能成为让他谅解自己的借口。

尤其是顾云深这样的人,他甚至只因为三年前的无心之言,耿耿于怀到今日,遑论是害得她难以站起?

所以他自责,他难过,他不能释怀,他觉得他对她不好。

可这又怎么怪得了顾云深呢?

她是要怪他不该太把她放在心上,还是怪他不肯克制,非要在那样的时机不顾公务去见她?

扪心自问,这样的责怪她分毫也生不出。

因为她在岭南三年,耿耿于怀的始终都不是这些。

更因为,无论是哪一个理由,都足够她欢欣雀跃,不能自已。

这些欢喜,足以覆盖掉她三年的耿耿于怀,她三年的不能释然。

她不想去深究为什么三年前皇帝告诉她的是和亲、告诉顾云深的是避难,也不想去探求皇帝的用意。

她只知道,她的小叔叔,她的心上人,从来都把她放在心上,小心安放,唯恐她受丝毫侵袭。

她只知道,她思念难断的这三年,也有人和她一样,牵挂着远方的故人。

时锦牵了下唇角,声带笑意:“你说得对,你对我不好。”

顿了下,时锦慢慢道,“所以我要罚你。”

顾云深静静听着,一动未动,好似在等高悬头顶的铡刀落下。

时锦原本顺着他头发的手顿住,滑向一侧,牵起了他的一缕长发,和她垂落的长发一起,慢条斯理却又郑重其事地缠到一起。

她微微用力,示意顾云深直起身。

在他还未完全直起来的时候,将两人发上的结举到他眼前,字字清晰,又坚定有力:“我罚你,此后余生,不论顺遂与否,都必须待我好,必须陪在我身边,不能隐瞒我,不能欺骗我。要你直到寿终正寝,都不能放开我的手,今生今世都与我绑在一起,你认不认罚?”

顾云深的目光久久落在两人的头发上,半晌,才僵硬着转头望向时锦。

他的眼眶微红,眼中湿意未散。眸光复杂,有痛苦、有挣扎、有不敢置信、更有惶恐不安。

这样的神态是顾云深从未露出过的狼狈,可他却丝毫不觉,只轻而又轻地道:“……阿沅,这不是惩罚。”

对心有思慕的他来说,能陪伴她一直到老怎会是惩罚?

曾经的他求之不得,如今的他甚至不敢奢望。

他慢待了她的心意在前,害得她双腿尽断在后。

这样的他,怎么配得到她的谅解,遑论是与她相伴余生的幸运?

时锦眉眼弯弯,认真道:“这就是惩罚。我得了好处,让你一辈子都与我捆在一起,被我管束,要你始终爱我,这不是惩罚是什么?”

顾云深目光破碎,张了张口。

“我说是惩罚就是惩罚,不许狡辩。”时锦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在他眼前晃了晃那束缠在一起的头发,笑意盈盈地重复问他,“你认不认罚?”

顾云深紧紧看着时锦,不想错过她面上的每一处细微表情。

可她始终都沉静而宽容,脸上的笑意许久未散,固执而又坚定的举着那束头发。

阿沅从来都是这样勇敢的人,爱恨都是如此的泾渭分明。

他不够勇敢,他总是瞻前顾后,总是喜欢等到万无一失才肯行动。

可今天,望着她的眼睛,忽然觉得,那些顾虑都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与爱她相比,所有的富贵荣华、畏首畏尾都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阿沅从来都值得尘埃不染、心无旁骛的倾慕。

顾云深闭了下眼,半晌,才慢慢抬手,珍之重之地握上她的手,似是宣誓一般,缓缓开口,语气虔诚:

“我认。”

却不料顾云深绕道去了岭南。

赵珩察觉到异常,故意露出马脚,趁禁军查探,先一步赶到了顾云深想去的地方。

他看到知蕊正急匆匆地带着大夫往府里赶,顿时就松了口气,放心离开了。

直到赵珩说出那些话,他才知道,当年所谓的消息,皆是赵珩故布的疑阵。

顾云深说到后面,声音极轻,仿佛耳语。

赵珩自小养在武安侯府,常年在上京和两广间奔波,武艺出众,极善隐藏。当时他在下聘路上,得知父亲被降罪,镇广将军府无一幸免。他深知无力回天,当断则断,选择暗中蛰伏。

顾云深一行毕竟人数多,即便低调,也极易暴露踪迹。

赵珩很快就找到他们一行人的踪迹,始终尾随。本想寻个合适的机会斩杀顾云深,以报灭族之仇。

“不是意外。”顾云深截断她的话,阖上眼,艰涩又压抑道,“……赵珩能找到你的住处,都是因为我。”

是他妄尊自大、疏于防范,才让赵珩有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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