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这个人，不修边幅, 他住的地方也跟他这个人一样“不修边幅”。

土窑门几百个穿破布烂衫的悍匪，骆远回来了, 迅速排几列，齐声朝骆远喊：“恭迎当家回来。”

土窑跟还围了个猪圈, 几只翘屁股的猪在里头“哼哼”直叫。

当贼还需要养猪的吗？

这哪里是什么金银堆砌的土城，分明就只是几个破旧的土窑。

她曾经错以为这是沈云亭在乎她。其只不过是为他『性』格使然一丝不苟。

骆远点头：“对，以后也是你住的地方。”

嘉禾：“……”

骆远朝众匪寇点了点头, 举起嘉禾的手, 对众匪寇介绍道：“这是我媳『妇』，以后她就是你们夫人了。”

仔细想想在边关时, 为沈云亭这个人严谨可怕, 角角落落要严丝合缝弄得干干净净。

那时候她追沈云亭去了边关, 沈云亭凶了她, 可第二日他还是替她把住的地方收拾得干干净净。

众匪寇眼睛齐刷刷朝嘉禾看去，齐声喊道：“夫人。”

嘉禾：“……”

骆远收起长刀, 别在腰间, 扯嘉禾往土窑里走。嘉禾被骆远拽进了土窑，带了一处暗室。

世她随沈云亭去偏远边关呆了几年, 那地方虽也穷苦, 却也未像眼这几个土窑这般脏『乱』差。

嘉禾想起了世的爹爹，同样的一声戎马杀敌无数，同样的一朝战败背上千古骂名。但在她心中爹爹永远值得被称为英雄。

仅一场战役的失败来诋毁一生纵横沙场的是不该的。

嘉禾认真跪在蒲团上，朝那个死在屈辱之的名将叩首。

骆远看嘉禾朝自己阿爷叩首，面上渗出浅红，真心道：“媳『妇』你真好，你真是我过最好的女。”

嘉禾一愣，垂眸，鼻一酸。

最好的女。

她活了两辈，也未从沈云亭口中听过这句话，哪怕上一世的最后，他对她动了情。

但那一点点，充满欺骗隐瞒和恶心的谓真情，不足以支撑他出违心的话。

当人那么真诚的告诉她，她是最好的女时，心里一点触动是假的。

可……他是贼，杀人夺金的贼。

拜完祖宗，骆远领她去了自己的寝居。

骆远的寝居，并不宽敞，打开门散一股霉味。嘉禾捏鼻抬眼打量房间。

门的右侧摆放刀枪盔甲，门左侧是张小木桌，桌上摆放几本破旧翻烂的兵书。

里侧摆张木床，上头『乱』七八糟堆放杂物。

骆远嘉禾捏鼻，不好意思地笑笑，忙上将床铺上的东西收了床底：“媳『妇』，快过来坐。”

嘉禾藏在衣袖里的手握簪，缓缓朝他走了过去，坐在床铺上。

骆远她坐定，转身朝门边对方兵器的地方走去。

嘉禾小声呼吸，握紧了手里的簪。

只骆远像是从那里头拿出个东西，藏在了身后，扭捏了一番，缓缓走嘉禾身旁。

忽然间，只听“哗啦”一，骆远从身后扯出了一块东西。

搓衣板。

他把搓衣板举在头顶，对嘉禾道：“媳『妇』这块板你收，我在天上的阿娘了，将来我要是不听媳『妇』的话，就让媳『妇』搓衣板让我罚跪。”

嘉禾懵懵地接过搓衣板“哦”了一声。

头一回自愿跪搓衣板的悍匪。嘉禾一瞬怀疑，他是否真的如传闻中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可嘉禾又回想起了昨夜骆远偷袭她与阿兄之事，贼始终是贼。

嘉禾正出神，骆远一屁股坐嘉禾身边，凑近她嗅了嗅，嘉禾打了个激灵。

骆远傻笑了一：“小禾苗媳『妇』，你闻起来好香好舒服。”

嘉禾戒备地挪一边，那贼将她掳来做压寨夫人，定然是准备对她做那档事的。在阿兄来剿匪之，她无论如何得想办法避开与骆远亲密。

“我今日不方便。”嘉禾对骆远道。

骆远『摸』不头脑：“什么不方便。”

这还需要得那么明白？

“我小日来了，不便与你同房。”

骆远睁浓眉的眼：“小日是什么？”

嘉禾：“……”他连这个不知道？

骆远蹬掉破布鞋，一头栽倒在床上，朝嘉禾招招手让她躺过来：“媳『妇』我们睡吧。”

她当然不会同这个贼头睡在同一张床上。

嘉禾对骆远道：“现你我还不能睡在一起。”

骆远：“为什么？你是我的媳『妇』了，我们拜过祖宗了。”

“拜过祖宗不代表我们亲了。”嘉禾道，“亲需过三书六礼，需办聘礼嫁妆，办喜宴宴请亲朋，还需择日将婚书递官媒处已作公证。”

骆远挠挠头：“这么麻烦？我们这那么多规矩，看上了拜过祖宗就能一起睡觉生孩了。”

嘉禾：“你这是不愿意？”

骆远忙道：“愿意愿意，依你。”

想这贼头这么好话，嘉禾松了口气，道：“既如此，你替我寻间空屋，我暂且先住那里，待我们亲后再住一起。”

骆远：“那好吧，只不过……这三书六礼嫁妆聘礼喜宴要怎么搞？”

嘉禾垂眸：“我也不知，我从未办过这些。”

她比骆远多活过两辈，爱过人过亲，甚至曾经还过那个人的孩。

可她三书六礼，嫁妆聘礼，家人送嫁，喜宴，只冰冷的床榻。

觉得只要能同沈云亭在一起，其他的可以不在乎。

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低心中的底线，除了践踏自己毫无他。

嘉禾过自己，重生之后的她就不是原来那个她了吗？

当然还是原来那个她，软弱、冲动、固执。

变得和从不一样？

的。

至少变得比从勇敢了一点点。

这一世，她一定会家人送嫁。

嘉禾藏在袖底的手紧握拳，试探对骆远道：“我虽不知这些东西该怎么办，不过办这些东西总是要花一笔银的。”

从她跟骆远回贼窝起便看半样值钱的东西，不合谈金，这帮悍匪往日杀人越货抢金夺银，怎么也不至于穷这副样。

骆远：“这得要多少银？”

嘉禾继续试探道：“怎么也要几十两金吧，这你总吧。”

“几十两金那么多？”骆远胡拉碴的脸上一片赧然，“小禾苗，我存的私房钱给你阿兄还债了，回头我再想办法。”

什么叫替她阿兄还债？

嘉禾皱眉：“你替我阿兄还什么债？”

骆远答：“你阿兄做丝绸买卖拖欠了老陈的钱，害得老陈钱给他老娘治病。兄弟们得了消息，是你阿兄昨晚要落脚客栈，特意在客栈就是想替老陈讨回公道，拿回被你阿兄骗走的钱。”

嘉禾明白了，原来之这些贼想打劫的是另一个人，只不过她同阿兄扮了卖丝绸的商人，这群贼认错了人，误以为阿兄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可……

一个心思缜密杀光驿站人，一个活口不留，杀人夺金干脆利落的悍匪，怎么可能笨认错人。

除非骆远对她的一切是假话，全是装的。

又除非……

杀人夺金另其人，骆远是被栽赃的。可若不是这群悍匪又会是谁？

嘉禾思绪纷『乱』。

总之，那贼头那么快能筹备好亲之事，她应当还能多拖上几日阿兄过来，这段期间她再留意留意合谈金的消息。

只不过嘉禾想的是，第二日骆远就准备好了聘礼和喜宴。

深夜，临近西北地界的客栈。

沈云亭坐在书案，修长的指尖抵画笔，仔细描摹嘉禾的小像。

画她的时候，心里得时刻想她，画得越久便想得越多。

时光仿佛还停留在上一世她趴在书案安安静静看他画小像的时候。

他想，至少要把上辈来得及交她手上的画交给她。

那是他答应送她的生辰礼。

沈云亭提笔蘸朱砂，点在小像唇间，笔尖微微滑，又在小像脖颈处点上一抹红。

他会向她坦白的，一切的一切。

然后同她好好办一场喜宴，风风光光地将她从花轿迎进新房，娶回他最爱的新娘。

“媳『妇』，这是我阿爷，是从的护国英雄。”骆远挺起胸膛对嘉禾道。

嘉禾垂眸，朝名将骆勇一生戎马纵横沙场杀敌无数，却一朝失策战败被俘，背上千古骂名。

他点燃暗室的油灯，暗室顷刻敞亮了起来。

嘉禾抬眼看暗室正方放几个牌位，正中放的牌位上刻朝名将骆勇的名字。

嘉禾随骆远回了他的贼窝, 望传闻中金山银山堆积而的土城，瞪了眼发愣。

嘉禾听阿兄提起过, 骆远乃是朝名将骆勇的后人。自骆勇兵败被俘获罪后，他的后人皆被贬为庶民，永世不被朝廷录。

这概也是骆远为何武艺超却要沦落当贼头的素之一。

骆远扯嘉禾跪蒲团上，对牌位上的祖宗道：“阿爷，孩儿带孙媳给您。”

地上还好些尚未来得及清理的鸡粪, 苍蝇嗡嗡从嘉禾眼飞过。

嘉禾捂鼻，皱眉看向骆远：“这、这就是你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