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可知道路？七护法又抛出来一个比喻。

岑朱果下意识地摇摇头，表明了自己拒绝的意思，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小心提防的。这和路有什么关系？

不必客气，不管在哪里出现，现在在何方，天地一早就是为你而支撑和存在。天下地上的一切以及天上地下的一切，不论界面怎么界定，所有的存在都是为存在而存在，人是存在的一个存在。

人一旦是人，经过了三六九年之后，所有的情感都沉淀了下来，传承完毕。一定有早夭或者早慧的情况出现，走的是不一样的路径，异常去充斥和维护正常。

有了人之后，天地才配上了情，体现出了情来。人是情之物，自情中生也自情中死。

无稽之谈。岑朱果撇撇嘴，这种说法简直是对于他认知上的污蔑。

自己是自己搜集来的珍宝。

在天地鸿蒙之后有了人类之前，还存在着一些非人类的生命，其中大量的是虫子，巨大到无边和微末到毫巅。

说，从甲地到乙地，需要修建很好的道路。草径荒路已经不够用了，野趣转个弯就不见了，日子很漫长。漫长和短暂都和日子有关，日子是不变的，漫长和短暂都和情感有关，也就是和虫子有关，过的是日子。

种类很多，如意识虫，梦虫，虚无虫，时间虫，空间虫，情感虫等，大小或者说虚实不是它们的显著特征，它们的特性之一是速度。

瞬间很大，瞬时很小，大是迅速地集中，小是迅速地瓦解和扩散，这就是虫子的完成。

一天很长，怎么过都过不完，越盯着它它越抬不动脚步，一天是半个月，就好像换了一个界面，自己本身无法分解，只能疲惫地应付，感觉就是苦苦的。就和没有意义一般，掏空自己了也就等于掏空了外边。

等日子短暂就是织布梭子一样的驰来驰去，日子变得很稀薄，从关注意义进入了意义本身，中间无暇看顾一下自己，界面都分不清楚。

日子是应有的时间，它一直没有变过。

这些虫子也有情感，和人类的情感不同，它们的情感是线性的，只有一个志向，不会变来变去，志向即生命。

他其实是模模糊糊有了一些明白的，无法自我欺骗。明白这个词是明白一些道理，心里的某一块地方白了和明了，不再是黑暗。

“你是来干活的，而我一直生活得很好。”他不想再和七护法纠缠下去。

七护法锄掉一棵杂草，摇摇头望着岑朱果，“我是想干更多的活，让你真正地生活得很好。你说一直生活得很好，这可以称之为一种平静，但要知道平静是危险的，那也不是真正的平静。”

处在暴跳如雷的边缘，岑朱果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走，不舍得，回，又不甘心。心中一簇火苗动荡不安，一挂很有气势的瀑布流着流着就凝固了，某些心目中的村落一下子老了和旧了，穿过了几百年。

再一次走回来。

再一次走回来。

那你说怎么办？一点也没有低声下气，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中有雷声。

雕虫。

雕虫？雕虫小技，雕虫？

自己又被震动了一下，开始转起圈来，转圈的时候抓耳挠腮。一边的七护法却老老实实地干起活来了，没一会儿就到了很远处。攥着拳头咬着牙，岑朱果恨恨地低声说，不行。

不什么行？连自己都纳闷，然后一跺脚，大声地说“好好干活。”然后扬长而去出了朱果园。

本来是打算去找贵雷妆的，脚却把他带到了村长家的门前。

这是一个好习惯。

街上又恢复了安静，雾霭很随意地在街筒子里东拉西扯，最后一次太阳出现的时间少说也有七八十年了，准确地掐指算来是七十七年。已经忘掉了有太阳的感觉，就像隐隐约约的前世。也许前世都在心里，照不进阳光来。

阳光照进来，或者我走出去。

回到有阳光的年代。

只能是我是我的替代，可悲的是隔着一层皮囊，外面的我不是真正的活，它只是载体；里面的我也没有真正活起来，我把我自己忘了。

难道真的和虫子有关？

再有七步就到了悬崖边上，人人都要面临一个选择，生死离别的选择，就有不少人回头打量起虫子来。虫子就是路，你明白了？

岑朱果跳起脚来，我没有明白，我也不想明白。

要在规定的时间内从甲地到乙地，路就不能是纵的而是横的，没有跌倒和踩踏的事情发生，路就成为了一个面。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为了生命的尊严和族群的延续，其实也是为了自己身体中的虫子，并觊觎着别人家的虫子。

这有两个态度，一是为了自己的虫子，打算和别人家的虫子和睦相处。一是为了自己的虫子但处心积虑地为了别人家的虫子。

天地鸿蒙玄黄，它是无情的，先说它是无情的。

因为态度不一样，天道也就不可能一样，虫子通着天道。

保住自己的虫子是最小的保险，没有办法不修路，人在路上。得大量地修路，明知道错误也得错误下去，否则根本回不到正确。

抱着正确神圣而正义，有一天被消灭了，正确就没有意义。

到了这个年岁就有了头和脚，有呼有吸，有出有入，开始对内我和外我负责，有了分界分面的可能，情感能够贯通。为情感而开辟好了通道，去体察上情和深味下情。

自己是一个搜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