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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峰回路转

  • 作者:微微君山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1-09-17 14:06:07
  • 字数:13264字

她不愿意再听别人的是非,也不想让人传她的家事。

公婆一定要个孙子,她已经生了女儿,再生得离职。公婆从别人那打听到一个方法,有着戏剧般的曲折:夫妻二人先怀孕,然后离婚,女儿判给男方,离婚后女方可以再生一个,孩子到四个月找人鉴定男女,是女孩就不要了,是男孩就生下来,等孩子报上户口,一切手续合法合规之后再复婚。

“那个电器店是我家的,我经常出差,老婆让她大姐过来帮忙照看,给了她四分之一股份。她的孩子读了专科就工作了,不把学习当回事,对老师也不待见。我问了孩子,您前前后后给他了补了七八节课,全是吃小灶。一对一的补课,一节课二三百,知道行情。我们生意人就按生意人来做。前头那个老师补英语,我孩子不想补,你硬让我们补就不地道了。孩子他妈就问她大姐怎么办,那个二百五打电话直接质问老师,老师知道不是家长挂了她电话,她气昏了头打电话报警,说老师绑架了我们孩子,结果竟然让我们的孩子转学!——我!”

学生父亲明显要骂人,碍于老师面没有骂出来。张伯明倒替他着急,心里帮了TMD三个字,帮完又多出两个:活该!

刚刚吃了瘪的张伯明又收到家长电话——干什么?道歉?道你个头!张伯明一口恶气涌上心头,家长说在楼下,这口气先按下不表,慢慢下得楼来,不认识。来者是学生的父亲。

她起初听到不甚明了,后来渐渐听到一些零星的传言,说岳晓明老婆受过刺激,动不动就跳楼;说张伯明老婆犯贱,做了钟正明家的免费保姆;说黄华死拖着不跟老公离婚,理由竟然是从一而终;说陈芷汀老公在外面包小三,有老师撞见过……潘小琼慢慢地有点开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真实不虚。但是每个人眼中都希望看到别人家念不清的经,看不到自己家扯不清的事,或者希望通过对比,让自家的经变得不那么难听。

家长从车后尾箱拿出两个纸箱,是两个新的家用小电器,又提出一个红纸袋,说一点心意,我那小子还望您多多费心……

峰回路转原来在这里。张伯明心花怒放,但教训惨痛,他还沉得住气,脸上带着余怒未消的怀疑——去教育局做检查,留下案底啦!那么容易就让你拿点东西糊弄过去。

她去向干爹拿主意,干爹做过国家干部,坚决反对。

手上突然多了二千块钱,张伯明有点神不守舍。请同事吃饭?白花了钱,也封不住贫嘴贱舌,不请。给老婆买生日礼物?那才是自找死路。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睡了一个辗转反侧的觉,两个老人浮现在张伯明脑海里。嗨!你个混蛋!他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读高中时母亲生病,没有人照顾他,爸爸把他送到大伯大娘家寄居,直到考上大学。当年读书走时大伯大娘高兴得眼泪横流,他发誓将来有出息了一定孝敬他们两个。读完大学参加工作,要还妈妈生病和安葬时借的钱,刚刚还完又要结婚,买房子生儿子买车子,似乎生活的道路漫漫向前,一直一直都是钱不够。每次回去过年都要看望老人,除了买点年货进行礼节性慰问,基本没有给过钱。当年他寄居时两个老人一分钱没向父母要,说是家里有病人……不知不觉间生活的紧张状态舒缓过来,逢年过节想给两个老人封个红包,老婆又坚决反对。老婆的经济封锁让他手头没有现钱,偶尔有个百八十块的,又不好意思给老人寄去。想清楚的张伯明眼里浸润着泪水,立刻起身翻出电话号码。要账号,转账。宜快不宜迟,若迟一迟可能自己又不舍得了。

潘小琼跟张健正闹到校长处,事后也有点后悔。张健正是怂人嘴巴欠封条,但事情已经过去,不是那么回事就不用理,专门去澄清反而让人回味无穷,平白无故地伤害了老人,也影响了自己。她有点后悔把玩笑话当真,特别是传话人盖丽丽,平时跟她没有多少交集,突然亲近起来就有问题。反常即为妖。她想利用自己算计张健正?她想不明白。已经承诺决不出卖她,再追究她的险恶用心有什么意思?自己也有头脑,被人利用还不是活该!她不愿意让别人通过贬低自己提升幸福感,结果不知不觉成为局中人。她听岳晓明说过,普通人的幸福,一个来源于自身生活的平静满足,二个来源于与周围人的比较。用自己有的比出别人的缺乏,幸福感提升;用别人有的比出自己不足,幸福感降低。

“不行!你是老师,要遵守国家政策,政策让生就生,不让生就不生。”

“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不能违背。我们要有觉悟!”

“你那婆婆我去说。”

家长帮着提到楼下,道了拜拜。张伯明进家后打开红纸袋,两瓶葡萄酒,两盒茶叶,一个信封。打开,2000元。此时此刻,张伯明才算是消了心中已经有点微弱的怒火。转念一想:要不要告诉老婆大人?这面子扳得,太值了。但是,告诉她等于告诉钟副校长。又一口恶气涌上来,好一会儿才被自己用信任二字压了下去。

这一届考完,潘小琼业绩辉煌。虽然考上公办完全中学的学生总数没有4班人多,但她有两个亮点,一是新插班进来的卓轩昂考了全市数学单科状元,二是她的班上平稳过渡,老师学生平平安安。陈芷汀虽然挣扎着坚持到最后,虽然依然战绩辉煌,虽然……但是,一命抵千功,她的身后是谁都想不出辙来解决的麻烦。包括因她的工作失误离开学校的何校长,包括律师老公被小三的事牵连进公安局接受审查,所以,她的成功可以不计。

潘小琼顶着单科状元辞去公职去了一所新建的贵族学校,担任数学科组长。老公还算有良心,把商品房和几十万存款留给她,她决定为自己活,为女儿活。她的计划是先把关系从事业单位弄出来,在民办干几年挣些钱,女儿读初中了再向外闯,拿到高级教师证书后去沿海地区找工作,最终的目标是送女儿出国。

何校之前的“头痛”,即张健正第一次得罪校长的“先进专业户”,是她的高中同学,她们一直有联系。能够进入东正中学有她一半功劳,关干爹什么事。“头痛”让她拿到一级教师资格证就过来,她没有走成。

前夫的小女友跟公婆闹得很僵,前夫想复婚,喝醉了到她这来倾诉衷肠,天下大雨就留了一夜。半夜醒了,死皮赖脸睡到一起。

潘小琼想自己也是女人,凭什么要忍受一个人的孤单冷清?你把我老公抢走,我就不能抢回来?虽然她对失而复得的男人失去了真诚和热情,正好可以理智面对。男人戏言:人生一大幸事,把情人变成老婆,把老婆变成情人。女人也可以做到:把丈夫变成前夫,把前夫变成情人。

甜蜜了一段时间,潘小琼等着前夫提出破镜重圆,一直没有等到,下决心不再与他纠缠时,突然开始呕吐……

不过距离解决这桩麻烦事还有一些时日,目前的潘小琼一心一意放在中考上,要创造辉煌证明自己的能力,她的目标就是4班,向4班挑战,是学生的目标,也是她的目标。

陈芷汀不知道潘小琼在暗暗地跟她较劲,她依然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只是有了一点的不同:她看到了自己,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忧郁的自己,忙乱的自己,敬业的自己,伤感的自己,快乐的自己,朴素的自己,秀丽的自己……自己存在于无时无刻,自己行走于天下地上,自己可以非常美,自己可以招人爱,自己有人敬重,自己有人在乎……她不再急急忙忙,不再情郁于中,不再忘却自我,不再心付他人。

自从裘江回到身边,让她看清以前的种种都是自欺欺人之后,她放下了对他的执念,也放下了对自己的苛责。爱情不能勉强,婚姻也一样。

人人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何等谬误!就是有人为自己快乐伸手去打别人的脸,对方没有抬起手,入耳的难道不是“噼啪”的响声吗?人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就是有父母把儿女当作负担,甚至满足欲望的工具,一口一口吞食他们,这样的事例还少吗?

那一晚情思涌动,她又看到了他的好,他却悄悄地消失,连招呼都没有打。她在孤寂中沉稳地睡了一觉,事后发现情的欲望是可以消解的,只要不想,只要不愿,它就不会来骚扰你的身体。

她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分析推理,在心中认定他背叛家庭、背叛感情,就在判决书上替他按下手印,盖下“斩立决”的印章。在情感的河流中,陈芷汀顺流而下,一步一步向岸上走去,她走得艰难,走得坚决。

逆流而上的,是裘江。

蒋纹纹一反常态,不哭不闹不撒娇,面色青白,神情凄凉,沉默成了她唯一的武器。

裘江也保持沉默,但这个局面只能他先破解,扪心自问,他感觉自己兴之所至突然离开,而且还在蒋纹纹为他奔忙的时刻,的确不像话,但围绕着陈芷汀发生的一件件事情,让他对蒋纹纹越来越看不透了。她的娇媚温柔应该能够牢牢拴住他,可为什么他总是有不安,有不确信,偶尔对她温柔的厮缠甚至产生过一点点厌倦。这也是他一直没有下决心跟她在一起的原因。陈芷汀像山涧清流,一眼见底,让他可以随时将心胸打开。蒋纹纹呢?

他疑心蒋纹纹的两面性,但威森没有给他证据就不能坐实,仅仅是怀疑不能讲出绝情的狠话;蒋纹纹担心他调查自己掌握了什么证据,不敢撒娇或者撒泼,以不变应万变,就是沉默为金。

裘江怀疑蒋纹纹房内有人,没有心思谈两个人的感情;蒋纹纹担心魏成不知道主动离开,万一把裘江的心哭软了,跟自己回去撞见就全完了。两个人各怀各的心思,倒把一场分手谈判演变得云淡风轻,颇有“友谊万岁”的势头。

丰铃铃很快拿出第一手材料。三人会议之后的第一份内部资料高振海的确有一份,而且他已经根据资料上呈现的问题着手找了华钦山,没想到碰了个硬钉子。

华钦山的心思早已不在“华氏中药堂”上了。亲弟弟被儿子杀死了,亲弟弟唯一的儿子也被儿子杀死了,这让他还怎么活?他又能怎么办?不保儿子,华家就他这一棵独苗了,第一次坐牢时还没有结婚,出来后还没有找到女人呢又杀了人。

保儿子,这畜生还有脸活在世间嘛?!让儿子以命抵命,他还有脸去给弟弟、侄儿烧一柱香,若保了儿子的命,他怎么去见列祖列宗?都怪小时把他宠坏了。坐牢回来,就应该让他好好做人,别再惹是非了,为什么要听任他去闹事?天底下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虽然他也为弟弟要合并“华氏中药堂”生气,但多年前因为儿子不争气已经把股权转让了,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短短几天时间,已经花白的头发全白了。老伴气倒在床上,如果救不了儿子的命,老伴没得活路,估计自己也活不了几日了。

就在这种昏昏惨惨的日子里,高律师一脸必胜的阳光打开了华钦山的家门。华钦山以为他是来帮忙救儿子,听了半晌才明白,他是在出辙阻止并购,气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儿子就是妄想从中做梗获利,害了叔伯也害了自己,这个狗屁律师,不赶紧帮着救人,还在想着生意!明白过来的华钦山也不多言,拿起柺杖就轰人。高振海正讲得起劲,差点挨几下子,莫名其妙中先逃命要紧,几个大步跑出华家小院。

“哐当”一声,院门在他面前关上,高振海立刻明白自己犯的错误:应该先谈救人再谈合作,而不应该先谈合作,然后做为条件帮他救人。

他狠狠拍一下脑袋。先回去,找个中间人通融一下再来找老爷子谈,一定行。随后他去找“华氏中药堂”的另一个股东唐行,唐先生拒绝见任何律师。

“那么,谁把资料给了高律师?”

“是一个女人,二十六七岁,据说……”

裘江点点头表示明白。“又是谁把资料给的她?”

“如果你没有,我也没有,那只剩下一个人了。”

裘江抚额沉思片刻,说“我明白了,我找黎昌盛谈谈。”

丰铃铃出去了,裘江拨打了威森的电话,威森让他等一会,正在整理资料,一会发给他。

“威森私家侦探”正在发生一场内部革命,青筋暴跳的威森摔了文件,砸了手机,正对着魏成大发雷霆。

“我是警察,因为讲义气帮了哥们,搞到警察都没得做,但我依然讲原则讲信用!你个王八蛋,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骚娘们就把公司原则出卖,你还有什么出息?!给我滚!!”

威森本名叫魏森,魏成是他堂弟。魏森做警察时查获一起进入私家别墅盗窃的案子,抓到自己儿时的小伙伴铁圈。魏森小时候父母离异,他跟着父亲,经常没有饭吃,小伙伴铁圈常常带他回家吃饭,铁圈父母也当他像一家人般。这份恩情一直没有机会报答。

铁圈直言自己被老板欺骗,不得已想通过偷他的财物抵债。魏森知道这个老板,花天酒地,圈钱消费,欠债不还。因为同情铁圈的遭遇,又因为要回报恩情,一时冲动放他走了,没想到铁圈顺走一块表,卖了几万块钱。听人讲老板手上戴的表值几百万。铁圈愤怒不过,几百万够还多少债了,又联系几个被骗的人,潜进去等老板回来,打算拿走他手腕上的表。

凡事想的越容易,往往变故也越多。老板在反抗时重伤了一个同伙,铁圈气愤之余重伤了老板。盗窃案变成刑事案。魏森后悔是自己手下留情害了铁圈,亲自去抓铁圈,希望他跟自己去自首。铁圈的同伙威胁他放人,不然举报他第一次放人的事,魏森不受他们威胁,双方正在僵持中,老板的手下顺着警察的线索找到铁圈等人,要收拾他们,魏森的搭档也赶过来支援,三方冲突,结果魏森的搭档受伤,其他人做鸟兽散。

魏森等搭档脱离危险后,向领导坦白放走朋友的事,自动离职。

故事看似不很复杂,但魏森心里有多少纠结,没有人知道。成立私家侦探所之后,他的原则是:收钱办事,事败退钱;一人一事,事毕不识;不因人废事,不看人办事,不出卖用户信息,不隐瞒收集的资料,不扩大调查的范围。

蒋纹纹和黎昌盛的事威森分两头行动,市里的跟踪给了阿成去办,镇上的调查另派了一个手下。镇上的信息反馈回来后,他一起给了阿成,让他整理好打包发给裘江。

阿成发之前他有点不放心。裘江、黎昌盛、蒋纹纹以前都是自己的客户,但裘江是老板,如果是手下人背叛老板,着实可恶。他更看重裘江,于是自己又重新过目,发现阿成竟然将几份资料抽掉了,怎能不怒发冲冠。

收拾完阿成后,重新打包,准备亲自点击“发送”时,已经被踹倒在地的阿成抱住了他的腿……

裘江的心情五味杂陈。文件的确是纹纹偷的,并且与高振海联系“截胡”也是有的,在镇上的时候就干过几件不甚明了的事——裘江不想追究。威森发过来的资料里有蒋纹纹在镇上时跟几个大老板一起打高尔夫,出入酒店的相片,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蒋纹纹转走过几笔钱,是事务所的,还是他的,他也不想追究了,他只要解决目前的问题。发来的资料看似很丰富,但都是隔靴搔痒,击不到痛处。黎昌盛基本没有什么问题,除了去医院,和蒋纹纹吃过两餐饭,进过一次“金雀”小区。

这钱白花了。裘江关掉电脑,准备再去见见蒋纹纹。

想想蒋纹纹在镇上办的几个案子,他不相信她真的要害他。但她为什么这样做,要问过才知道。

丰铃铃又回来了。她去找了华钦山老伴的医生,陪同医生上门看病,慢慢诱导出老人家没完没了的唠叨,再慢慢关心老人家的身体,知道了高振海碰到的钉子。

“华峻没有成家,目前也没有找到固定的女朋友,华家现在只有华明山的女儿华岳有两个儿子,次子跟母亲姓华,长子目前在东正中学读书……”

听到东正中学,裘江的眼睛一下亮起来,他立刻想到曲线办案的办法。

既然知道蒋纹纹没有做过太多过分的事,裘江的态度好了很多。他放下手头其他的事情,联系好蒋纹纹,回了一趟“金雀”小区。在那二百米的直线中,他停了两次,没有发现跟踪的人。至于跟踪的人可能在下次等在拐弯处,或者直接等在小区里,他还没有意识到。

蒋纹纹开门时没有以往的明艳,清冷的神情有另一种婉约的美感,让裘江又生出我见犹怜的感觉。

他定了定神,把拟定好的原则又默默地重温了一遍。

“谁爱生谁自己生,反正我不生!”

矛盾不可调和地产生。婆婆冷言冷语在背后嘀咕了几天。那些龌龊传言指不定从哪里传出来的呢!

一家人吃饭,干爹一开口,婆婆就不愿意了。

“我们是老百姓,传宗接代就是天大的事。”

人算不如天算。

“江山要万里长,子孙万代也得万里长,要不怎么接得上。”

“别人家的子孙是别人家的,干的稀的我管不着,谁爱认谁认去。儿媳就得听公婆的,没得干稀!”

干爹当时就气得变了脸色。当年跟老公谈婚论嫁时,干爹还在位,公婆对干爹的恭敬超过对她的父母。也是干爹帮了忙,老公才进了政府,现在干爹退位了,就成了这付嘴脸。潘小琼气得直接跟老公吵了一架。

“那个老师班级管理好,课也上得好,升学率也是第一,学校不想她辞职,搞出事情老师走,我们也得走。我TMD气得吐血。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跟自己老公斗得离婚了又到我家来斗。更年期的娘们平地都能搅风浪。我们又不缺那两个钱!在人手下得服软,真不愿意就去老师家坐坐,讲讲清……”

“老师这样做是不对。”张伯明在错误面前能分清什么是正确,但想想自己的行为,不敢深入评价他人,更不敢指点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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