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厨子已经忙开，生火做饭。这几天因为没有淡水，分发的烧饼又干又硬，无法下咽，现在干渴已解，都感到挺饿了，马政又分派几人下厨去帮忙。

不用多久，饭熟菜香，众人都有几天没有热饭入肚，闻到饭菜香气，都是满口馋涎。马政令人整队，按照尊卑大小依次分发。几列长队，不用多久就分发完毕。

船慢慢而行，离岸边越来越近，朦胧的月光下，已可以看得见岸边影影绰绰的松林。完颜贝提道：“那边有一艘船，我们绕远一点再上船。”马政瞪眼细看，昏暗的月色下，岸边模糊显出一点儿船影。其时那船全无灯光，约非极其细心，很难发现它的所在，心下对完颜贝提更是敬佩万分。

桨水把船掉南，前行不远，突见岸边火光一闪，四下登时晶亮，无数的火把从山头田边一齐亮起，喊声震天。其时船离岸边尚远，都能感到喊声之巨。只见众火把流动，一齐向前，火光的照射下，四面的人向一群人飞扑而去，那几十人拼命向岸边的船跑逃跑，但给几名骑手一阵追赶，很快便给赶上。那几十人招架一会，就给涌上的人砍杀。

船继续南行，将近天黑，完颜贝提叫把船掉向岸边靠近。眼见岸边灯火渐现，又把船掉南。到了半夜，一个走了进来，道：“宫主，前面一带都没有灯光，能不能靠岸？”完颜贝提步出船舱，站在船头看了一会，道：“再向前行。”“是。”众桨手又奋力向前，又前行几里，四野再无灯光。完颜贝提道：“把灯火灭了，再慢慢靠近。”众人一听，各去安排。知道如果靠岸，必能取到淡水，登时都来了精神。

雨下得很大，不用多久，水缸满盈，又换上一个水缸，把船上五个水缸都装满了。众人已给缺水吓怕了，大盆大碟也装了水，连盂罐都灌满。那些水缸甚大，其实就是有两缸水都足以供一船人一个月的用度，五个水缸是超前预备而已，实是很难用到。几个人还待找东西再装，马政道：“水够了，不用再装了。”那几人这才作罢。

到了寅时时分，突听舱外一人大叫：“看，那边有闪电！”众人一涌而出，果见遥远的天水那边，传来阵阵的闪光。

完颜贝提道：“有闪电必有雨水，快划过去。”众桨手听说有雨水，一时来了力气，各司其位，同步用力，船转了一个弯，飞快向闪电那边而去。

马政吃了几口饭下肚，叹声道：“如果有几碗酒就好了。”呼延庆道：“都怪我太急躁，叫大伙把全部酒罐都扔了，纵使留下一罐两罐也好，可以解解馋，现在没有酒，这日子好难捱。”又有几人付和，皆称可惜。

随着大船飞速前进，雨滴越来越大。完颜贝提急道：“快把帆布解下来。”几个船工应了一声，解绳放帆，一下子就把巨大的帆布放下。早有八个人依次拉着，四下张开，挡隔雨水。一个熊腰粗臂的人冲进船舱，抬出大水缸，放在帆布一侧，雨水落在帆布上，顺着布面，流入缸中。

船越是往前，雨水越大。又前行里许，啪啪啦啦，竟如倾盆。众人燥渴两天，已至垂危边缘，此时看到暴雨，无不欢欣鼓舞，拿着盆碗碟瓢，到舱外等雨，而那几个拉帆布的，自有人给他们喂水。

完颜贝提道：“是小命紧要还是酒瘾紧要？留下一罐，就想留下两罐，留下两罐，就想留下三罐。你们的心思，是恨不得全部都留下，给人家追上，把你们杀个精光。你们现在只是断酒几天，回去后，让你们喝个够。”众人一听，连忙禁声，不再出声。

忽听舱外传来一阵嘤嘤的哭泣声。茫河侧耳细听，那哭声又止，他以为是风声，但过一会，哭声又起。此时风声小了一声，听得比较真切，真的是小孩的哭声。他循声慢步，步出舱外。那哭声已止，他四处张望了一会，没有发现。完颜贝提已经跟了出来，手指向一边指了指，茫河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昏暗的月色下，果见船头一侧的斗篷堆里，卷缩了两条人影。完颜贝提和茫河慢慢走近，见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女子正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那妇女正用手捂住小孩小嘴，止禁哭声，见完颜贝提和茫河走近，又放开了手，讪讪的道：“小孩不懂事，打扰到你们了，请见谅。”

茫河大奇，道：“大伙都在舱里，你们为何在外面忍饥捱饿？”那妇女纳纳的道：“我……我不饿。”那小孩咂吧着嘴，欲言又止。茫河把饭碗递了过去，道：“我的饭还没吃过，你们吃吧。”那妇女急道：“茫相公，使不得。”那小孩已经饿极，伸手接了过去，那妇女欲伸手去夺，那小孩头一低，身形轻快，已从她的腋下穿了过去。

那闪电看似很近，其实很远，众桨一齐，不敢懈怠，累了一批人，换上一批。又划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一人道：“有雨水了。”众人仰头向天，张开双手，果见有几滴雨滴落下。

（未完待续）

马政给完颜贝提和茫河各倒了一碗。两人都已渴极，仰头一饮而尽。马政再给众人分水，虽然淡水不多，每人只是分一点，但有一点儿淡水入肚，心中渐宽。

完颜贝提道：“从船的构造可以看出，那些人是倭寇，经常到沿海打家劫舍，令渔民苦不堪言。也不知是附近村民还是辽军伏击了他们，也算是恶贯满盈了。看来此处岸边不是很安全，再向前找。”众人一听，提起的兴心又冷了下去，但见倭寇被诛，又暗自庆幸完颜贝提及时调整船向，要不，船到了岸边，也许被杀的不只是那些倭寇，可能也累及己身了。

完颜贝提口干舌燥，困乏已极，在船边又瞧了一会，就在茫河怀里睡着。茫河望着她憔悴脸面，极是心疼，但又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