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世香一挥手：“我可管不着！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吧！我可用不起你这两面三刀的货色！”彩英看姨太太像撵丧家犬一般地撵着她，只得呜呜咽咽地哭着走了。

冯达正打算把牢房稍微打扫打扫，胡世香瞪眼道：“你还有什么吃的？快拿出来！”

“老头子！快放我出去！两天的时间早就到了！”那个被关在牢房里的姨太太又狂吼乱叫起来。

冯达紧锁眉头，朝祠堂后面走去。虽然老爷还没有明令说要放这两个娘们儿走，但是他的耳朵这两天可受老鼻子罪了！

这祠堂牌位摆放处显得有些阴森，林府上下很少有人敢主动跑过来，冯达也安静了好多年。

彩英哭哭唧唧地说：“姨太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赶我出去，以后我还到哪里去呢？”

胡世香正在鬼喊鬼叫，看见看守祠堂的老头子颤颤巍巍地走过来，立即命令道：“老东西，你特么的两天不给我们吃东西！看老娘出去后怎么收拾你！快放我们出去！”

老冯慢慢地打开铁锁，面无表情地说：“姨太太，请你体谅，我们做奴才的，只能听一家之主的吩咐，他说啥就是啥咯。不然老奴也不想一大把年纪被关起来。”

老冯头一愣，指指祠堂外面：“老奴可没什么好的，早上还剩了半锅白米饭，还有一碟子咸菜，就怕姨太太嫌弃……”

彩英畏畏缩缩地也溜了出来，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胡世香恶狠狠地看她一眼，怒喝道：“滚！有多远滚多远！以后不许再进我的屋子！”

老冯头虽然是个糙汉子，此刻也不禁一捂鼻子，这俩娘们儿身上的气味可太难闻了！

胡世香突然来了精神，叉着腰道：“少废话，快给我盛一碗起来！老爷这次也太狠心了。我不过是跟少爷开个玩笑罢了！”

冯达叹气道：“姨太太，你这诬陷少爷是*****犯，哪里是开玩笑呢。你要答应老奴，以后再不这么作恶，老奴便给你饭吃……”

胡姨太不禁瞪圆了眼睛：“你竟敢拿这个来要挟我！是活腻味了吧！”她习惯性地扬起了巴掌。

胡世香见他将铁锁打开，立即推开铁栅栏门，急不可待地跑了出来，终于能够重获自由，心里五味杂陈。

老头儿刚给了她一双竹筷子，胡姨太便急吼吼地坐在石桌边，端着饭碗吃了起来，她吃得太快太急，以至于冯老爷子一直担心这女人会被活活噎死。

简直像风卷残云一般，不到一袋烟的工夫，曾经锦衣玉食还要诸多挑剔的胡姨娘，将一碗白米饭吃得干干净净，一个米粒子都不剩！

“呃……姨太太要喝水吗？老奴这里还有些粗茶水，不知姨太太愿不愿意喝一口。”冯老头拿出一个大茶瓶。

胡世香觉得终于缓过来一口气，接过茶瓶，倒了满满一碗，觉得也不怎样烫，便一口气“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冯达惊愕万分地看着这娘们儿，也无话可说，回身去打扫牢房去了。

胡姨太难得地道了一声谢，便低头朝自己房中疾走而去。这灰头土脸的埋汰样子，自己都不愿意看，何况要给别人看见。

她拐着小脚心慌气促地跑了好半天，终于拐到了女眷住的四合院门口，咬咬牙，朝自己房中走去。

可惜流年不利，越不想看到的人偏偏特别容易能看到。庄老婆子正打扮得齐齐整整的打算去门口接待各路宾客，特别是女眷。突然看见这么个女流浪汉走进来，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她断喝道：“哪里来的女乞丐？快来人把她打出去！”

胡世香抬眼看看老庄婆，有气无力地说：“别打，是我。”说完就想摸进自己的房中。

“喂！老爷让你出来了吗？今天林府大宴宾客，姨太太千万不要出来抛头露面。”老庄婆不满意地嘀咕着，听到前面一叠声地叫她去接待宾客，只得放弃了狂怼一番的念头。

胡世香好容易才拱进自己的屋中，总算松了一口气。却听到彩英屋里正窸窸窣窣地乱响，赶紧冲进去一看，这丫头正在收拾行装。

“把你手中的包袱放下来！让我好好看看！吃里扒外的东西，别拐了我的首饰跑了！”姨太太一回来，便开始威风八面地训话。

彩英还是一副披头散发的样子，她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打扮，既然姨太太撵自己走，犯不着死乞白赖地留下来。

小丫头一愣，经历了这么多，她胆子比之前也大了一些，冷笑道：“看就看，我没有受到姨太太挑唆害人之前，就不是一个偷鸡摸狗的人！”

“大胆奴才！敢这样对主子说话，自己掌嘴！”胡世香吃了一碗饱饭，这时候精神恢复了一些。

彩英却没有理睬她，气呼呼地将包袱展开，露出里面几件寒碜至极的用品，不过是些旧衣服之类的，此外啥也没有。

看看主子没什么话说，丫环蓬头垢面地出了门，暂时无处可去，便朝伙房走去……

胡姨太觉得浑身刺痒得难受，看看茶壶里啥也没有，炉子也是冷的，连一块炭火都没有，这才开始后悔过早地把彩英撵了出去，外屋本也有几个粗使的丫头，此刻都神奇地看不见人影。

她瞪眼想了半天，还是得洗刷干净了才能见人。便去找火折子，想点燃炭火来烧水，找了好久，居然也找不到！

“他奶奶的，以前都是彩英伺候我，想要啥就有啥，这彩英一走，老娘居然抓瞎了！”胡世香恨恨地将外屋地上随意堆着的几块木炭给踢散了。

四合院里人声鼎沸地不知在干啥，这姨太太的房里却分外冷清。

……

林府的午宴已经正式开始了，林守勤满面春风地端着一杯黄酒，冲着众人笑道：“犬子今日能有此成就，全赖杜先生的谆谆教诲！来，大家一起敬杜先生一杯！”

杜沧浪慌忙站起来，含笑将一杯酒一口喝干。众人笑着开始推杯换盏。

林杰伺候在老师的下首，做乖巧状，伺候着杜先生的吃喝。

私塾先生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恭敬，无限欢喜地对爱徒说：“杰儿，这县案首的好处你可知道？”

少年摇摇头。杜老师笑道：“童生考试第一名即为县案首，杰儿不久之后，可直接参加乡试进秀才。”

林杰觉得头大如斗，勉强定定神，问老师：“这乡试又是在什么时候？”

“一般是在六七月份，孩子不用太着急。”杜先生瞅准了一个鸡腿，稳稳地夹住了，放在自己碗里，慢慢地大嚼起来。

少年不禁说出了声：“坏了！这不是跟高考冲突了吗？”他说完赶紧住口。

杜先生奇怪地看看他：“高考？啥是高考？”

林杰突然想了起来，古代可是农历纪年，所以还早着呢，便松了一口气：“哎呀，没说什么，先生请喝酒，学生敬您一杯。”

林夫人容光焕发地在女眷的一桌接受着大家的羡慕妒忌恨，儿子被鄙视了十几年，在16岁的时候，竟咸鱼翻身了，虽然翻的动静也不算大，可是娃娃亲稳住了，童生考试还拔得头筹，这份扬眉吐气，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娘们儿正说笑着呢，只听正厅外一个女人冷冷的声音说道：“哟，这就开饭啦，都不跟我招呼一声吗？”

热闹非凡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胡世香扭着腰肢走了进来，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袄裙，扎眼得很。

丫环仆妇们正在门口伺候着，却闻到一股浓重的鱼腥味儿，禁不住个个掩起了口鼻。

这倒并不是姨太太杀了一条鱼才过来，而是她被迫用凉水擦洗了一遍，而这凉水在外屋的水缸里足足放了三天了……

冯达不再说话，带着姨太太来到院中，他今天本打算中午吃早上的剩饭就可以了，所以早上烧了好大一锅。

老冯头觉得姨太太会嫌弃自己用的粗瓷大碗，便慢吞吞地去水桶边舀出清水，洗了好几遍才盛了一碗白饭出来，急得胡世香眼里都要冒出火星子来：“哪里要那么讲究，快给我吧！”

老爷子不躲不闪，只冷眼看着她。

胡世香想了想，猛然嫣然一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因为一个发如飞蓬、衣着邋遢肮脏的贵妇很开心地笑起来，其实是很恐怖的……

老冯头吃完早饭，又在祠堂附近活动了活动筋骨，这才回到祠堂里面，开始打扫房间，摆好香案。他念念叨叨地看着上面的画像：“老太爷呀，林少爷最近可有出息了。您要是还活着，该多高兴呀！”

“哈哈哈，你多虑了，我以后一定安分守己，不再为难林大少爷，可好？也不知你们怎么回事，对一个大傻子百般维护。”胡世香无奈地口头做着承诺。

冯达却丝毫不肯让步：“你要是做不到呢？”

胡姨太毫不犹豫地发誓道：“让我流落街头，成为老乞婆！”

有时看两个女人在牢里打得乌烟瘴气不成章法，冯老爷子真想去现场指导一下，好好地训练一下女子防身术。

但是暴露自己是绝顶武林高手这件事，显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