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被照亮了。耀眼如白昼一般的结界中江携只能看得到苏妄坚定的眼眸。

她在哪里见过呢？

一个眼神之间她已经看懂了苏妄要干什么。

她要以身献祭这把剑！

江携咬着牙要收回傍月。

然而这是徒劳的，在剑灵的手中，傍月并非一把剑，而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她能够带领昊月宗走向辉煌的未来。而苏妄也算是最后有所终。

她本就是傍月的一部分，最后又重归了这把剑，也算是了结使命。

江携细细想了想。

“傍月！！回来！”

江携被傍月发出的强悍灵力震得睁不开眼睛，她仍然强行伸出手，释放出自己的灵力去控制傍月。

好像是在跟随玄弈外出云游的一次途中，她和苏妄两人留在驿站中，玄弈和易麦两人前去查探情况。

奈何那妖怪奸诈，竟然明白“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个道理，兜了几个圈子竟然又弯弯绕绕的回了驿站。

江携的修为被困在了筑基期，对此束手无措。当时的苏妄刚刚进入金丹期，两人面对这只千年的老妖怪都拼尽了全力。

两全其美的办法，竟然只需要牺牲一个人。

好像在危难的时刻，她总是希望玄弈在身边。

“铮铮——”

九天星辰落入眼眸，玄弈带着凌冽剑意瞬间到来。

时间好像在此刻冻结了，就连光芒的颜色也被困住了。

玄弈早就在结界外等待着，那只荷包是他亲手绣下的。

小女儿家定然会喜欢这种小巧精致的物件，他当时是这样想的。

第一个成品歪歪斜斜的简直看不出所绣为何物。

后来，一个、两个……不知道试了多少次，终于绣出了一个他还算满意的荷包。

他也曾经拿着自嘲，堂堂昊月宗宗主，竟然躲在九霄峰上绣荷包，还要偷偷摸摸的。

荷包或许是最能有送出去理由的物件。他可以说是下山时碰巧遇到的，也可以说是友人赠予的，他甚至可以说是不知道哪个宗门的宗主，例如风谌或者陈矢专门送给江携的。

只是不能说是他送的。

谁说大成期修士不会害怕了。

他最怕的不是渡劫时的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而是害怕看到江携异样的目光。

他喜欢她。

他爱她。

他爱他的徒弟。

师徒两个字让他不敢往前再迈一步，他不怕天下人的口舌口水，也不怕因此丢了宗主之位和万千爱戴。

他只怕江携会从此感到恶心。

可是爱这种东西怎么能够控制的住。

……

玄弈闪身进入结界，捏诀默念一声，白光骤然放大又收缩。

如此反反复复了好多回，白光渐渐停息了下去。

江携想从落下的白光中找寻苏妄的身影，看到她已经晕倒在了台上。

“师尊，我去扶阿妄。”

江携几步上前把苏妄扶起身，苏妄突然猛地咳嗽了几声，眼睛努力的张开。

江携探了探鼻息。

还没死。

“你到底想干什么！又是道歉又是闹自杀的，你还要不要认我这个师姐了？”

“我……”

“我们有办法平衡气运，也有办法鱼和熊掌都要，我们缺的是时间，不是命！”

江携几乎要被气的冒火。

玄弈收了衣袍，傍月剑乖乖的浮在他的身旁，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媳妇儿。

“阿聆，真、真的吗？”

原来她真的有机会赎罪，赎回来那些欺骗。

“真的。”江携有些无奈。

她最终还是不忍心的，她相当于看着苏妄长大，虽然说她有仇必报，绝对忍不了有背叛和欺骗。

可是面对苏妄的“恶”念作怪，她自己就已经给她找好了理由。

是“恶”让她变成这样的。

“阿聆，我向你保证。”苏妄说的真诚而坚定。

苏妄再三保证她会如何又如何。以剑灵的灵魂起誓，她要克服“恶”来改变那些欺骗与挣扎。

江携含笑听了下去。

“恶”没办法被阻挡，但是心却能够被改变，比起一开始的必死无疑到现在的看起来两全其美，已经好很多了。不是吗？

“阿聆，师尊他…

“住嘴。”玄弈的神色淡然，苏妄却看到了他的慌乱。

江携不明就里的看着苏妄，歪头问。“怎么了？”

“没事……”

没事是没可能的。

苏妄不想让误会加深，她虽然和玄弈是名义上的师徒，但是其实她比玄弈的年岁大了不知道多少年。

虽然对于这种情情爱爱不能明白，但她也知道。

心意是需要被知道的。

苏妄回到了落霜峰，在旅途中被玄弈暗中警告了一番。

警告的话冰冷至极，但是神情却略显的无措。当然，江携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阿聆，你觉得师尊严厉吗？”

江携微愣，回想起她对于玄弈的印象，笑着道：“严厉倒也算不上。对我很宽容却是真的。以前不懂事闯下的祸都是师尊给我解决。不过，有点冷漠是真的。”

苏妄咬唇，几欲说出口。

最终还是作罢。

“阿聆，师尊他……他……”

“凤聆丫头，我来看你了。”

粗犷的声音传入耳中，摸着胡子爽朗地笑着，是昊月宗大长老。

画面一转，她的视线放在了凝聚着白光的傍月身上，而此刻她几乎动弹不得。

“师尊！！”江携的手臂颤抖着握住了那只凤啸九天的荷包，在心中暗暗祈祷。

尤其是苏妄。

那妖怪乃是九尾蛛妖，尾巴有剧毒，而且修为将近大成期的修士，有灵智，极其难缠。

控制不住的，傍月自己抽身出鞘，刺眼的白光在这个狭**仄的空间骤然亮起。

被剧毒的蛛液浸泡过的蛛网天罗地网似的向她们两个扑过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无路可退。

那个时候江携清醒着被毒液毒晕，只有苏妄强撑着，最后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等到了匆忙赶来的玄弈和易麦。

她在恍恍惚惚之间好像看到了苏妄脸上的神色，坚韧而不屈。

苏妄本来就是这把剑的剑灵，如果以自身的灵力和气运作为代价的话，能够激起傍月的无双剑意。

没有了剑灵在她身边夺去气运，又加上剑灵的气运，江携从此以后便是真真正正的，无可替代的紫微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