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陌虽是堂堂长公主，却也从未这般奢侈过。

“还有你这灵云殿虽看着不大，但内里从装饰到摆设，甚至这茶盏茶杯，桌子椅子，那可都是顶好了的，再摸摸这银狐软毛铺的软塌，知道这得多少极品银狐才能绣成这么大的一块吗？我看堂姐那的都没你这好，你说说，你这当着人家的面就去追求别人，你心里过得去吗？”

“你不要太感谢我。”傻姑娘还颇为得意的说。

子汐只能静静看着她犹如在自家王府般惬意落座,不做声。

子汐只想扶额，哪里来的傻姑娘。

“光这银炭你就同时烧了三盆，这待遇不仅含章殿没有，武陵王府也没有，怕是只有太极殿和长乐宫有了，你知道一个冬天，一个宫殿才能分到多少银炭吗？你说连本郡主都羡慕嫉妒了，你就该知道自己脸皮有多厚了吧。”

思来想去，实在是有些看不惯,小郡主酸酸的开口道：“林子汐,我还是不得不说一声，你真的是个混蛋。”

虽然对于别人感情的事她也作不了主,可这人到手就甩的举动自己还是不耻的，可不耻之人又是自己打小的玩伴,还不能声色俱厉的说。

观其言，听其语，这回林子汐才知道这小郡主是真的在埋怨自己，一丝羞红就在耳际蔓延开来，她这些话虽然说得夸张，却有几分可信。

“你不是得罪了我,你是脸皮厚，你都移情别恋和我堂姐断了那关系了，却又享受着人家提供的各种好处,你不害臊吗？你看看这，在看看那。”

小郡主抬手一指，子汐的目光也随之落在墙角中的炭火炉子上。

小郡主也不含蓄，有什么说什么，“你也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是隔壁派过来跟你打同情牌的，就是纯粹感叹，你说你俩在一起，我堂姐该这么对你，可你俩都断了，她还装什么老好人，把你供着。”

最后这话说得子汐有些尴尬，她哪知道这皇子公主用炭还有份额，虽然电视上都是这么演，但真自己感受起来，才发现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这下原本只是红了耳朵，这下倒好，连脸都红了，也不知是不是这银炭烧得太旺了，她就是感觉自己浑身都热了。

“我又哪里得罪你了？”林子汐以为这人是玩笑话，并不当着，笑着坐在了旁边的桌案旁，将侍女斟好的茶水推了过去。

“那不是一时嘴快就多说了些吗，来来，快说顾怀浅的事。”小郡主一下就来了兴致。

子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待她的表演。

“这最大的对手不是七公主，是顾怀浅她姐，淑妃。”小郡主掷地有声道。

子汐闻言皱眉，沉声道：“你听到了什么？”

近些日子，她总感觉去涟漪轩聊天不过半个多时辰，华宸宫的人就会来催。就算是伤心失意这都个把月了，情绪也该稍微平复了，怎么还这么离不得人呢？那感觉有些怪异。

关于顾怀浅的事，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得多，眼下七公主确实不是重点，在自己和七公主的竞争中，子汐还是有点把握的。

“你也知道本郡主在京城的交际网有些大，和以前淑妃交好的贵女们大多都认识，我就去给你打探了下。主要是顾怀浅的嘴太严，跟她玩得好的贵女们知道的东西还不如你知道的多，所以只能从其他途径入手。”小郡主边说还边比划起来。

“谁曾想这一打探还真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小郡主加重了语气，“有人说，淑妃入宫之前像是有心爱之人，自打顾家收到选妃圣旨后淑妃就像霜打的茄子，她们有人劝淑妃和情郎私奔，可是淑妃说那人是女的，不可能跟她走。”

“就这样？”子汐睁大眼睛看着她。

“这样还不够？淑妃喜欢女的，这么重要的线索。”小郡主一脸惊悚，当今皇上的女人，竟然喜欢女人，这要是传出去不是有损圣颜吗？

“那也不能说明她和怀浅就有什么，她们是亲姐妹。”子汐暗暗摇头。

“我的个乖乖，谁告诉你她们是亲姐妹的？几年前圈子里就有传闻说淑妃乃顾相收养的女儿，只是一直未曾被证实，如果是真的，那她俩这关系可就扑朔迷离了。”小郡主的脑洞一向大，什么都感想，姐妹文，那小禁书里多的是。

子汐腾地站起来，一语击中心灵，雷得她外焦里嫩，就差原地爆炸了。

在这个表姐妹，堂姐妹都能成亲的地方，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那简直，完全不是问题啊！

她慌了，她焦躁了，她感觉遇到了强大的对手，而她竟然现在才知道还有这一出。

“你有什么办法？”子汐紧张的嘴唇抖了抖，问道。

“这回真信我了吧，说了要帮你，还总怀疑我的能力和手段，七皇姐想方设法地拉拢我，本郡主都坚定了立场，你说说你，竟然还不相信我。”说着说着，某人还委屈了起来。

“哎，哪里是不相信你了，我能不相信你，就冲着当年你帮我拿下你堂姐，我也信你啊。”

这话说得子汐都鄙视自己，她一直认为从前的所有都是原主的行为，如今竟然要靠原主，她真是小郡主说的脸皮厚，没得辩解。

见小郡主不语，子汐急了。

“好吧，要在子庭哥哥面前替我多说些好话，以后对我这个嫂子可要爱护着。”小郡主傲娇的看着她说。

“行行行，会说，一定会爱护的。”

别怀疑，某人就是这么狗腿。

这一刻，林子汐的心情格外复杂。

正午时分，含章殿花厅内，笑意盈盈的小郡主和满面春光的子汐步入厅内。

林子汐在桌前深深一躬道：“参见长公主。”

神态恭敬，举止得宜。

抬起头时，却与楚凝陌微暗的眼神正巧相遇，电光石火间，两人均是一愣，却又同时岔开了视线，平静如常。

“二小姐，入座吧。”

三人的饭桌，只听到小郡主叽叽喳喳，其他两人都是静默吃饭，时不时对小郡主说的话点点头。

如何能让这人主动回头呢？楚凝陌看着林子汐离去的背影深思。

心念一转，有了主意。

送小郡主出了宫门，子汐回来的路上转道涟漪轩，去不料在晨阳门遇到了淑妃，今日还数次同小郡主谈论到的淑妃，蓦然就出现在了眼前，子汐顿感诧异，但面上丝毫不显。

她的视线落在了站在最前头的淑妃身上，华裳玉钗，妆容娇艳，微挑的眼角带着高傲与轻蔑，像是要将眼前的一切都低贬至尘埃。

“臣女林府子汐，参见淑妃娘娘。”子汐恭敬施礼。

“平身吧。”淑妃语气淡淡，全然没有上次在涟漪轩见到时的热情客气。

“谢淑妃娘娘。”

淑妃看着她，仿佛根本不在意，只是神色和善地笑，可她那隐在袖里的手却捏紧了，眼眸深处压抑着沉沉暗色，是嫉恨，也是不屑与轻视。

她就不知道就这么个小姑娘，凭什么本事走近的怀浅。

子汐依言起身，抬眸，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淑妃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厌恶与不屑。

这一刻，小郡主说的那些话，她一下就信了。

子汐凝眉思索，下意识抓紧了袖口。

淑妃伸出手拉过她，“二姑娘，除去上次在怀浅那处，已是多年不见了，你还是长得和小时候一样灵气可爱。”

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自己可爱，子汐心里都要发笑了。

“娘娘夸赞了，您才是美艳动人，让人移不开目光。”恭维奉承谁还不会呢。

一旁的丫鬟不敢打扰，规规矩矩立在一旁。

淑妃面带笑容，接着她的话柔声道：“可是要去怀浅那处？”

过了晨阳门就是涟漪轩，此刻若说不去那里，反倒是欲盖弥彰，倒不如大方承认，“不知娘娘今日同怀浅有约，如此，臣女就先行告退。”子汐动作行的慢，话虽如此说，可行动上却丝毫看不出她想要先行。

“本宫找怀浅也无事，不过闲聊，子汐无需避忌。”她亲切地挽住子汐的手就往涟漪轩走，好似温柔亲切的大姐姐。

“西疆战事吃紧，子庭受累了。”淑妃随口问道。

“为国出力，谈何辛苦。”淑妃问的随意，子汐答得也随意。

两人各自抱着心思，思绪各异，不显山不露水，暗暗观望对方。

路程不远，两人稍微寒暄几句就到了涟漪轩。

“淑妃娘娘到——”随着一声长长的传喝，院内的顾怀浅走了出来。

一袭白裙，迎风飞扬，煞是好看。

身旁的淑妃，眼神变换间便快步上前，甚至都忘了一路走来的另一人。

子汐却突然一怔，看着顾怀浅目光的停留之处，一下子想通了。

只一眼，子汐目光恍惚，有些东西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重现。

到这时，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忽视了太多。

和淑妃赶在一起过来，子汐本就有些尴尬，如今自己好像个外人的感觉更是令她头疼。

“今日姐姐和子汐怎么结伴过来了？”顾怀浅一脸浅浅笑意，神色从容，并没有半分其他情绪表露在外。

“路上恰好遇到娘娘。”子汐开口道。

淑妃看向子汐的眼眸平静无波，唇边却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尽显端庄优雅。

“近日难得暖阳，本宫闲来无事便也出门走走，散散心。”淑妃浅笑说道。

淑妃借着一个出来散心，掩饰了真正的用意。

“进屋吧，外间风凉，姐姐身子重要。”顾怀浅自然而然地上前一步，扶住了淑妃的手，转头朝她笑着说，“子汐也来。”

这一刻，这般场景，怎么比对着楚凝陌还要尴尬？

前方两人相互扶持的背影，怎的看着有些伤人呢？

她的目光像缠绕着虚空的幻影，旧事迷迭，那些记忆里和顾染的画面都深深的烙在心灵深处，触之微痛，她只好提醒自己，眼前的背影不是顾染，不是顾染。

顾染不会在她面前去牵别人的手，顾怀浅不是顾染，她们只是长得很像。

不知怎么，在涟漪轩呆着不过的半个时辰，子汐却在出门后还恍恍惚惚。

脑海中不断涌现淑妃看着顾怀浅，笑得含情宠溺的脸，以及顾怀浅那笑而不语的垂眸。

她能感觉出顾怀浅对她和对淑妃的不同，即便她不愿意承认，但是真的不同。

她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不是的，她们是姐妹，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在外人眼中她们依然是姐妹，也只能是姐妹。

回到未央宫时已是月上梢头，子汐特意去了一趟含章殿，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她只是心情不好，想要找个人聊聊天。

她觉得现在同楚凝陌的相处模式有些奇怪，好像两人都在减少遇上的几率，能避开就避开。

对，这就是为何她要去含章殿的理由，她要去说这个问题。

这是个不错的借口。

错落有致的小院落内，不同以往的沉静，几个宫女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并没注意到暗处走来的子汐。

“小红真是命好，竟然不声不响就入了长公主的门！”一个宫女羡慕道。

“谁让她长得好呢？我要长成那样，还能有她什么事！”另一个宫女忿忿不平。

“你们别羡慕了，殿下能看上小红也是她的福分，少说些干好自己的活。”说话的是一个老气些的声音，这一说其他两人立马住了嘴。

子汐从几人身旁走过，一脸淡然。

刚刚还偃旗息鼓的三人，又偷摸着往含章殿门口张望，竖起耳朵听着远处的动静。

子汐一个眼风扫过，那些人纷纷低头。

“含章殿的丫头都是这般闲的？”

子汐声音高昂，却因为天生声线柔美并不刺耳，反而有种珠落玉盘的爽脆。

三人目瞪口呆，赶忙散去。

才刚到殿门口，突然殿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看到她后虽然立马低头行礼，但子汐还是看到了她姣好的容颜，看来这位就是先前几人羡慕的对象了。

好像是叫，小红？

“奴婢见过二小姐。”小红有些慌张，语气掩不住的紧张。

“殿下可在里面？”子汐带上笑容轻声问道，她可不愿吓着了这姑娘，人家现在可是入得了殿门伺候的丫头了。

在未央宫待久了，她多少还是了解一些楚凝陌的习惯的，就比如这书房内除了青梅和玄殇能近身伺候，其他人是进不得的。

小姑娘点头，施礼离开，也不多说一句话。

片刻后，含章殿书房内，子汐垂眸站立于中央，乖巧的很，一点也没有刚才殿外的张狂。

只是这进来问安后确沉默半晌的姿态，倒是让楚凝陌纳闷了。

难道这人深夜来访，就是为了教训下嘴碎的下人？

对于突然响起的那声斥责，或许声音并不响亮，但武功高强如楚凝陌怎会听不清楚，那一刻，她突然觉得今夜的烦闷一扫而光了。

子汐不声不响立在中央，也不落座，看着楚凝陌头来的目光，以及她嘴角挂着的温柔笑意。ぷ99.

心中淌过暖流，不舒服的点好像也在渐渐变小。

“二小姐，有何事要与本宫说？”书案后，楚凝陌收起笑意，面色淡淡，无甚波澜。

子汐暖了的心，刚要开口，却被打住。

门外树影微动，遥闻一阵脚步身靠近，停住了，四下又是一片沉寂。

见来人久不说话，楚凝陌也失了升起的好兴致。

“太子病情一直未有好转，娶妃一事，年后应当会暂且搁置，故二小姐烦忧之事，不日即将消散。”

公事公办的态度，好像并没有错处。

子汐怔了一会儿，抿唇谢道：“多谢殿下从中斡旋。”

别小看那一瞬间的恍惚，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气氛就是这样徒然转变的。

“不必，这是本宫答应过你的，践诺而已。”

子汐抬眸，见楚凝陌看着自己，眼神漠然，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这样的楚凝陌，她有些不熟悉，她觉得从前那个时不时会调戏她，会吃醋、会放狠话的楚凝陌要亲切许多，而今这个人，让她感到一些陌生。

或许这些天，那些她以为的尴尬，都只是她自以为而已，对这人明明就没有一丝影响。

“含章殿内的银炭，殿下可以少分配一些。”子汐想到了小郡主说的那些看不见的好，生硬将话题转移。

“什么？”楚凝陌诧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银炭，银狐毛，灵云殿的许多”

子汐声音渐弱，心中越发不得劲，她不知道说这些东西干嘛，她好像有些语无伦次了。

一定是被淑妃和顾怀浅乱了心神，弄得自己如此焦躁。

楚凝陌一听更烦了，都是些冷眼望过去，却见那人楚楚可怜的模样。

子汐抿唇，鼻尖酸，有些低低地说道：“我没说什么，我只是”

果然还是会心软。

楚凝陌把书本往桌案上一放，自梨花椅上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对上她的双眼问：“你怎么了？”

语气温柔，带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担忧与心疼。

子汐看着楚凝陌真挚的眼神，这一刻脸上露出的担忧，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直到这一刻，她才确定，这人先前的冷漠疏离都是装出来的。

但是自己这一刻的脆弱，难道不是装出来的？

“我觉得，真难。”说着眼里水光盈盈，就要泛出泪来，如果这样装一装能换来今夜她的温柔以待，也未尝不好。

为何顾怀浅身边会有一个淑妃，为何她会有这样一段情？突然而来的一切将她打得手足无措，慌乱不已，可这些她却不能对楚凝陌说。

子汐伸出手去，似是想要触碰着什么。

近在咫尺的手被楚凝陌抓住了手腕，“你这样对本宫说，希望本宫如何答你？”

楚凝陌看着她。

被这样一双清晰黑亮的眼眸盯着，子汐觉得有些摄人心魄。

“二小姐想要的怀抱，怕不是本宫，看清楚了吗？本宫不是顾怀浅。”楚凝陌开门见山，将片刻的温馨亲手打破。

不问她为何觉得难了，不需要温柔以待。

简单一点，对她们都好。

女人的声音与眼神一般，寒凉漠然，像是冰雪天的霜冻初临，那一抹冰冷的寒意将子汐整个人缓缓包裹住，瞬间僵硬了她的四肢。

她就不明白，楚凝陌哪学来的变脸功夫，上一秒还是如沐春天，下一秒就如置寒冰。

挣脱她的双手，子汐如梦初醒，她在这干什么？

简直脑子进水，来楚凝陌这里找安慰。

她尽最大努力的展现风度地欠了欠身，“打扰殿下了，臣女告辞。”

借着透过窗棂的朦胧月光，青梅能看清近在咫尺的女人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庞，还有因为紧张而不自觉握紧的手。

青梅刚来不过片刻，就这样目送了林二小姐的离去。

跨入书房，青梅才轻声说：“主子，二小姐送完郡主转道去了趟涟漪轩。”等于解释了林二小姐刚刚的失态。

闻言，楚凝陌嘴角勾起一抹对自己的嘲讽。

“你以为本宫现在才知道吗？”楚凝陌转身回到桌案旁，“本宫从不是她的后一步选择。”

“我能被收买？我是谁你不知道？我可是惦记着子庭哥呢，说到底，咱们才是一家人。”

“好吧，看看是谁刚才把我埋汰得都一文不值了。”

“好了，我也就叨叨一嘴，堂姐面冷心热，她没说什么你就当不知道吧。”

“你能说正事了吗？”尴尬中，子汐觉得不能再让她说楚凝陌的事了。

此时的灵云殿内,林子汐对小郡主的到访甚是意外，她没想到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丫头还真就来了，而她来此的目的竟还真就如她自己之前所说那样,来出谋划策。

小郡主白了她一眼，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家伙。

“顾怀浅那你八成希望不大。”她叹了口气，刚被自己埋汰完的人这下又可怜了起来。

“你不是说你有招，这就跟我说希望不大了？还是被你七皇姐收买了？”子汐缓和着气氛，开起玩笑。

小郡主坐到左侧的软塌上，上手摸了摸垫着的银色狐狸毛,嘴里啧啧不停。

室内温暖如春，甚至比刚才堂姐的书房还要暖和，那银炭火炉打她能看见的就有三个,这待遇,怕是只有面前这个人才能如此视而不见了,小郡主心中一阵惋惜，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