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婳生出疑惑，又不是她的亲人，为什么要跪？

秦旭没等到殷婳的回应，似是有所预料，没出声怪她，想想也是，一国尊贵的皇子怎么可能给山里卑贱的猎户下跪呢？

殷婳微微点头，默许陈匕石过去拉人，可陈匕石一连拉了三回都撼动不了秦旭，无奈之下只好向殷婳请求指示。

殷婳叹口气，对陈匕石说，“你们先回去，我能多陪一会儿，路上小心些。”

陈匕石等了半刻，看看天色，有些担忧，“殿下，我不能出来太久，该叫小公子离开了。”

秦旭跪了许久，神情不清地开口，“殿下，你能，跪一跪吗？”

陈匕石回头看了眼秦旭，他在南疆也有孩子，能理解秦旭此时的心境，马上就要与双亲离别，换做是他也是万般的舍不得走。

也罢，就让他多留一会。

他刚放下奢侈的念头，身后的人影已经走到旁边，“本殿跪天地跪父母跪师父，不能随便跪平民，但本殿能为你双亲稍加默哀。”

人声渐行渐远，秦旭背后只剩殷婳一人静静等候，两人之间流淌着雪夜的寒气，风声呜呜的，殷婳裹紧外袍，她身子畏寒，在雪地里待太久会冷到难以忍受。

不过她早已习惯寒冷，身体的冷挡不住心寒，是以她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酷寒。

秦旭声色不明，“哦。”

殷婳收拾好情绪，调好站姿，低下头开始默哀，身边秦旭忽然出声，“殿下，有老鼠，它，过来了。”

话音刚落，远处刚好有一小堆雪被风吹落，砸在地上发出细细碎响。

陈匕石把部下召齐，一齐向殷婳拜别，殷婳在他们临行前交代了杨文华一事，陈匕石弄懂了殷婳的意思才率人离开。

秦旭慢慢站起来，低落的情绪回暖，“谢、谢殿下、怜我。”

殷婳背过身去，眼神变幻莫测，竟难得体验一把窘迫的滋味，世人公认的三寸不烂之舌，在此刻却打了结，“不、不用，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看本殿。”

秦旭歪了一下头，似乎在打量她的表情，殷婳刻意躲避，心慌慌地先走开。

秦旭侧过脸来，温柔的月色下，那双一贯冷淡的桃花眸泛起动人风情，柔和得不太真实，“殿下…”

殷婳嘴角禁不住一扯，对上秦旭深沉的眼睛，心里毛毛的，不等他说完就利索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本想说她不是故意跪下去的，一看到秦旭的眼眸，话到嘴边就改了，“跪也跪了，回去吧。”

殷婳浑身汗毛炸起，有些慌乱地往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毋地一样黑漆漆的东西从脚尖蹿过去，她吓得面色刷地惨白，脑子嗡嗡的辨不清方向，衣摆被一道力扯下去，整个人直挺挺地跪下去，正对着两块墓碑。

“……”

秦旭埋葬好双亲，放好铁锹，就地跪下，重重磕了两下头，直起上半身后并未起来，挺挺地跪在那里，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

秦旭在她回过神前撤回作乱的手，表情清冷，若无其事地说，“说、说错了，是一片叶、叶子。”

殷婳，“……”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独独怕耗子，没想到秦旭居然连这一点都能看出来。

陈匕石犹豫，“殿下更不能长时间逗留在外，万一顺昭帝突然派人去使馆…”

“他忙着应付闹事的百姓，暂时不会关注我，你放心回吧。”殷婳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