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安的嘴素来大胆，就他一人敢迎着帝王的怒气发言，“本宫早就听说北晋在修大运河，流经衡都的河渠正是九龙渠，工程庞大，光民工就有五万之数，想着还是北晋朝有钱，能修天下第一大运河，不曾料到会有死人坑，今儿大家都在这里，这位姑娘说的是真是假，大家一看便知，还请圣人恩准。”

顺昭帝生硬道，“今日只审案！”

“住手！不准碰他！”女人狼狈地摔在百木脚下，执拗地伸出双手护住他的腿，“我就是那个同伙！我叫春香，是九龙渠民工春树的幺女，我对天发誓，百木哥哥是好人，他杀的都是没有人性的畜生！”

突然出现的少女大大喘几口气，连忙坐在百木前面挡住，举手把乱糟糟的头发拨开，露出一张脏污不堪的脸。

衙役动作一顿，抬头看过去，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女人突破人墙闯了进来。

海明远咚咚跪地，面容惨白如纸，屏气凝神不敢动弹，连看戏的异国使节们都心生惧意，老老实实坐着不说话。

春香迫切地看着高欣的白衣人，诚恳道，“福禄他们不是人，在九龙渠搜罗容貌姣好的女人以供玩乐，那些被玩死的女人尸体就抛在九龙渠，圣人不信的话可以去看一看啊！”

顺昭帝的脸色更加黑沉了，眼皮子直跳，不详的强烈预感令他手心冒汗。

席安紧紧相逼，“本宫当然知道，死人坑是否存在，关乎于殷兄侍卫的杀人动机，若是动机纯良，就不能以杀人罪量刑。”

四面八方投来质问目光，顺昭帝骑虎难下，当即勃然大怒，“工部是谁在管理民工调度，死人坑一事怎么没有人上奏？”

帝王一怒，百众皆惧。

殷婳垂眸不语，事态已经向她预设的方向发展，一切见好，她心里总算踏实了。

顺昭帝面临诸方人声讨伐，终究还是顶不住压力，大手一挥，“去九龙渠！”

殷婳打断，“等等！”

九龙渠上的民工都是康盛在调度，康盛进掖庭后暂时转交给工部管理，出了这么一档子荒唐事，他竟是现在才知晓！

徐福年急忙上前，却被席安拦住，“圣人，事情还没说清楚就急着把人带走，您心里是不是有鬼啊？”

海明远欲盖弥彰地大吼，心虚之象显而易见，引得围观群众的眼神都变了味道。

顺昭帝怕他慌乱之下说出些不该说的，厉声训斥，“海明远办案有私，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打二皇子的注意！徐福年，差人把他带进大狱听候发落！”

顺昭帝此刻恨不得捏死她，但他又不能露出真面目，眼神森然，“二皇子还有何事？”

殷婳浅笑款款地看向海明远，“海大人，你老实交代，在这里看到春香姑娘，您是不是很惊讶？”

衙役一手举着钢锤，一手将铁钉固定在百木右小腿上，扬手钉下去的一刻，堵在大门前的人群突然骚乱起来。

海明远把身子伏地，事情败露，他寻不到理由撇清关系，只能埋头当鸵鸟。

春香一经提醒，立马反应过来，指着海明远尖叫，“就是他，他抓了百木哥哥，还说什么他是南疆二皇子的人，一定要抓活的才能成为挟制二皇子的筹码，他还想杀我灭口！”

“你不要冤枉我！”

顺昭帝皱眉侧目，“哪里来的疯子？”

殷婳起身面向顺昭帝一拜，“圣人说笑了，哪里有疯子能有条有理地说出一大段话呢？人证既然到了，那就暂停钉骨刑，问一问这位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