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领导的肯定不会主动闹事，但鼓动工人可就容易多了，还能摆出一副“你看我没办法，我是弱势群体”的样子，买一波惨拉一波同情。

水厂厂长叫赵伟，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脸为难地跟夏晓峰说着什么，远远看到杜茗过来，连忙小跑着来打招呼。

“沈总，要不我现在开车，咱们去一趟自来水厂？”

罗秘书看沈修心不在焉的，汇报工作也听不进去，那还不如到现场看着，省得他着急。

沈修接到电话时把夏晓峰大骂一顿，自己搞出来的事情还要慕厉去摆平，这不就是欺负人吗？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这种套路实在见得多了。

“王教授怎么说咱们就怎么来。对了，这些教授的待遇一定不能差，还有技术工人，他们的薪资每月都要按时发，要注意和现场监理的沟通，对有特别贡献的工人一定要及时肯定，并且给出相应的奖金。”

这些事罗秘书早就安排得明明白白，听着老总白嘱咐他一句，也只能默默应着，沈总啊沈总，真该给你拿个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副被抛弃的模样。

“哎哟杜总，您辛苦，这大热天的还让您跑一趟。——这位是？”

工人们心里不安，也可能水厂领导本身就不愿意接受新的安排，毕竟工人只是工人，不管怎么变化拿的都是那点工资，可领导职位变动，可是严重影响他们个人心理接受度的问题。

慕厉和杜茗一起到场，正看到水厂领导大说官话，什么“政府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一定会给大家合理安排”。

杜茗淡淡一笑，慕厉客气地说，“我是弘丰项目经理，是夏总的下属，这个项目我也算是负责人，听说有些小问题需要解决。赵厂长是吧？让您为难了。”

赵伟拉着长音“唉”一声，指着那几个老油条工人说，“我跟他们都是几十年的交情，我是说也说了，骂也骂了，可这是关系到以后能不能活的事儿，我也没资格作保啊。”

慕厉一笑，“赵厂长这说的什么话？怎么就活不活的事儿了？都是水厂的正式职工，哪有因为做项目就不管他们的道理？”

这间自来水厂供应方向就是近首都地区的远郊用水，这次新市区规划虽然严格保密，但风言风语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透露出来。

赵伟眼睛一转，他也不知道这年纪轻轻的姑娘有什么底子，客套道，“嗨，这不就都是小道消息吗？工人没文化，我解释了他们也不听。”

“是真的不听吗？”慕厉转过头横他一眼，“这个项目本身就是保密的，前期规划一直都没有露出风声。等到项目确定以后，我们三家集团也没有出面过，都是地方政府来处理相关事宜。”

“这些工人是从哪儿听到这些谣言的？”

赵伟当了几十年厂长，撒谎可是张口就来，“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接到红头文件时间晚，等我拿到文件时工人们都传开了，我把文件印了几十份给他们看，他们不看也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慕厉冷冷地盯了他一眼，转头走近夏晓峰，“夏总，这个情况地方机关知道吗？”

夏晓峰为难地说，“就是上级管辖机关不明确，所以他们才敢这么闹事。”

杜茗家的两位叔叔都在，有这些老泰山镇场面还是有好处的，至少闹事的工人没因为来的是两个姑娘就敢吹胡子瞪眼。

“赵厂长。”杜茗说话温温柔柔的，人长得极为漂亮，生了孩子一时候更是风姿绰约，随便站在当场，也让人看得心驰荡漾。

赵伟做事虽然不上台面，但人还算精明，一看慕厉就是说了算的主，看那气场和夏晓峰的态度，八成是能代表弘丰董事长的人。

别说，他还真猜对了。

做董事长特助一个原则就是，对外永远代表董事长，虽然特助职级不高，但在公司里一向很受尊重。

“上次我来，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不知道各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杜茗说话时，两位叔叔带着三四个侄子躲得远远的，生怕别人说他们杜家仗势欺人。

为首的工人岁数挺大，看着已经六十来岁，这个年纪不退休反倒要争个高低，恐怕事情也没那么简单。

“小丫头你来得正好，上次你说得清清楚楚，我们这群老工人肯定能按照现在的待遇拿退休金，可后来我们自己打听了，跟你说的可不一样啊！你年轻人不能信口胡说，欺负我们老头子！”

其他工人跟着起哄，那唾沫星子越喷越近，要不是夏晓峰挡着，娇小的杜茗都得被他们吃了。

“是吗？你们听到什么消息了？”慕厉环顾全场，冷言问道。

杜茗其实并没必要在其中掺和，她毕竟只是个建材公司的前总经理。慕厉是肯定不会把责任推到她身上的。

“现在开发商都不是人，不管工人死活！”

慕厉看着有点头大，“赵厂长，这些谣言都是哪儿传出来的？”

赵厂长拍着大腿，“我就是这么说的啊，工人不相信，我能有什么办法？！”

夏晓峰在日常生意场上还是说得上话的，但面对这群比他爸爸还大的工人，他们又不愿意听什么政策解释，只想找个有身份的人来作保。

“……放心吧，杜隆和夏晓峰都在，还有杜家几位叔叔，就是过去协商的。”

看到夏晓峰这么年轻，几个老工人都开始吵嚷。

“你们公司就想把我们赶走好盖楼！当我们不知道吗？！”

“就是，三十年前还能买断，你们公司不给钱就想赶人，门儿也没有！”

沈修思来想去，“不用了，毕竟是弘丰集团的业务，我总跟着过去也不太好，让人说闲话。”

罗秘书狠狠忍住心里的吐槽，很刻意地把矿山项目资料重新排序，“王理川教授要求我们能在一周内让打桩机进场，现在可以开始做框架零部件的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