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应该是很早就去世了，唯一的女儿在日本学艺术。半工半读的，也挺累的。”

蔡局长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他们公安局不光查过谢永远的女儿，还把她的关系网也摸排了一遍。

夏晓峰和梁非凡配合完警方录口供，也一起出来坐在台阶上，夏晓峰知道自己跑不了，他是除了夏英红之外，可能在生活中与谢永远联系最多的人。

“廖局，我们蔡局在里面急得脸都白了，我也是g市一份子，您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沈修笑笑，“廖叔，我爸妈跟你认识几十年了，你做警察的可不该说这种话。”

“那他前妻呢？有女儿就该有前妻，查过了吗？”廖局长心思一动，这位谢主任藏得是真好，在省会这么有地位，竟然没人关注过他的前妻和女儿。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夏晓峰觉得谢永远是个深沉可怕的人呢？

“廖局，你们知道谢永远有个女儿吗？”

既然蔡局这么说，就意味着那女儿没有经手不正当来源，甚至本人的生活也比较清苦。

“他女儿比我小七八岁吧，很早就被他送出国了，几年也不回来一趟，虽然可能没什么大用，但查查他女儿的账户，也许会有发现。”

蔡局长一头汗，警服后背全是湿的，擦着汗珠过来，“排查过了，刚才公共资源科给我打了电话，谢永远的亲属关系网里，除了夏英红就是夏晓峰，就连一个谢姓的人都没有。”

但g市公安局说这个，可没啥说服力。毕竟就连这栋程家公寓的猫腻，都是沈修自己发现的。

蔡局长咳嗽一声，“待会儿沈修跟我回一趟市局，你是第一发现人，总要录个口供，说明一下情况的。”

沈修默默点头，愈发觉得这件案子越挖越深，越抓越麻。

廖金凡一愣，回忆了一下，发现在省会的交际圈中，并没有人提过谢永远的女儿。

沈修的口供说重要也不那么重要，找了两个科员让他把发现石膏板的经过说了一下，两位局长一股脑儿地挤到夏晓峰所在的问询室了。

夏晓峰和梁非凡都在，虽然梁非凡很早就出国了，但他的说法也比较重要。

“谢永远在我小时候对我很好，我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觉得他不对劲，大约是青春期吧，我发觉他对我说话时语气阴阴的。”

梁非凡咬紧牙根，手里捏着的玻璃水杯隐隐颤抖。

夏晓峰陷入回忆，“对，有一次是我看班级里同学们的合影，那时候班里有个我喜欢的女孩儿，我很高兴地把人指给他们看。——哦，就是夏英红跟谢永远，夏英红很不高兴，说那个女孩儿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土妞儿，不值钱。”

“我很生气，就跟她吵了起来，谢永远左右劝架，我当时就觉得很委屈，怎么我喜欢一个女孩儿还要被妈妈这么说，扭头就离开家跟朋友出去玩了，可是我回到家的时候，发觉谢永远在我的房间里。”

似乎有点难以启齿，“我从门缝里看到他在拿着我的相册，我挺奇怪的，但没做声，后来是他自己放下相册走了，我才进了房间。你们知道照片上很容易留下指纹痕迹，我翻到那张大合影，我喜欢的女孩儿脸上手指印最多。”

夏晓峰回忆完一段，“我那天回去找珠宝盒子，就是个年轻女孩开的门，她表面上是谢永远的保姆，但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人，单独住在一栋房子里……你说他们没什么关系也行。”

梁非凡听着夏晓峰的描述，努力回忆三十年前和夏英红离婚后，知道她很快再嫁给谢家公子时的心情，那时应该是愤怒又自卑吧。

廖局长追问道，“除了这些，你对谢永远的印象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负面的？”

夏晓峰根本不用仔细回忆，“我小时候，谢永远的女儿还是在我们家住着的，只不过夏英红很不喜欢那个女孩儿，那女孩儿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怯怯的样子，那时候我很喜欢谢永远，觉得应该做好一个哥哥的样子，就总是照顾她。”

“那女孩儿身上总有伤痕，问她就说是自己摔的，我印象中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一两年吧，那女孩儿忽然就被送到国外，欧洲、美洲都去过，最后才留在日本，再也没回来过。”

“——不对，我想起来了，应该是七八年前了，她回来过一次，来去匆匆就在家里呆了一个白天，晚上就坐飞机走了。”

蔡局长问，“她回来干什么你知道吗？”

“市局太艰苦朴素了，虽然这样不脱离人民群众吧，但我看着于心不忍，作为g市纳税大户，我申请给市局改善一下硬件环境。”

被沈修的德性气得想打人，蔡局长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摔，“看不上市局了？觉得给你沈家公子丢人了？你怎么不拿市局跟人民大会堂比啊？——那么多废话，给我录口供去！”

省公安局禁毒科的老葛带着童科长，准备把程家公寓里里外外都翻找一遍，因为工程量浩大，怎么也要做上两三天。

禁毒科实习生跑过来通知时，廖局和蔡局一拍即合，两头分工，互不干扰，当即带着夏晓峰和沈修他们回了市局。

廖局长不吝赞美，“如果他不是犯罪嫌疑人，我都要赞一声了不起。目前案件陷入僵局，可以说谢永远这个人谨慎到不留痕迹。”

这几天沈修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出入公安局了，深深感觉到g市公安局的排场不如省公安局。

“蔡局，等案子完事，我给市局捐一些桌椅吧，顺便再捐几辆车。”

蔡局长一头雾水，“你捐这个干啥？”

廖金凡也没有客气的意思，“等回市公安局，让蔡局问吧，现在我也要捋捋头绪，总归不会让你这个有力证人跑了。”

夏晓峰没心思笑，他曾经是真的觉得谢永远比亲生父亲更好，因为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一直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