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你怎么在这儿？”

丁宁个子高，人也白净，一看就是那种很会搞学术的乖学生，被慕厉这样一问，他的脸登时红了。

不合时宜地，慕厉想起学生时代她和罗蘅一起练习英语口语的情境，她们两个都不算是天分特别好的人，学霸听了两遍就能复述的内容，她们就得练上两天。

王建国教授比七十多岁的王理川更闷，就知道低头画图纸和算公式，算完了就把结果给王理川看看，得到认可就接着算，完全像个小学生。

谢瑜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图纸绘制中，眉头紧锁、抿着嘴的样子，非常有魅力。

慕厉决定无视他，但丁宁也看到慕厉，拼命跟她打手势，慕厉不好装作没看到，还是出了酒店正门。

悄悄溜达出房间，慕厉想着老教授们都是在为弘丰的新项目忙着，物质生活上一定要提高上来。

跟前台订了水果、零食，又想着谢瑜是小女孩，应该爱吃甜的，又添了两瓶气泡饮料。

“慕、慕经理，老师他们都还在酒店吗？”

原以为丁宁和谢瑜是一对有共同志向的眷侣，慕厉之前还挺羡慕年轻人的爱情来着，但只上了一次工地，丁宁就不见了，教授们都没解释，谢瑜虽然红了几天眼眶，也没多说什么。

他现在出现在酒店门口，是想做什么呢？

慕厉脸色很淡，骗傻学生的时候热情一点是为了廉价劳动力，如今傻学生不上当，她当然没时间跟他闲扯了。

“你找王教授他们？我也不太清楚，最近几天我都在公司，他们也许会在工地上吧。”

丁宁再有城府也只是个小年轻，听了慕厉的话，脸色更红，“我刚从工地那边回来，没找到教授他们，想来这里碰碰运气。”

正要回去，慕厉眼角一扫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酒店门口晃悠，定睛一看，居然是消失了几天的丁宁。

谢瑜感激地看看慕厉，小鼻子一闻，就闻到西米露的清甜味道。

两位王教授只有王理川看了她一眼，顺便还埋汰她一句，“你这是无所事事，打算从物质上让我们说不出话吗？”

还真被您猜对了。

慕厉眼皮一翻，“王教授您一把岁数了，怎么能这样恶意揣测我们年轻人？这不是看你们工作得辛苦，沈总夏总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

“哎呀行啦行啦，有啥好吃的先让谢瑜尝尝，我们两个老头子新陈代谢没那么快！”

马屁一半被赶走，慕厉觉得心好累，谢瑜见怪不怪，揭开极有质感的盖子，牛排的香气一下子盈满整个房间。

“天啊，太香了，慕经理，你们做完这个项目还有别的项目吧？让我永远追随你好了。”

谢瑜这个小傻瓜不知道，慕厉听她这么说，心底的花都要笑开裂了，脸上还故作矜持，“这个项目还没头绪呢，你先从这个项目积累经验，以后再有好项目肯定会想着你啊。”

王理川抬起眼皮斜瞟她一眼，咽下心里的话，“建国，你跟梁董去了一趟首都，请回来的那位所长，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王建国迷茫地抬起头，“所长？——哦是柯振天啊，他跟研究所的研究员们，都在工地上呢吧？说是高洋带他们一起去实地勘察的。”

“勘察勘察，勘察出个啥了？”王理川就看不起屁股坐不住的学生，连这点自我约束能力都没有，还说什么搞学术？

王建国不跟他辩解，现在哪还有“坐得住才是好学生”的说法，人家研究员们就是冲着实物来的，不去工地去哪里？

慕厉把牛排和意大利面端出来，老教授们年纪大，吃肉吃不动，就喜欢吃点碳水化合物。

谢瑜趁着两位教授还在忙，悄悄问慕厉，“我师兄丁宁是不是偷偷找过你？”

嗯？你怎么知道？在我身上按窃听了？

慕厉不好回答，反问道，“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跟丁宁是怎么了？他最近怎么都不在这边？”

谢瑜情绪不高，切了两块牛肉放进嘴里，狠咬两口才说，“男人真是不可靠，一阵风就把他吹怕了。——他家庭条件好，从小没吃过苦，一上工地就打了退堂鼓，因为这事儿我跟他吵了好几回，结果他态度非常坚决，直接回了省会。”

“那你为什么觉得他会背后来找我？”慕厉一看谢瑜的表情，就知道她没说实话，眼珠一转，“还是他已经找过你？”

谢瑜脸一红，忙说，“我都拒绝他了！我绝对没有把弘丰项目资料泄露出去！”

慕厉心往下一沉。

但王理川宁可把g市矿产扔下几十年，也不想让谢永远这种人打矿产的心思，越是重要的行业，越不想有这种鱼龙混杂的人进来。

“王教授、王院长，你们休息一下吧。”慕厉推开门，服务人员已经推着一车美食进来，“谢瑜，给你要了个西米露，甜甜的。”

那你运气可真不咋地。

慕厉看看手机，“你要找你的老师，给他们打电话就行了，怎么还用上门来等啊？”

慕厉揉揉发酸的眼睛，觉得自己一把年纪重新学习实在好难，特别是面对一群理论基础扎实的高材生。

丁宁勉强笑笑，刚想解释什么，慕厉一看时间，“哎哟我还有个会，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匆匆上楼的慕厉，清楚地看到丁宁脸上闪过不甘和怨愤，虽然只一闪而过，但看得慕厉浑身一冷。

有时候行业需要的不仅仅是有能力的人才，更重要的是有道德的人才。就像王理川的学生谢永远一样，如果兢兢业业学习专业，很有可能发展到现在也能被称一声“教授”。

慕厉挠挠头，扭扭后背，这种高强度的学习仿佛上辈子的事，面对三个专业的地域学人，她还是觉得像个外人。

也不知道沈修他们去见服刑的程老板，到底见出什么结果，慕厉想打个电话问问，又怕打扰他们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