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知道，杜茗这次有备而来，话里话外都在告诉他，当年他是如何伤害慕厉，都看在杜茗眼里，这件事她藏在心中许久，就是为了一击即中。

“我答应你，蒋家再不会有出头之日，不管是蒋如山一家，还是其他几房，有沈氏在省会坐镇，我不相信蒋家其他人会放弃现在的好日子不过。”

沈修浑身冰凉，怨愤地看着杜茗，即便他知道杜茗当时无计可施，即便他明白杜茗被拿捏住家人的痛苦，但这一瞬间，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怨恨。

“……真相，你可知因为这个真相，我曾经……”沈修差点把真相脱口而出，却惊觉杜茗是另一个知情人，“这么说，你知道？”

“沈总、慕经理，小有选择坦诚相告，是她痛苦考虑许久的结果，她不敢求得你们的原谅，但希望你们得知真相。”

“杜总，你到底来干什么？”慕厉忍着气，压着心中怒火，“想用当年的真相让沈修知道，蒋凤仪一家是多么可恶可憎？好借助他的手让蒋家再翻不了身？”

燕生与沈修对视良久，在杜茗轻轻的拉拽中退后半步。

“沈总，我这次来，不是求得你的原谅。”杜茗脸上泛出不健康的潮红，一双漂亮的眼睛晶亮，“蒋如山一家意外倒台，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能东山再起。我得到消息，蒋家二房在省会四处动作，就是为了能让蒋如山逃脱罪责。”

沈修定定咬牙，放轻语气，“厉厉，你先去看看阿姨跟罗蘅好吗？让我跟杜总谈一点事情。”

沈修脸上筋肉微动，心中喝彩，好好好，这位杜总果然不一般，就算疾病缠身也能把事情看得这么透彻，选择这个时间点来告诉他“真相”，就是要借助沈家的手，让蒋家彻底完蛋！

慕厉在一旁听得惊心动魄，却愤怒异常，她很喜欢杜茗，因为杜茗和她一样，是个不服输的性格，年轻漂亮的姑娘有很多捷径可走，杜茗偏偏要踏实上进，也真的把杜家经营得有声有色。

慕厉心往下沉，知道他们要说的，就是当年那位被沈修无意伤害过的女人，强自提气，她勉强笑笑，“没关系，沈修，我就在家里，你不用怕。”

转头看向杜茗，慕厉知道，她和杜茗之间微弱的友谊之路，被彻底堵死了，“杜总，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不管是我还是沈修，都做好了迎接这件事的准备，你完全不必躲着我来说。”

杜茗很羡慕沈修，但她也非常清楚，如果真的告诉慕厉“真相”，杜家在挣脱蒋家束缚后，必要面对沈家的雷霆怒火。

“再怎么说，经手慈善拍卖会的是金和芬，就连盘亘省会和g市十数年的贩毒网络，唯一的联络人也是蒋凤仪。虽然现在暂时收监蒋如山，但很可能他的刑罚蜻蜓点水，如果真是这样，蒋家必不会动摇根本。”

刘芸并不知道有杜茗这个知情人的存在，只当是工作上有了什么纰漏，稍微放心，“厉厉，你也休息休息。”

客房干净整洁，周管家的风格到哪里都精益求精。

刘芸来到沈家老宅，想了很多，但她现在依旧无计可施，慕厉是个成年人，她有追求自己爱情的权利，哪怕是几个月的时间，这一段感情也要她自己主动终结才行。

对刘芸来说，她太知道一个女人独立起来是什么样子，就像当年的她一样，怀揣着未知生父的女儿，面对家人的责难，刘芸能选择远走他乡，一个人生下并抚养女儿，直到现在也没有回过家乡。

慕厉是她的女儿，就算是她呵护长大，可潜藏在基因中的性格，哪里是说变就变的呢？

如今慕厉算是事业小有所成，刘芸就更没有立场干涉女儿的生活。

但理性是一回事，感性却不受控制。

当年对沈修刻骨铭心的恨意，在慕厉失去记忆后随之烟消云散，只当那是一场噩梦，女儿能再次迎接新生，比活在怨恨中强百倍。

可千不该万不该，沈修不该在与慕厉重逢时挑起这段感情！

是的，人就是自私的，哪怕刘芸知道沈修多年心结，知道他为了慕厉用力过猛，知道他和孩子们一直在寻找“妈妈”。可那又怎么样？

高高在上的沈家公子想要给孩子们找个“妈妈”，还不是易如反掌？哪个女人会介意沈修有两个未婚生的孩子呢？

此刻刘芸心中全是怨恨，甚至有冲动把真相告诉慕厉，却被理智的绳索紧紧勒住。

“妈妈，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孩子们亲生母亲的事吗？”

刘芸看着女儿发白的脸，眼中的担忧更深，“你这是怎么了？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慕厉好不容易消化一点杜茗说的话，心脏咚咚敲打，震得她浑身发疼，“没事，妈妈，是合作公司的人过来，谈一谈省会蒋家的案子。”

沈修紧握了慕厉的手一下，“厉厉，这件事是我心中的一根刺，让我独自面对，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帮我拔出来，一定要向你开口。”

慕厉深吸口气，既有些挣扎也有些凄凉，既然如此，还是让沈修听完杜茗的解释，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她吧。

迟到五年多的剖白，让杜茗尤为疲累，燕生扶住她的肩膀，心痛之余更有深深自责。

离开书房，在走廊拐角处看到刘芸，慕厉脸上挤不出笑容，看着担忧的妈妈，“蘅蘅呢？”

周管家安抚傲娇小女孩是一把好手，可对付不来刘芸这样的同龄人，更何况刘芸打定主意不放松，不论周管家是软是硬，都不动摇。

“周管家带蘅蘅去健身室玩了。”

杜茗毫不躲避，直视沈修，“我知道，当年我就知道。”

沈修的表情不再是怨愤，更淬了怨毒，燕生把杜茗挡在身后，反倒让沈修笑出来，“刘公子不必惊慌，再怎么样木已成舟，杜总又不是经手人，我可没有杀人灭口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