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茗翻个白眼，“燕老师，这时候您不在集训中心，跑我家来盯梢，改行做警察了？”

杜隆配合地笑笑，但他看到姐姐藏在身后的指尖，已经深深地刺入手掌。

杜隆眼睛肿胀，两手按住眼眶，七年前的情境无比清晰。

刚从车祸中恢复一些的杜茗，原本应该卧床静养，虽然没有失去行走能力，但肯定再也不能跳舞了。

过了好半天，燕生才反应过来，“……当时我去找小有，她拉着你，说是新男朋友，说我太老，不合她口味……都是她为了保护我，是吗？”

燕生像是看到幻影一般，痴迷地走上前来，“小有，你终于肯见我了。”

直到现在，杜隆都能回忆起姐姐当时的表情，颓废、无助，像个走失的幼猫，只有十六岁的他人高马大，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一些。

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的姐姐，脸色惨白如纸，但为了见那个男人，她抖着手给自己化妆，强撑着精神挑了一件超短连衣裙。

燕生不肯离开，一定要杜茗说出跟他分手的原因，杜茗烦了，把杜隆往身边一带，“燕老师，您今年贵庚啊？我才十九岁，您不会真觉得我放着这样的不要……去喜欢你这把岁数的吧？”

“燕老师，您这是家访来了吗？”

那个如山岳般的男人等在墙角，两天没有挪动地方，虽然神色颓败，但气韵仍不可直视。

杜隆觉得燕生的眼睛里都是冰碴子，因为激动，脸上的筋肉连连抽动，并未给自己一个眼神。

“小有，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有什么苦衷，能告诉我吗？”

杜茗一挑眉，“我学表演就是为了玩，顺便钓钓凯子，没想到我这么有魅力，居然钓到你这样的实力派小生，我也算尝过了。玩够了回来继承家业，燕老师不用这么执着。”

本以为还需要搀扶的姐姐，在见到那个男人的一刻，居然挣脱了他的扶持，像以前一样健康、跳脱，甚至嘴角带着弯弯的嘲笑。

燕生一双眼晶亮的吓人，“就因为今天小有看到边齐山有些激动，你就把这么多年的秘密告诉我？”

“……我看到过很多次、很多次，”杜隆看着阳光，“姐姐抱着你写给她的情书在哭。燕生，我不能任由姐姐坠落下去了，你救救她吧。”

下午的拍摄异常顺利，影帝燕生不知被什么激发了火力，一段青年独白哀婉动人，十年后回到故乡的男人看着静谧宜人的小区，眼睛里渗透出的是复杂的几重情绪。

“cut！非常好非常好！”

边齐山不是这次团队的主导，搬了张小椅子，很可爱地坐在角落里，剥着一盘橘子在吃。

林导这边看完燕生的回放，转头看着边齐山，“我说老师，一眼看不到你，就不听话。师娘的嘱咐你都忘了？”

说着，还举着手机“威胁”道，“我可给师娘打电话了。师娘可不让你多吃甜食。”

边齐山塞进嘴里最后一瓣橘子，鼓着嘴否认，“我没吃，不是我吃的。”

一边的方场务还跟着瞎搅和，“没吃没吃，边老师没吃，我端上去的就是一盘橘子皮。”

林导被边齐山这个老小孩气得没话说，指着方场务，“助纣为虐。”

周围人都被可爱又可亲的圈内名导逗笑，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反倒没那么多讲究，不像一些小明星，才有几个通稿，就恨不得摆出“天下我最强”的嘴脸。

燕生走过来，“林导，这一段可以吗？”

“可以，太可以了！”林导为人非常豪爽，“不是我忽悠你，虽然三年不拍戏，但你这是浑然天成的戏精……额，现在这词儿被网络化了，不是什么好话，我换一个形容。”

林导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合适替代的词，一时间踌躇在摄像机前，还是燕生低眉一笑，“以前有人称为我‘戏妖’，虽是开玩笑，但我倒是很喜欢。”

双手一拍，林导连连称赞，“对啊！这么一个词给你，可不就是精准又贴切！是谁给你想出这么一个形容词？”

燕生笑笑没说话，看着摄像机里的回放，眼神一动，“林导，我觉得这个表情可以再收敛一些。男主角十年没有回到家乡，情绪上虽然很感慨，但并未想过，还能见到女主角。”

林导坐下仔细看了两遍，“但我想要的是个看到爱人激动不已的男人，你这个表达完全没有问题。”

“我不同意。”燕生很坚持，“他回来时已经是个成熟的商人，眼神不会这样激烈，再来一条吧。”

不过一支广告，林导却也有自己的坚持，“十年后归来，本就故土情结发作，蓦然再见到心爱的女子，怎么能不激动？”

“我很多年没有见过姐姐那样高兴了，她本该属于镜头和舞台，边齐山导演是她心中肖想了无数次的偶像。燕生，我很感谢你，这么多年，你没有放弃姐姐。”

杜隆站起来，迎着外面的阳光，“如果你还有追求她的意愿，我不会再阻拦了，叔叔伯伯们那边，我也会尽力帮你游说。”

听着杜隆平静无波的叙述，燕生只希望天花板能砸下来，也许痛苦就能这样随之而去。

“不瞒你说，我从小就喜欢姐姐，她漂亮、阳光，浑身充满干劲，就像个小太阳一样。”

燕生瘫坐在沙发上，陷入到迷雾中，影影绰绰根本没听清杜隆的话，就算是能听见，也没有理解的能力。

“我恨了你很多年，如果不是你，姐姐不可能这样痛苦，更不可能被那几家拿捏得毫无还手之力。”

“其实我是感谢省里那次严打的，不然杜家也不会借机转型，姐姐努力这些年，总算没有白费心思。”

燕生突然出声，“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杜隆虽然姓杜，但他只是老杜总的养子，是某个兄弟的遗腹子，一直被老杜总当做亲儿子养在身边。

“杜隆，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