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是临近晌午去的，刚过了正午就回来了，进了门也不说话，两边各自找椅子坐下，一句话也不想说，出去一趟，又干了一架，连午饭都没蹭到。

李建元还在那里纳闷，好奇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进行的顺利吗？”

“我也要滚得远远的吗？”等李昊耍完了威风，谢姜阴阳怪气的问道。

“不，这里是你谢家的产业，我们应该滚得远远的。再见，谢大小姐，或者再也不见。”

“我要你们知道，落了难的老虎，就算是趴在那里喘气，也不是苍蝇能招惹的；我要你们记住，李昊这个人，不是你们嘴里肆意谈论的笑料；我要你们以后，听到这个名字就心惊胆颤，然后滚得远远的，就像现在这样！”

李昊看了他一眼，答道:“你那个很正常，或者说搞成了才不正常。至于我…”说着他长舒了一口气:“或许我应该冷静一下，找时间淬炼一下心火。”

走在路上，张文若还有些奇怪，难道是春天来了，大家的心都躁动起来了？

一路回来，李昊的气消了不少，仿佛又恢复到了以前智珠在握，沉稳可靠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虎落平阳啊，现在连妓女都来嘲笑我，讥讽我了。”

“非常顺利，以后再也不用为这事烦心了。”李昊答道，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不久之前，不知怎么的，我也发了一次大火，也把一切都搞砸了。这正常吗？还是那个地方有什么特殊的力量在冥冥中干扰着人间，像莫愁女的怨魂什么的。”

“那就好。”李建元点点头，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又问了张文若:“你那个呢，告白了吗？”

不问还好，一问就像是打开了某个阀门，先前还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张文若，突然滑到了地上，开始打起滚来。

“不！！！”

“还有别的原因吗？”张文若又问道。

“后来呢。”

“我们好说好散，她还说愿意和我做朋友。”

“这不就是机会嘛，留了口子呀！”李建元有些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不，那只是大结局前的小转折。”

“那大结局呢？”

“我们吵起来了，两个人，吵得面红耳赤，就像水火一样完全不能形容。”

“你们到底谈论了些什么？”

张文若一愣，稍微回想了一下，随后仔细回想了一下，再然后认真回想了一下，最后无奈放弃。

“想不起来了，我当时太伤心了。”

张文若手捂着脸，痛哭了起来。这可是他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第一次跟心爱的女孩子告白，结果落得这般下场，哪儿还有心思想其它呀。

李建元手叉着腰无奈道:“你知道吗，就你这样的，把你踹了算对了。”什么玩意儿啊，说话都不走心。

“我早就预见到了。”李昊呀有些幸灾乐祸，开始补刀:“亏你还偷了人家的新衣服来穿。”

李建元一愣，然后往张文若身上一打量。

“你给我起来！”

张文若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把上身的新衣一脱，掼在地上，还你的新衣服，屁用没有。

李建元把衣服捡起来，想发火又没处发，最后只能自我安慰道:“不管怎么说，两路总成了一路。”

“一路，谁成了？”张文若表示他怎么不知道。

李建元满头的雾水，拿手往李昊一指，后者淡然道:“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他欺负了一帮妓女，然后和谢家的大小姐大吵了一架，正主早就跑没影儿了。”礼尚往来，张文若也开始揭他的短了。

“我不需要你来帮我复述一遍，但是对我来说，确实一了百了，省了我好多的事。那个小王，根本就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而另一个……更糟糕。”

“我们根本不在一个世界。”x2

不愧是难兄难弟，俩人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难得的一致。

李建元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余，拿着衣服，背着手度到后堂去了。

晚上，李建元弄来一坛子酒，整了几个小菜，想要一醉解千愁，安慰几个情场失意的伤心人。

可惜的是，李昊从来不觉得自己失意，他甚至没有情场，但他确实喜欢喝酒。张文若确实很符合条件，但是他是个武夫，真武八戒之五，烟叶与水酒。

至于李建元，只能说家家有本南昌的谱啊。

俩人在那里干喝，一人在旁边干看，酒足饭饱之际，李建元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们，敢爱敢恨，敢想敢做，即使是失败了也一往无前，毫不畏惧。”

“你是在嘲笑我吗？”张文若可没喝酒，脑子清醒的很。

“我很少失败，只有一次。”李昊也毫不留情的反驳了他。

“闭嘴你们两个！”一向风致儒雅的李建元突然雄起了，难道真的是酒壮熊人胆？

“我做不到你们那个样子，我喜欢周密计划，实施周全，我想要面面俱到，皆大欢喜，我想要竭尽全力，满足所有人的期待，结果发现也做不到。然后糊里糊涂的，我叫所有人都失望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然后到了这里，一个妇科的男大夫。”

“这个很丢人吗？”张文若有些不明白，按理说这个应该很吃香的呀。

“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吗？”

“谁？”

“李东壁。”

张文若还是一脸的茫然，李昊在旁边注释道:“药圣，写《本草》的那个。”

“哇哦！”张文若惊呼了一声，险些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好不容易坐稳扶好，颤抖着声音问道:“是那个人吗，辨识百草，通防大疫，我们那儿有他的生祠。”

“对，就是那个男人，济世堂的总堂主。”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上面挂着的匾额，“永远生活在他的阴影里。”

“这有啥的。”张文若很不理解，“父子也没有代代都强的，我要是有这么个老子，那简直是躺赢了我跟你说，我都不奋斗了。”

话音刚落，两道目光不约而同的射了过来，张文若有点儿纳闷，李建元也就算了，另一个凭什么也这么看着我。

“当然我绝对不是嫌弃我父亲啊，人各有命嘛，投胎这样那怪不了谁，好好活呗。”张文若补充了一句。

“你们现在最想干的是什么？”李建元问两人道，“我最想干的，就是反抗我父亲。所以我学了妇科，搬到了这里，但是这还不够！”

“怎么着你要起义啊？”

“你看得到的，就在明天！”李建元带着醉意，话说得斩钉截铁，气壮山河。

“咱俩是同道中人呐。”

李昊把椅子向他靠近了些，碰了一杯，俩人一饮而尽。

“谢谢你大哥！”李建元感动得不得了，这家伙差着年龄呢，他比人大好几岁。

“不用谢，同姓嘛，五百年前是一家，以后有事哥罩着你。”李昊也有点儿喝高了，反问道:“你知道我最想干的是什么吗？”

“杀回关中，杀向长安，然后把坐在那张椅子上的所有人都拉下来！”

张文若倒吸了一口冷气，李建元别看是醉着，还是默默的把椅子挪开了半尺。大哥，你的档次太高了，我等只能仰望，完全不敢相提并论呐。

“你想干什么？考虑到你那个心爱的姑娘已经一去不回头了。”

作为场中唯一清醒的人，张文若还是没跑了，今天是真心话之夜。

“嗯……”张文若思索了一下，突发奇想:“今天的话，我最想知道小王到底叫什么名字。”

这个胸无大志的男人！

“不是你们不好奇吗？大王，小王，都这么叫，跟斗地主似的，这么叫难道还能凑副王炸？”

“什么是斗地主，啥叫王炸？”一个问道，另一个紧接着反问道:“你问一个女孩子的闺名干什么，而且是大明公主的闺名，咋地，你想当驸马呀？”

“我只是很好奇，如果明王又生了一个女儿，那叫啥呢？”

为啥我新书不涨，旧书涨个不停呢。

真是个绝情的女人，看着他一脸绝望的样子，李建元忍不住劝道:“没事啊，都在金陵城，这次不行，以后还有机会嘛。”

“没有机会了。”张文若机械的摇了摇头，“故事还没结束呢。”

“一点儿都不好！”

“我……被……踹……啦！”

许是觉得自己的语调有些过于严厉了，李昊的声音放低了些，语速放缓了些，像是恶魔的话语，在低吟浅唱。

语调悠长，声音凄惨，令闻者无不伤心落泪。

“发生了什么？”李建元诧异地问道，这得受了多大的打击啊。

张文若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事情娓娓道来:“我就跟她去了一个特别漂亮的院子，有山有水还有雕像。这么漂亮的地方，她把我给……”他一提脚，做了个踹人的知识。

李昊昂首挺胸的走了，留下来一地的鸡毛，等着别人去收拾。

“李大公子，怎么这么大火气，这可不像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