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柯傅顶着他的柯基头像在群里上蹿下跳：“咱这群名简单大气，还能带兄弟们回忆峥嵘岁月，取名字的人可真有品味！”

庄成明紧随其后发了个嗤笑的表情包：“自卖自夸可还行。”

主播阿明的头像用的是自己的照片，周药只一眼就看出了那是庄成明。

果然，如同庄成明自己所言，他在平台上有二十多万粉丝，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播。那些后来新增关注周药的，都是顺着庄成明摸过来的他的粉丝。

后台数据显示，周药的粉丝数量和播放量在这现实时间短短几小时内都有小幅度的增加。他点进粉丝列表一看，发现垫底的那个最近新增粉丝ID是主播阿明。

两人交换了微信号，又在微信上聊了几句，庄成明这才想起了和他绑定时间更多的柴柯基同学，嚷嚷着让周药把柴柯傅的微信名片推给他。周药推了柴柯傅的名片，对面一时间没了动静，再五分钟后，他发现自己被拉入了一个叫和谐友爱407的微信群里。

Med：“在夜校试玩视频中找一个ID和药相关的用户不算难。”

对面大概是被周药冷淡的态度弄得有些小伤心，几分钟后才委委屈屈地回：“哥可是出来第一时间就上线找你了。”

柴柯傅回了个鬼脸，又一直没说话的周药：“周哥，你把卫哥也拉进来呗，咱们现在不完满。”

庄成明：“……怎么感觉你现在说话跟卫大佬越来越像了。”

周药面不改色心不跳：“那是你的错觉。”

暗中窥屏的周药：……

他当然没有卫同书的微信号。第一场游戏结束后，他千方百计想着避开卫同书，没答应去桥下找人，根本没有互换其他的联系方式；这一场游戏到了后期，两人关系变得缓和融洽，依旧谁也没记得留个电话号码什么的。

只有卫同书那一句“记得来桥下找我”。

周药嘴角弯了弯：“嗯，功夫不负有心人。”

本来只是无意识应答的室友“唔”了一声，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高冷大佬在和自己温柔地道歉，肯定是梦里了……

周药只拿了手机、钥匙和公交卡，轻装出门，乘坐330路公交车在南陵大桥站下车。

到站时间是上午八点，时值周末，大桥附近的人要比平日多一些。桥底下是市政府规划的民俗一条街，周药站在石牌坊前环视一圈，卖布鞋的、卖拨浪鼓的、卖钵仔糕的、卖凉薯粉的……每个摊位都有摊主热热闹闹地招徕生意，再往里果然有许多聚集在一块儿测字算命看手相的，只是每个人都是鹤发鸡皮的模样，也根本没有年轻人在那里停留。

周药迟疑几秒，抬腿走向那群正乐呵呵聊天的老人。

大概是很久没有人目标那么鲜明地朝这边来，周药一在摊位前站定，原本背对着他的几个老人也飞快地转过身，笑容可掬地问他：“后生，来算命哇？”

周药顿了几秒：“老人家，麻烦问一下，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卫同书的？”

“你找卫同书？”离周药最近的老人拉下老花镜，抬眼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笑容变得愈发和善，“稍等一下。”

然后，老人抬起头，冲着身后那栋楼大吼：“臭小子，别睡了！你男朋友寻你来了！”

老人话音落下，远处的几个摊主视线也齐刷刷落到了周药身上。周药的拳头硬了。

几秒之后，二楼的窗户从里面打开，卫同书打着哈欠出现在窗台上。他的手肘撑着窗框往下望，见楼下站着的人是周药，倒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小药丸。”卫同书对着周药招招手，“你上来呀。”

一切看起来都很和谐——前提是卫同书得穿好衣服。

目光所及之处，卫同书那件白色背心该遮的一点没遮住，从空间里带出来的伤口看着触目惊心，也弱化了肌肉猛男带给别人的视觉冲击力。

周药的脸黑了，还没等他开口，身边的老人就吹胡子瞪眼吼起来：“卫同书！你为什么穿老子的衣服！”

卫同书又打了个哈欠，低头看一眼：“难怪感觉今天有点凉啊……”

“还不赶紧去换了！”老人跳着脚就差没指着卫同书的鼻子骂，看到人影消失在窗后才放下了手臂。他转头看向周药，脸上瞬间又换上和颜悦色的神情：“小药丸啊，你看你第一次来家里，卫同书个混小子也没提前说，爷爷也没准备什么……咳，实在是让你见笑了。”

周药联系上下文，这才意识到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是卫同书的爷爷。

……还真是一脉相承的感觉。

“没事，爷爷。”周药很冷静地后退一步，解释道，“我不是他的男朋友。”

老人的目光交替闪烁过震惊、不解、惶惑，最后定格在恍悟：“哦……对对对！都是小书的错！爷爷帮你去打他！”说着便从摇椅上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往楼道里去。

周药跟在老人身后上了楼，总感觉老人其实并没有懂自己的意思。

二楼左侧的门开着，周药跟着老人进门去，换好衣服的卫同书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和两人打了个照面。

“卫同书！”老人声如洪钟，上去就要揪卫同书的耳朵，“是不是你昨天打架惹小药丸生气了？人这么好一个小伙子，配你本来就委屈，现在都不肯承认你俩的关系了！”

卫同书灵巧地躲过老人的手，溜去厨房，不多时就举了两个杯子出来。

他把其中一杯凉茶递给周药，周药顺势接过，见周药如此顺从，卫同书眼底蕴了一抹笑意，对着他眨了眨眼。

卫同书又把另一杯凉茶递给了老人：“爷爷，都是我的错，我马上就和他赔罪。”

老人喝了一口茶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你可千万把人给我哄好喽。”

“是是是，”卫同书笑眯眯地说，“是我的保准跑不了。”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对老人说：“爷爷，晨舞时间快到了，您赶紧去抢位置吧。”

听到晨舞时间要到了，老人脸上果然多了意动的神色，但他又看了一眼站在客厅中央的孙子和周药，眼神中多了一抹犹豫。

“您快去吧，这里我们自己处理就好。”卫同书笑着伸手揽过老人的肩膀，哄得老人莫名其妙又走到了门外。

“拜拜！”卫同书站在玄关处对老人做了个告别的手势，在老人一步三回头中关上了房门。

门被关上，房间里便只剩下两个人。早在进门之后，周药的目光就不自觉地看遍了整个房间——这是一个不太典型的中式老房子，家具带着陈旧的木头味道，进门处贴着两张黄色符纸，墙上还挂着一柄桃木剑，最引人瞩目的是客厅角落里摆着一堆白布幡，仔细看去全都写着“知天文地理，辨蜘蛛蚂蚁”。

周药：……竟然还是批发的。

“小药丸，你来找我，我很高兴。”卫同书给自己也倒了杯凉茶，喝了一口，笑着对周药说。

周药放下茶杯，抬眸时看到卫同书手肘上的伤口已经长出了粉红的肉芽，刚到嘴边的嘲讽话不知怎的就说不出口了。他错开视线，低声问：“你到底怎么跟爷爷介绍的我？”

卫同书眨眨眼：“就，老爷子自己算出来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药的脑袋瞬间转回来，眼底多了一分嫌弃。

卫同书笑了一声：“真的，没骗你。我昨天回家之后，爷爷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对着铜钱发呆，他跟我说我今天早上会走桃花运。”

“思来想去，我距离桃花运最近的，那就该是你来找我了。”

“真好，你真的来了。”

周药换好了衣服，闻言“嗯”了一声：“去外面晨跑。”

他想起在石山坡中学宿舍里，每天早上起床时柴柯傅嘀嘀咕咕的小抱怨，声音不觉又放低几分：“抱歉，吵醒你了，下次我会注意。”

周药觉得说出去其他两人大概不会信，毕竟这个年代了，就算是白娘子和许仙也不会口头约定在断桥见面。

他想了想，回复道：“我去找他当面问问。”

进游戏空间之前，周药才上传了《夜校》的试玩视频，这个游戏最近大火，据说制作公司是以上世纪某闹鬼的初中为原型进行建模，经历了石山坡中学的一月，周药感觉相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庄成明没想到别的，只以为周药是想和卫同书私下约出来吃个饭：“这样也好，增进友谊嘛。”

从南陵大学出发前往南陵大桥，打车需要半个小时，周药也不确定卫同书那个算命摊子营业时间到几点结束，于是这项活动被他又推迟到了第二天。

翌日清晨，室友们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周药下床，睡在他对床的眼睛撑开一条缝，含含混混地问他：“周药，你要出门吗？”

周药动动手指，回关了庄成明。

几秒后，对方发来了私信消息：“小周，怎么样，哥找人能力是不是堪比名侦探柯南？”后面还配了个得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