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准了圣上早已想灭陈家的心，故而把刀递到了圣上面前，圣上岂有拒绝的道理？况且圣上最重情义，何忱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圣上无论如何都不会重责自己的兄弟。”

冷乐颜叹了口气，“听我父亲说，当年北国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带着你爹，还有何忱，一路杀到了皇位，那六亲不认的模样，跟如今可是大相径庭。”

从爱妃离世到如今，他已经容忍了皇后十三年，时至今日，他忍不下去了。

他不耐烦的抬抬手，让人把聒噪的皇后拖下去后，才看向跪在殿中的陈素素与刘氏三兄弟道:“你们联手刺杀东宫侧妃与侯府二夫人，死罪难免，一律问斩。”

不自知的她还企图仓皇辩解，但杜霆已经失去了耐心。

陆澈道:“杜霆狡猾，明知皇后不会在惠贵妃一事认罪，还有意牵扯出惠贵妃，激怒皇后，让圣上看到皇后蛮不讲理的一面，同时又搬出自己与圣上交好，同为人父身份来戳圣上的软肋。”

何忱磕头，“老臣知道，老臣有错在先，甘愿受罚！”

杜霆叹了口气，道:“丞相杜霆，罚俸禄三月，禁足十五日。”

陆澈苦涩一笑，“或许就是因为当年在感情一事上，圣上处理的太过决绝，故而留下了很多遗憾，身居高位越久，离开自己的人越多，他越是能明白感情的可贵，自然也就不愿轻易动手处理那些与自己有感情羁绊的人。”

此事闹到如今，算是有了一个了结，杜霆又对何青苗与冷乐颜做出了些许补偿后，便让众人散去。

冷乐颜一直到回了马车上，才道:“本想借由此事给杜霆一个重创，没成想居然让他逃过一劫。”

冷乐颜再次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应该说杜霆是可恨，还是可悲，亦或是可怜。

身居皇位，看似风光无限，却当真是高处不胜寒。

陆澈见她面容凝重的样子，将她搂在怀里，宽慰道:“虽然这次没能让杜霆受创，但是总归也是让皇后下了台，她是杜霆亲手推下去的，陈家军与太子知道此事后，定不会轻饶杜霆，让他们内部起纠纷，于我们而言也是好事一桩。”

何忱领旨谢恩。

陈凯动作一滞，“你什么意思？你还有法子助陈家？”

何忱缓了口气，道:“自然。陈兄今日如此恼怒，也无非只是因为圣上现在有意分散陈家的势力，陈家能仰仗的只有皇后了，而皇后去了冷宫，陈家就等同于没了出路。可陈兄别忘了，太子殿下身上也有陈家的血脉。”

陈凯一顿。

太子生来就是皇家血脉，以至于时间一长，陈凯自己都忘了自己还是太子的大舅。

何忱见他愣神，便知自己有戏。

他勾唇一笑，劝道:“陈兄，当年陈家想方设法让皇后嫁给圣上，无非也是想借由皇后为陈家博取一个名声罢了，可这个名声太子一样能为陈家争取。”

“太子贵为储君，只要你我二人联手助他登基，届时陈家便是开国功臣，陈兄又何必害怕陈家会被圣上处决？”

陈凯眼中闪烁动摇。

在何忱的劝说下，替胞妹讨一个公道都似乎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与其找何忱报仇，把本就处境不好的陈家害得更加悲惨，倒不如跟何忱联手，或许还能走向比如今更高的山峰！

陈凯最初的愤怒消散，眼中缓缓浮现笑意。

何忱看着他，嘴角也勾起了满意的微笑。

……

解禁之后，何忱便能如常上朝了。

刚下早朝，他还未出宫，便被太子的人隐秘请去了东宫。

一进屋，太子便焦急上来，“老师，您怎么能把母后害得进了冷宫？那是本宫的母妃啊！”

何忱安抚道:“殿下别急，当时情况紧急，老臣不得不将皇后娘娘推出去，否则死的就是老臣了！老臣若是死了，谁来助殿下登基？”

太子一顿，皱眉道:“可是……可是母后从小养尊处优，被父皇罚去寒山寺礼佛，已经让她够受苦了！眼下去了冷宫，那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母后在哪儿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折磨呢！”

何忱看他着急的模样，拉住他的胳膊，极力劝他冷静，“殿下，娘娘在冷宫，好歹保住了一条命，往日里只要我们多加打点些，娘娘的日子总不会太差。”

“老臣知道殿下孝顺，心系娘娘安危，可眼下对于咱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夺得皇位，殿下越早登基，娘娘越是能早点从冷宫中被放出来。”

太子着急道:“可眼下母后被罚，父皇虽然没有处置本宫，但心中必然是因此对本宫产生了隔阂，如今本宫左右手都被陆澈断了，一把称手的兵器都没有，保住自己的都尚且困难，如何去尽早登顶皇位？”

何忱轻笑，“殿下，我们如今确实是身处劣势，但还并非绝境，朝局里没有我们的人，我们可以向外头借人。”

太子一顿，“你的意思是……”

何忱并不明言，只道:“过些日子，便是北国八十年国庆之时了，正是宴请他国使者前来观摩我国盛世的好时候，殿下觉得呢？”

陈凯怒火攻心，“你把我妹妹送入冷宫，还你自己安稳，你还想让我息怒？看我今天要了你的狗命！”

“陈兄！”何忱挡住他又一番攻击后，厉喝道:“你今日若是在这里将我杀了，陈家便真是回天乏力了！”

冷乐颜觉得有理，心中的阴郁散了些许。

……

皇后自觉自己已经把能为自己扭转局势的话都说了个遍，却不知她在情急之下，已经一寸寸的触及了杜霆的逆鳞。

十五日后，何忱解禁的头天当晚，皇后的兄长，当今陈家军的执掌者陈凯便趁着夜色前来相府找他。

一进房门，陈凯二话不说就对着何忱一掌劈来。

何忱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年少时的武功底子还在，侧身夺过后，他高喊，“陈兄息怒！”

陈素素走到绝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她坦然接受，磕头谢恩。

杜霆看向何忱，“同为人父，朕知你的心意，作为朋友，朕更知你的品行，皇后一事上委屈你了，但你身为外臣，出入内宫，坏了规矩，朕必须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