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陆澈心中难免有些低落。

大理寺卿还在一旁上报公事，“灭门之案发生后，据说那四十二家中，还有一些因为外出，或者是其他缘由躲过一劫的人，他们聚在一起，因为相信圣上，而试图从衙门报案，此事被任康察觉，他买通、压迫衙门官员，将报案一事压了下去，并将报案人关于牢狱后又暗中下毒杀死，造成其因病身亡的假象。”

大理寺卿道:“据臣等多日以来的调查可知，原镇国将军任康，确实在暗中圈养私兵，他以从军中贪污、以军中将士子弟的父母做要挟等等，压迫将士们在军中的物资，逼迫将士们对他顺从服从，此举也同样用在了将军府的府兵上，据悉如今任康圈养的私兵高达三万余人。”

御史大夫道:“三年前，四十二家灭门案中，任康便是率领这三万余人，血洗四十二家云国百姓，不论男女老少，但凡在家中者，一律斩杀！”

早朝上，大理寺卿和御史台的御史大夫双人齐齐跪下，同杜霆陈述结果。

但她只字未同他提起过。

宸王在旁，闻言疑问的看向陆澈，似在问他知不知道这个涂家遗留子的存在。

陆澈察觉到他的视线，轻微的摇了摇头，否认了。

御史大夫道:“任康一事，牵连甚广，臣以为不仅要严惩任康，将真相公之于众，并给予那四十二家幸存者补偿，还因彻查太子殿下……”

陆澈却想起在寒云寺时，冷乐颜和楚霖身边那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亲近的模样，还有回京这半月来，冷乐颜总说出门去找楚霖，可每次出去，身上总或多或少带着一些小孩子玩的玩意儿。

想来，楚霖身边跟着的那个孩子，就是如今御史大夫口中说的涂家遗留子。

没等他把话说完，太子先怒了，“既然是在说任康，好好的往我身上扯什么？”

御史大夫看向太子，不卑不亢，“太子殿下，任康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此事在场诸位都知道，如今任康犯事了，殿下敢说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太子有些慌的说道:“自……自然是没有！他是他，我是我，我当初提拔他，那也是因为他立下了战功，应当受封罢了。”

宸王没在意。

御史大夫看着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当着可笑，“殿下说的没错，臣确实没有证据，因为殿下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跟任康共进退，任康在你这里，从来只是你的一块挡箭牌，可是殿下，你与任康串联一事，满朝皆知，任康此人本无胆量，若是让他自己动手去暗自抄家，他定当不会去，可有了你这个靠山就不一样了……”

太子闻言，嗤笑着打断道:“你说了这么多，到头不过都是你的胡编乱造罢了，任康确实有错，此事本宫也认了，就当是本宫当初眼瞎，看错了人，枉费了父皇对本宫的信任，可你要说任康是本宫指使的，这口黑锅本宫可不要。”

“你！”御史大夫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丞相何忱在旁一直闷不做声，此事才上前，同杜霆行礼，“圣上，人心是会变的，这些年来任康与太子殿下并非朝夕相处，他背后自己成了什么样，殿下是不知情的，如今御史大人因为殿下与任康曾经的点点的交好，就妄自想要拉殿下一并下水，实属不妥。”

“殿下乃是我国储君，若因此等事情被牵连，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御史大人仗着自己张了嘴，便要陷殿下，陷圣上，甚至陷整个北国皇室于不义！老臣认为御史大人是别有居心，企图以公徇私，还望圣上下令惩戒其人，以定满朝文武！”

何忱一番话，直接把御史大夫打成了罪人。

他当即受不住了，“何忱！你少在这儿颠倒黑白！我哪里以公徇私了？我看倒是你徇私舞弊！你曾为太子太傅，太子从小跟着你学，好的没学会，光学了坏水一肚子！”

何忱淡笑，“殿下跟着老夫学习，乃是圣上准许，御史大人如今说这番话，可是在变着法儿的辱骂圣上？那如此算来，你与任康那小人也没两样嘛。”

御史大夫心有担忧，担忧化成愤恨，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太子。

太子被他看得更加心慌了，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回去，“你说本宫的这些，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你这便是以下犯上！本宫可以让父皇撤了你的职！”

大理寺卿道:“任康有功，圣上有眼，自会评断，可当年殿下你好像生怕任将军的功劳被谁抢走似的，大肆在圣上面前吹捧此人，圣上念及父子情义，且相信殿下身为储君的判断力，这才答应了此事，如今臣等回想当日场景，可真是细思极恐啊。”

御史大夫也道:“殿下当初这般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如今任康又是如此罪孽深重，臣当真怀疑，当年殿下是否与任康联手抢了侯爷的战功，四十二家灭门一案，是否有殿下的参与，任康下令衙门封口一事，是否也是殿下指使？”

任康侮辱圣上、刺杀王爷、残害家眷、灭门云国百姓、身为北国镇国大将军却还涉嫌把公兵养成私兵，重重罪行压在他身上，御史台和大理寺对他就更加上心，原本一个月才能查明的东西，半个月就已经查的清清楚楚。

御史大夫越说语气越是重，到了最后都有了几分咄咄逼人。

这也怨不得他，因为任康一案，他和大理寺卿亲查，是最直观感受什么叫凶手近在眼前，他们却无法将对方绳之以法的人。

一想起太子在储君之位的庇佑下，利用任康做出的黑暗之事，一想起堂堂北国居然有这样一位储君身居高位，很难不令人心寒，很难不令人对这个国家的未来担忧！

“据当时追随任康的将士说，任康只留了涂家一个小娃娃的活口，因涂家历代为云国军队与皇家制药，任康贪慕虚荣，觉得若是能把这家中的人留在自己府中做奴隶，他便也是等同于享受了云国皇室般的待遇，故而将涂家之子遗留至此。”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纷纷都表现出了任康怎么能做如此丧心病狂之事的鄙夷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