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潇推开车窗，望着城门上“广安府”三个大字，道:“我虽然是第一次来广安府，但这里似乎跟我有特别的缘分。”

酉哥儿也凑过来看，好奇问道:“娘，广安府与您有什么特别的缘分？”

佳蕙看到她，停止了挣扎:“夫人，这是土法子，把伤口用烧红的烙铁烫一烫，马上就能愈合了，这样奴婢就能早点去跟王妃会合了。”

熙朝的大夫行医，的确会用滚烫的烙铁去烧烫伤口，但那是在医疗水平有限，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现在她的伤口已经妥善处理过了，那还需要用烙铁？她这纯粹是在自残。

“佳蕙，你这是在做什么？”叶雨潇倒抽了一口凉气，问道。

这一路上，顺风顺水，平平安安，再没有出什么状况。一天之后，他们顺利抵达了广安府。

“当然可以。难为你一直惦记着他。”叶雨潇道。

“小栓子是奴婢从小带大的，自然有感情。”佳蕙说着，抹起了眼泪，“他刚做完手术就被送走了，身边也没个贴心人照料，奴婢是真的很担心。”

叶雨潇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了一笑，没有回答。

“多谢王妃！王妃放心，从现在起，奴婢就一直躺着，绝不乱动，争取在路上就把伤养好。”佳蕙连声保证。

“好。”叶雨潇应着声，命丫鬟帮佳蕙穿好衣裳，扶她下楼，登车启程。

马车进了城，欧阳晟匆匆赶来迎接，但把他们送到住处后，又匆匆离去了。

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盼到天黑，才又把他给盼回来了。

欧阳晟回来的时候，长袍扎在腰间，靴子全湿了，裤腿上还沾着泥巴点子。

叶雨潇盯着她的眼泪看了一会儿，道:“行吧，既然你这么想早点见到他，那就随我一起启程吧。但你不能再做出烙铁烫刀口这样的事来了，不然伤上加伤，我可救不了你了。”

欧阳晟没办法，到底还是一手一个，把他们抱了起来。

叶雨潇挽住他的胳膊，跟他一起到厅里坐下了。

两个孩子闲不住，拉着手跑出去玩了。

叶雨潇问欧阳晟道:“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欧阳晟道:“说起这事儿，我正打算请你帮忙呢。广安府下辖的里坝村，水蛊泛滥多年，未能得到控制，现在整个村子都快死绝了，你能不能从京城两家医馆抽调人手，来里坝村看看？”

水蛊，就是血吸虫病了。

这也是她与广安府特殊的缘分之一。

叶雨潇道:“我刚在绵云县收治了一名血吸虫病患者，而她，正是来自于里坝村。她患病已足有两年，可见这病在里坝村至少已经出现两年了。”

“哦？这么巧？”欧阳晟说着，把她的手攥进了自己的掌心。

叶雨潇叹了口气，道:“熙朝的传染病地图已经绘制好几年了，难道朝廷没有派人去落实吗？”

“谁去落实？靠太医院吗？”欧阳晟摊手，“他们那点人手哪里够用。”

叶雨潇住声了。熙朝没有全国至地方的医疗体系，各医馆都是私人所有，连营业执照都没有，根本组织不起来。

欧阳晟捏了捏她的脸:“问你借人呢，借还是不借？”

叶雨潇鼓起了腮帮子:“你应该先上报朝廷，让朝廷派人来。”

欧阳晟戳她的腮帮子:“那是自然，我会先上报朝廷，再向朝廷建议，派怀仁和明澈的大夫来。”

“那不还是一样吗？”叶雨潇不高兴了，“我已经调派了人手去绵云县，要是再调派几个来广安府，那怀仁和明澈都没人了。”

“没办法，太医院的太医，哪里比得上你医馆里的大夫？”欧阳晟亲了她一口，“再说我是为了你着想，才把这机会给你。”

“为我着想？机会？”话儿说的真好听，但叶雨潇半分不信。

欧阳晟趁机又亲了她一口:“遏制水蛊，本是朝廷的责任，但现在却需要你帮忙，皇上不得给你点好处？你的医馆缺什么，尽管跟皇上开口，皇上肯定会答应的。”

对哦！叶雨潇眼睛一亮。

“现在明白了？我的傻媳妇。”欧阳晟把她抱进怀里，下巴搁到她的头顶上，闻她头发上的橘子香气，“你怎么又变傻了，该不会怀老三了吧？”

这时候怀老三？叶雨潇冲他挥拳头:“如果怀了我就揍你。”

“那可不行，揍我会动胎气。”欧阳晟把她的拳头裹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叶雨潇想着熙朝散乱的医疗系统，用空着的那只手晃了晃欧阳晟的胳膊:“阿晟，我有个想法……”

她还没说完，欧阳晟便道:“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我都支持你。”

“要实现这个想法，也许需要很多年。”叶雨潇道。

“那有什么，我们还年轻。”欧阳晟道，“就算有生之年实现不了，那不还有儿子吗？”

“他们以后又不一定行医。”叶雨潇嘟囔着，先谈起了眼前的事，“我可以抽调人手去里坝村，我的条件是，朝廷必须资助我，在广安府开设怀仁分馆和明澈分馆。”

欧阳晟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俗话说的好，抱孙不抱子。”

可酉哥儿和辰哥儿根本不懂这话的意思，还是嚷嚷着要他抱。

叶雨潇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怎么这副模样？该不会是下田插秧去了吧？”

“一看你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这都冬天了，还插什么秧？”欧阳晟捏了捏她的鼻子，将她搂进了怀里。

楼上的情形，让叶雨潇惊呆了。佳蕙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通红的烙铁，正朝自己的肚子的刀口上烫。两名丫鬟死命地拽住了她的胳膊，但肚皮已经被烫伤了一大块了。

两个孩子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

“爹爹偏心！”

“爹爹抱娘，不抱我们。”

叶雨潇看了看她肚皮上的烫伤:“你就这么心急去跟我会合？”

“奴婢想早点见到小栓子。”佳蕙说完，又问，“王妃，您说奴婢现在去照顾小皇子不合适，但奴婢悄悄地去看看他，总是可以的吧？”叶雨潇已经告诉她了，小皇子现在的名字叫小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