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哪个母亲？生母还是继母？”叶雨潇问道。

“生母。”织娘道。

叶雨潇道:“血吸虫病，因人的皮肤接触过有血吸虫幼虫的疫水而感染。人一旦染上血吸虫病，初期会发热、恶寒、咳嗽、胸痛，如果不加以治疗，久而久之，则会出现肋下症块，膨胀腹水等特征，严重时更会危及生命。”

膨胀腹水？陆机急忙又问:“您的意思是，织娘她肚子大，不是有孕了，而是腹部积水？”

陆机一听叶雨潇这口气，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颍川王妃，这血吸虫病，到底是个什么病？”

织娘道:“您不是都看出来了么，我怀孕是假，得了血吸虫病是真，只要您不把真相说出来，就算是帮了我的忙了。至于这个今天大秘密，跟您的母亲有关。”

一个愿意检查，一个愿意被检查，陆机自然没有意见，马上叫了两个丫鬟来，把织娘搀进里间，让她躺到了床上。

叶雨潇带着医箱入内，织娘遣退了丫鬟，从床上坐了起来。

叶雨潇兴致乏乏:“我的生母，都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即便她有什么秘密，也尘归尘，土归土了。”

织娘却直直地看着她道:“颍川王妃，您帮我这一回，我告诉您一个惊天大秘密。”

“这话我听不懂，什么叫帮你一回，惊天大秘密又是什么？”叶雨潇道。

“你怎么知道她去世了？”织娘却道，“如果我告诉你，她还活着呢？”

叶雨潇觉得她在说笑话:“说书先生都没你这么能编。”

“颍川王妃，我没骗您。我既然敢说这话，就会带您去见她，当然，前提是您先帮了我的忙。”织娘信誓旦旦地道。

叶雨潇打开医箱，道:“你不是要检查么，赶紧躺下，把裙子脱了。”

织娘诧异看她:“颍川王妃就是颍川王妃，猜得跟亲眼看见了似的。不过你说的不全对。”

“哦？”叶雨潇一挑眉，“我哪里说错了？”

织娘苦笑道:“颍川王妃，不是所有大夫都跟您一样医术高明的，血吸虫病并不好治，至少刘郎中治不好。因为他对这个病束手无策，我的肚子始终消不下去，我心想反正病治不好，这才瞒着老爷和夫人，假装自己怀孕的。”

起因竟是刘郎中治不好血吸虫病？这原因叶雨潇着实没想到，稍稍愣了一愣。不过织娘已经瞒过众人整整两年了，现在起初的原因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叶雨潇对她道:“刘郎中不会治，我会，你去向陆大人和夫人坦承错误，我负责给你把病治好。”

织娘很是诧异:“您不想见您母亲了？我没有骗您，她真的还活着。”

“你这是跟我谈条件，还是威胁我？”叶雨潇轻轻地拍了拍医箱，“只可惜，在我专业的领域里，我既不跟人谈条件，也不受人威胁。”

织娘极力说服她:“您帮我隐瞒，只是举手之劳，但——”

“不必多说。”叶雨潇斩钉截铁，“如果我母亲真的还活着，我自会另想办法去找她，就不劳你操心了。”

织娘见条件谈不拢，颓然倒到了床上。

叶雨潇走过去，给她检查肚子，她绝望地望着帐顶，一动不动。

叶雨潇按到她肿大的脾脏位置时，织娘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爬满了脑门。

叶雨潇叹道:“你这病再不治，人都活不了了，还想着抱个孩子回来糊弄陆大人呢。”

“不，不会的，我不会死的。”织娘疼得气息不稳，说话断断续续，“刘郎中说了，他虽然治不好我的病，但让我活到四十岁是没有问题的。”

“四十岁？”叶雨潇笑了一声，“你信不信，你连二十四岁都活不过去？”

是刘郎中的话可信，还是叶雨潇的话更有信服力？织娘瞪大眼睛，直直地盯了叶雨潇好一会儿，从床上爬了起来:“王妃，我真的活不长了？”

“你若是不信，尽管继续找刘郎中治去。”叶雨潇说着，擦干净了手，准备离去。

织娘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子:“王妃，您别走，您不能走，您赶紧给我治治。”

“你不是担心秘密保不住吗？我就此走了，岂不正遂了你的意？”叶雨潇看着她的手道。

织娘依旧装傻:“我没想那么远。”

没想那么远？谁信哪。叶雨潇笑了一声:“你不肯讲，那我来帮你说好了。陆机年近四十，膝下尚无子息，而你身患血吸虫病，肚子渐大，于是瞅准了这个机会，假装自己怀孕，并买通刘郎中，替你隐瞒真实病情。你原本打算等‘怀胎’十月后，从别处抱个男婴来，充作自己的孩子。这样你就成了陆机唯一儿子的生母，这辈子都不用愁了。但绵云县地方不大，新出生且没人要的男婴不是那么好找的，你迟迟没能找到合适的‘儿子’，所以‘孕期’就一拖再拖，生生拖成了哪吒。”

叶雨潇嗤了一声:“就算我娘还活着，你一个广安府秀水县里坝村长大的女人，离着京城十万八千里，又如何会知道？”

织娘道:“这您就不用管了，反正只要您同意我的条件，我自会带你去见她。如果到时候我食言，您再揭露我也不迟，您说对不对？”

叶雨潇忍不住笑了:“你当大家是傻子呢，如果真有这样的吸血虫，早让人当做奇闻异事来讲了。”

叶雨潇思忖了一下，问道:“你的完整计划是什么？”

“什么完整计划？”织娘装傻。

“自然是你的‘产子’计划了，难不成你要挺一辈子的大肚子？”叶雨潇道。

不愧是知县大人，一点就通。叶雨潇正要点头，织娘忽然捂住了肚子:“哎哟，我肚子疼！老爷，快请颍川王妃帮我检查检查！”

刚才不是还拒绝她检查的么？这会儿却又主动要求检查了？这是眼看她要揭底，开始用缓兵之计了？叶雨潇倒也不着急，马上道:“那赶紧把她抬去里间，让我给她检查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