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修染顿时觉得尴尬缓解了不少，朝叶雨潇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叶雨潇摘下手套，道:“好了，王桂花的死因，我们已经弄清楚了，就是消渴症引起的低血糖猝死。她胃里一粒米都没有，这可不是我们医馆造成的，所以李阿大明显就是讹诈。”

谭十召看着他这样儿，乐得直笑:“要不要我给你把医书搬来，你先翻翻？”

医书，医书，让他想想，孔明月以前借给他的医书上有没有讲这个……莫修染用手指抵住太阳穴，闭着眼睛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忽然猛地把脑袋一拍:“低血糖！是不是低血糖？”

他越紧张越想不出来，急得抓耳挠腮。

叶雨潇替他解围道:“莫大夫并非怀仁医校出来的学生，一时想不起来低血糖猝死很正常。事实上，他能知道这个病，就已经很不错了，足以证明他平时没少自学。”

“这就是李阿大的狡诈之处了。”叶雨潇道，“他明明知道王桂花是低血糖，却带她去看心肺，明显是为了误导你。”

“可恶，他果然是有预谋的。”莫修染咬牙切齿。

“大功告成。”谭十召把手一拍，问叶雨潇道，“我们要不要借势还击，就在衙门前的路边找个状师，写一张壮纸，告李阿大一状？”

他说着，又冲莫修染笑:“你没事可得多看看医书，加强点能力，不然连太子良娣这个外行都不如了。”

刚才他的确是绞尽脑汁，费了半天的功夫，才想起低血糖猝死这个病症的，莫修染不禁汗颜，脸涨得通红。

叶雨潇正想说这主意不错，毕协却道:“颍川王妃，王桂花的这个死因，只怕是没人会承认的，我甚至都不能把它写到卷宗里去。”

“为什么？”叶雨潇很是不解。

“因为在我们大熙，没人听说过这种死因，我甚至都不知道挨饿会引起低血糖。”毕协认真地道，“胰脏萎缩，胃里没有食物，就是消渴症引起的低血糖猝死——这种死因，从未有人验证过，不足以让人信服。就算我帮你把这死因写进卷宗，知府大人也不会相信的。”

谭十召拍了拍停尸床:“看来我们这位太子良娣懂得不少，连消渴症会引发低血糖猝死都知道。”

谭十召喝了几口茶，对叶雨潇道:“此路不通，那就换一条吧。派人回京，或者你亲自回京，找太子去。咱们对付不了李阿大，但太子肯定管束得了太子良娣，只要太子良娣偃旗息鼓，李阿大自然也就解决了。”

迟思乡端着一盘橘子从外面进来，道:“这么点小事就找太子，只会显得我们无能。”

叶雨潇颇为赞同她的想法:“虽然太子欠我人情，但这个人情，不能浪费在小事上。”

“那怎么办？”谭十召放下茶盏，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皮，“给李阿大用一只真言虫？不过咱们可得事先说好，这一次的真言虫，我是要收费的。”

叶雨潇直摇头:“用真言虫不好，如果他无缘无故地就说真话，别人肯定以为他是受到我们胁迫了，他之前闹事对医馆造成的影响还是没法消除。”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自己想办法吧。”谭十召说完，住了声，专心致志地剥好一个橘子，又细心地分成一瓣一瓣，喂给了迟思乡。

莫修染显然没有见过当众喂食的恩爱场面，眼睛瞪得老大。

叶雨潇招手示意谭十召近前，道:“虽然我不用真言虫，但还是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

“哦？”谭十召一听，马上来了兴趣，把橘子朝迟思乡手里一塞，“媳妇，你自己吃，我先去给你赚银子。”

他走到叶雨潇跟前，弯下了腰:“怎么赚？快说。”

叶雨潇小声耳语了几句，随后又问他:“这个你有办法吗？”

“这种小把戏，我能没有办法？”谭十召觉得她问这种问题，都是侮辱了他。

有办法就行。叶雨潇又问:“那你觉得我这主意如何？能让李阿大低头认错么？”

谭十召仔细想了一想，竖起了大拇指:“的确比我刚才那两个主意更好，你这招一使出来，李阿大只怕不但能自认罪行，还能把他背后的太子良娣都供出来。”

莫修染听得好奇极了:“王妃，到底是什么主意，效果能这么好？”

既然死因查明也没有解决之法，多留无益，叶雨潇向毕协道过谢后，带着谭十召和莫修染离开衙门，回了住处。

莫修染很是着急:“死因不被承认，李阿大肯定也不会认账的，这该怎么办？要是让他再闹上一次，咱们分馆就开不下去了。”

大家都不知道这种死因，那就难办了，知府大人完全可以说她是信口胡诌……叶雨潇摸着下巴，皱起了眉头。

毕协见她皱眉，想了一想，道:“王妃若想以这个死因状告李阿大讹诈，除非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胰脏萎缩就是消渴症，而且在患有消渴症的情况下，不吃不喝会导致低血糖猝死。”

“这……”莫修染感觉自己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入职前的那场考试，而对面的主考官就是叶雨潇，只要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上来，就会失去这份待遇优厚的工作了。

在现代，这是长期医学解剖论证的结果，这一时半会儿的，让她怎么证明？难道让她去找几个患了消渴症的大活人来，当着知府大人的面解剖，给他看他们的胰脏？叶雨潇听了毕协给她出的主意，眉头皱得更深了。

毕协冲她抱了抱拳，满脸歉意地道:“王妃，您可别误会，我不是在为难您，只是给您把事实讲清楚。”

“我能理解。”叶雨潇冲他点了点头。

“不错，终于想出来了？饭碗保住了。”叶雨潇冲他笑了笑，“低血糖，是糖尿病的显著并发症之一，严重时会引发猝死。李阿大显然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故意饿着王桂花，让她一直处于低血糖状态，直到眼看着她快要不行了，才强行搀扶着她进了医馆。”

“对，王桂花进诊室的时候，面色苍白，满头冷汗，但因为李阿大告诉我她的主要症状是心慌气闷，所以我以为她是心肺方面有毛病，压根就没朝低血糖上头想。”莫修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