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少同学都在护着他，说我态度恶劣，不接受同学们的“帮助”。

我知道，这次辩论会是针对我召开的。这不是他们企图想把我压服，想叫我服服贴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这哪里是叫做“大辩论”？分明是在批判我。

就是在那天下午，对我所进行的辩论会，仍然是在继续开下去……

只见教室里的桌椅，早已经规规矩矩地沿着墙壁，围成一个长方形，这也都是在举行每次开辩论会前，所要布置好的会场。

发言批判太离谱

我刚一听到他这样地胡说八道，这样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真是使我‘火冒三丈’。他凭什么给我下这样的结论？这不是明明在泄私愤、图报复、落井下石的那种卑鄙行径吗？

此时，我的心却在突突地跳个不停，像一个即将押赴刑场的囚犯一般，面如土色，不知所措……。

我只是迷迷糊糊地听到，团支书林宗扶宣布辩论会开始。

他们这样做，不是与校长在动员会上所讲的话就完全相违背吗？

只见他张口便说：

“……王飞，他是我们班上‘右倾’思想极端严重的一个典型代表。一贯以来，对大炼钢铁，上山烧炭，下乡秋收，抢修老虎头水库，学校开展的勤工俭学等各项运动，都不积极参加，净讲牢骚怪话；还一向自认为自己学习好，骄傲自大，目空一切；平时班上的劳动，他总是借故偷懒，躲进图书馆中看书，我曾经看见过两次……”

于是，当时我一点也不服气，便站起来进行理直气壮地反驳：

“……大家想想看，班上和学校搞的那一项运动或劳动工作，我没有去参加。要知道，我跟大家不同的是，我除了要参加这些劳动和运动，还要多次参加学校、县、地区举行的各种运动会。在参加前，还要停课提前去进行一段时间的集训。运动会结束回来后，从来很少有老师给我补过一节课，班上也从来没给时间我自行补课和复习。大家想想看，我参加这些运动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给班、学校、县、地区争光吗？……说我偷去图书馆看书，那是我去借一些参考书进行补学所缺的功课。这样不顾客观事实地批评我，一点也不讲道理，那能使我信服，真是岂有此理……”

当我讲完以后，大家似乎在沉默不语了好几分钟……

于是，有个“积极分子”就首先第一个站起来发言。

团支部书记林宗扶同学的话音刚落，那位“积极分子”便立即拿着稿子，雄赳赳地站起来说道：

“王飞出生于地主阶级家庭，对党的三面红旗不满，这是由于他的阶级立场和阶级本质所决定了的。他企图利用这次反右倾运动的‘四大’之机，大肆地对党的方针政策进行发泄和诬蔑……”

当我听了那位“积极分子”这样空洞无理的发言，真是令我气得火冒三丈。这种漫骂式的讲话，实在是大缺乏水平，太乏味了。

这哪里是在为了分清是非，探讨真理。而是以他为绝对正确，把对一些不同看法，毫无道理地进行无限上纲上线批判，那是如理服人的吗？

后来，这位“积极分子”，他竟居然到了凡是能用在我身上的话，全都搬了出来，随意进行发泄和诬陷……

此时，我反而冷静下来了，深知那些话对我是多么不合适……

但是，我吸取了刚才的教训，知道分辨是没有用的。我反而一言不发，以沉默无言，来代替回答。

当时，我只是弄不明白，当初动员叫大家“鸣放”，就是这样鼓动大家来对付这些所谓‘少数人’的吗？

我记得，当时在辩论会上发言的，除了几个事先做准备的班团干和一些所谓“积极分子”外，还有两个平时与我友好的同学，居然也站起来凑热闹。

就是连我的同桌，也讲了几句令人无法理解的话，仿佛大家都在赶时髦一般……

我记得，当时只有一位同学，似乎是杨名珠，他却低声地替我说了句公道话，令我顿时觉得十分意外：

“我认为，不能把王飞和右倾机会主义分子等同看待。毛主席不是说过，允许人家把话说完，不要开‘帽子工厂’，乱给人家扣帽子嘛……”

我开始后悔了，为什么当初校长一号召进行大鸣大放，自己就变得是那么积极呢？

我忽然明白了，原来，在运动未开始时，并没有‘靶子’，得要鸣放一开始，就能抓到把柄了……

虽然，不少同学早就从社会上看到说逆话的下场，有的同学虽然也写大字报，但是，都是些鸡毛蒜皮、无伤大局的事。同时，他们“放”得早，“收”得也早。

后来听说，一些同学的家长，在看见前年搞反右派斗争的深刻教训。

于是，便在事先就再三偷偷告诫自己的子女：

“……不许你在学校里胡说八道，带头参加什么‘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要知道，那些全都是骗人的手段，千万不要上当受骗啊……”

几个原先写过大字报的同学，后来也一反常态，转变成为了批判别人的“积极分子”，以此去将功赎罪。

可是，偏偏我太认真，不吸取以往的历史教训。其实，是太幼稚太傻了……

正是：

发言批判太离谱，反驳又说耍态度；

揭发事实相违背，上纲上线得认输。

欲知后事如何，请君往下细看。

于是，接下去便是他首先带头在发言，说道：

“……接下去，我们再继续就王飞的问题进行辩论。我认为，任何人想阻止这场大辩论，都是注定一定要失败的。毛主席教导我们：‘凡是错误的思想，凡是毒草，凡是牛鬼蛇神，都应该进行批判，决不能让它们自由泛滥’……”

随后，我看见几个班团干和班上几个“积极分子”一块走出了教室，在前面的草地上，进行开会讨论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此时，我只是在焦虑不安地等待他们再来较量……

第五十九章高三年级纪事〔中〕（9）

一会儿，他们的会散了，团支部书林宗扶同学进来宣布继续进行辩论。

随后，并把一张椅子放在教室的中央，叫我坐了下来，还低声地对我说了一句：

“你只要倾听同学们的发言，不要忙着进行辩驳和解释……”

当上课的钟声还没有打响，一些同学早已经严肃端庄地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定。但只见有几个同学，还正在埋头地在写着发言稿。

此时，整个教室里的气氛，沉闷得就像是即将要爆炸一般，令人半点也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