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开始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便接到了来自程稚心的短信——“宋特助，我今天有事，抱歉不能去了。”

宋豊原本还想询问一番是什么事，但觉得有些不妥，便捏着手机回去了。

他到底该有多痛心，才会夜夜醉酒，奢望片刻的遗忘。

过了许久，女孩的情绪才慢慢地平复下来，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是熟悉的坚定，她一定要见到他，不然的话，这一走也许会终身遗憾。

分明是她更过分些才对，季宸宁什么都没有做错，可她却偏偏在他们最浓情蜜意的时候抽身离开，甚至开口说一句分手。

宋豊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觉得有些奇怪，程小姐以往每次大概都是这个时间点来，但今天却是缺席了。

宋豊默认。

程稚心咬了咬唇，转身便离开了。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时间长到连宋豊都有些不忍心，想要劝一劝季宸宁见她一面时，却被一句“你再多嘴就给我滚蛋”噎回去了。

没一会儿，这短信便送到了季宸宁的面前，男人脸色沉得像是能滴下来水似的，宋豊有些担心自己的手机会不会成为面前这位爷怒火下的第一个牺牲品。

程稚心来往几次后，渐渐地明白这样不行，如果每次都从正面来的话，她一定会被宋豊从正门拦下来。

咬了咬牙，她今天故意去得晚了一些，躲在了季氏对面的一间咖啡厅里，盯着车库的位置。

但季宸宁闭了闭眼后，神情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眸中的寒意不减反增，他扬头示意宋豊拿走后，拿过了一旁的文件，却是连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什么有事，她整天待在家里能有什么事？左右不过还是医院的事罢了。

季宸宁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但心里那股不平衡的酸涩还是充斥了他整个五脏六腑，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他想要发泄怒火。

他不好再多嘴，只能每次都硬着心肠把人拦下来。

他已经知道了这几天程稚心会雷打不动地按时来季氏门口报道，只是可惜被她那狠心的男朋友给拦在了外面。

裴以川“啧”了一声，看见宋豊小心翼翼的眼神后立刻恍然大悟:“没来是不是？”

车厢中的气氛更压抑了，宋豊有些无奈地转过头，有些时候他都觉得裴先生简直是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裴以川低头笑了笑，懒洋洋地往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笑道:“有人好像跟着我们呢，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又盯上了季总啊？”

有人跟着他们？

裴以川心里一惊，忍不住也往后视镜里望去。

果然在他们后面不远处，有辆黑色的车子一直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只不过车流量太多被他们给忽略了而已。

裴以川一边看着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后视镜:“真是有胆量啊，季总的车都敢跟。”

耳边一直聒噪，季宸宁终于抬眸瞥了一眼，但这一眼却让他眸光一闪。

宋豊也认出来了，他迟疑了一下道:“好像是……先生您的车。”

季宸宁车库里的车不少，每一个车牌号也很特殊，所以他们才能一眼认出来。只是季宸宁的车哪里是别人能随便开的，这么一想，开车的人身份便好猜得很。

“先生……”宋豊忍不住回头看向季宸宁，其实已经慢慢地放慢了速度。

以他的能力，想要甩掉程稚心自然很简单的，只是那样对后者并不是十分娴熟的驾驶技术来说太过危险。

季宸宁神情莫测，好半晌终于开口:“停车，你下去跟她说，让她离开。”

听到前半句还笑眯眯的裴以川笑容顿时一僵，皱眉看向身旁冷硬得不讲半点情面的好友，忍不住道:“她都追到你面前来了，你也不见她？”

“我见她又能怎么样？”季宸宁一脸的漠然，“不管如何，她都是要走，那我见不见她这一面又有什么关系。”

裴以川一时被哽住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宋豊找了个路边将车停了下来，随后便下车，目光直直地看着那辆跟了许久的车辆。

程稚心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索性将车停下来，她从驾驶座上下来，脚步不停地朝着迈巴赫走去，但还没等靠近便被宋豊给拦住了。

“程小姐。”宋豊一脸为难，“先生说让您回去。”

“我想跟他说说话。”程稚心眼眶瞬间红了，她咬了咬唇，话虽然是对着宋豊说的，但目光却一直盯着迈巴赫的后窗位置。

她知道季宸宁就在那里，离她不过几步之遥。

但隔着漆黑的玻璃，她看不见他，也摸不着他，仿佛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程小姐，先生不想见您……”宋豊大感头疼，这两人之间闹矛盾，他被夹在中间实在是难做人。

“我就跟他说说话，他坚持不肯见我，我就走。”

宋豊有些为难，在程稚心再度迈步的时候，没有用力去拦，放了个水让小姑娘过去了。

程稚心站在车窗外，漆黑锃亮的玻璃映照出她的人影和身后的风景，她深呼吸一口气，也没敢去开车门，心知肚明即使拉了恐怕也拉不开。

“宸宁，我们谈一谈好不好？”她嗓音有些颤抖，眼神里带着恳求，手不自觉地抚上玻璃，却碰到了一片冰冷。

然而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我知道你生气，但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把车门打开，我们谈一谈好吗？”程稚心难过极了，“我知道这些天你过的不好，但是我不想走之前还跟你一直冷战。”

车厢里一直很安静，唯二的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听着外面的小姑娘带着哽咽地说着，裴以川知道身旁的人心疼的，眼眸中分明起了一丝挣扎。

他到底还是心疼她的，看不得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孩难过。

裴以川心里顿时活络了起来，盘算着程稚心再多说两句，他再劝一劝，这人一出去，女孩抱着他撒个娇，估计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想法很美好，但这美好在听清程稚心说完最后一句时顿时支离破碎。

裴以川心里咯噔一声，想着程稚心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端端的装可怜不就成了，偏要扯什么离开，如今的季宸宁最是听不得这种话。

他偷偷地向身旁看去，果然见方才神态有所挣扎的男人，脸色再度难看了下来。

完蛋了。

忽然，脸色再度冰封起来的男人，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宋豊，开车。”

程稚心站在车旁怔怔地立着，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但即便是这唯一的一句话却也不是对她说的。

他竟然连一句逐客令都不愿对她亲自开口。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宋豊有些不忍心，但先生发话了，他也只能悄声对程稚心道:“程小姐，您让让吧。”

程稚心像个傀儡似的后退了一步，看着宋豊开车门进了驾驶座，看着这辆黑色的迈巴赫渐渐驶动离她越来越远，直至最后形成一个黑点。

像是心里最熟悉的那个人渐渐远去了。

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程稚心站在路边，看到有行人目光扫过来，立刻垂下头揉了揉眼睛，默默地回头钻进了自己车里。

裴以川看着从后视镜中变成一个小点的人影，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这样做，那妮子估计会很伤心的。”

季宸宁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她会伤心，也见不得她难过，可是他最听不得她要离开他。他怕见到了她，假如她再说一句要离开他后，他会失去理智地将她彻底地禁锢在身边。

宋豊看了一眼季宸宁，见他没有出声反对，便点头上了驾驶座，载着两人离开。

季宸宁心情不大好，连带着车厢中的气氛也有些沉闷。偏裴以川像是没感觉到似的，笑眯眯地开口向宋豊询问:“今天那小妮子来了没有？”

很不幸的是，接下来的一个会议撞在了他的枪口上，在几乎整个公司的部门都被男人训斥了一通后，季氏几乎瞬间没了热闹的声儿。

季宸宁冷着脸踏出会议室，宋豊在宣布会议结束后也跟着他往电梯的方位走去。

程稚心泪流满面地抬起头，一只手狠狠地揪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她张口呼吸几声，吐出来的却是沙哑的哭声。

男人浑身都散发着冷意，面若寒冰，抵达地下停车场后宋豊迅速地开了车门，让他进了后座，就在要关上车门的时候，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抵住了。

宋豊回过头对上一张笑眯眯的脸，错愕道:“裴先生？”

裴以川堂而皇之地在季宸宁阴沉的目光下坐进了后车座，待长腿安放好后催促道:“正好过来碰上你们离开，带我一程呗。”

女孩擦了擦眼泪，驾驶着车子离开了原地。

然而当第二天她赶到季氏大厦的时候，等在门口的依然是宋豊，这一次程稚心脸上没有太多的失望，她仰头望向大厦，平静地道:“他还是不肯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