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会儿用秘书的手机打居然很快就打通了，饶是何祖成早已有所猜测，这会儿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喂？哪位？”

想明白这些，何祖成的火气才算稍稍消了点，他将那份文件扔到一旁，吩咐秘书:“你现在整理一份客户的名单给我，我回头一个一个亲自跟他们联系。”

只是何氏想要渡过难关，最重要的还是要稳住手上现有的客户，甚至为此让出一点利益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将何氏从这次危机中带出来，到时候合作商总不会少的。

何祖成摁下了名单上的第一个号码，这个号码的主人也算是他们何氏的一个大客户，这个合作关系还是他上门来百般伏低做小才谈下来的，结果刚刚用座机打过去时居然也“正在通话中”。

这份名单足有几页，要是放在以前，他这个老总怎么可能会放下身段像销售人员一样一个一个地打电话过去问候，都是只有别人上门来陪笑求着跟何氏合作的份。

但是现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啊！

“呵呵，秦先生吧，我是何祖成。”

他眉头紧紧皱起来，最终把座机扔到一边，抬头对候在一旁的秘书道:“把你的手机给我。”

他的语气比起方才难听了许多，秘书虽有些疑惑，但这会儿也不敢多问，乖乖地把自己手机递了过去。

何氏的老总与别人谈生意的时候一向都是严肃而正经的，来缓和气氛陪笑的向来都是别人，但在这种时候他不得不低头——就算他这会儿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开了口:“原来是何总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人语气已经发生了一点细微的变化，何祖成这会儿神经正敏感，听出来后更是差点没控制住脾气，亏的理智还未完全丧失，但再开口时语气难免生硬了些。

何祖成叹了口气，把座机拿到面前开始打电话，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些号码不是打不通就正在通话中，眼看着摁过了半页的号码，竟一句话都说不出去。

外面舆论的愈演愈烈，股票不断地往下跌，内部客户大量流失，即使挺过了这次何氏也很可能会为此元气大伤，再也不复之前的盛况。内忧外患的夹击下，实在是让他这个老总焦头烂额，力不从心。

然而事情似乎还有往下狂奔的趋势，就在他正愁着该怎么挽回客户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财务部经理的秘书匆匆地跑了进来，满脸惊慌:“何总不好了！税务部门来人了，说要，”她缓了一口气，“要查我们的账本！”

“什么？”何祖成大惊失色，猛然坐直了身子，“我们公司关系一向打点得当，税务部门怎么会突然上门来查账？”

经理秘书本就紧张，被他一吼更是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之前有媒体揭露我们偷税漏税1380万，税务部门应该是为了来核实这一情况……”

“简直是无稽之谈！”何祖成被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门外，“让他们查！”

他自信公司账本是没有错误的，即使有偷税漏税也不会让别人查出来。

他之前在这些人身上花了大价钱，若是何氏在这方面有了纰漏，那些人一个也逃不了！

经理秘书却面有难色:“何总，查税这方面应该不会出问题，但公司楼下整天围了一大群记者，刚刚税务部门过来的时候他们都看见了，而且还拍的照，回头指不定怎么写呢。”

无风不起浪，税务部门到访何氏仿佛给偷税漏税这件事提供了确凿的证据。

“这件事以后再说。”何祖成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一大堆事情要忙，根本没有功夫再去理会那群记者，而且何氏这个时候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出去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唾骂给淹没。

事情跟秘书想的差不多，没过一会儿税务部门进入何氏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网络，媒体对此进行了大肆报道，似乎已经坐实了何氏偷税漏税的事情。

网上一片骂声，事件再度升级，有不少网友甚至上升到的家国大义的层次，指责何氏没有做好带头企业的责任，不配继续在商场立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祖成头痛欲裂，他双手撑在办公室桌面上，光洁的红木桌面倒映出他那张疲惫至极的脸。

“砰！”然而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撞开了。

巨大的撞击声彰显着来人的愤怒，凌乱的脚步声和黑压压的人群瞬间挤满了何祖成的办公桌前，如同压顶的乌云一般。

何祖成抬起头，看见了一张张在股东大会上无比熟悉的脸，这些人都是何氏的股东，有时开股东大会都不一定能到齐，这会儿竟然全来了。

“诸位前来有什么事吗？”何祖成站了起来，然而他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平时他为何氏取得了大量的利益，这群股东便对他喜笑颜开，现在何氏受到了重大的打击，这群只认利益的家伙便来兴师问罪，翻脸不认人了。

“何祖成！你看看现在何氏成什么样了！”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大股东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脸上带着愤怒，眼里还有心疼——愤怒何祖成的废物，心疼自己所损失的那些利益。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何祖成心中一阵冷笑，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双手在空中压下，试图安抚下这群人:“诸位，我知道何氏现在遇到了最危急的情况，但是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扭转局面。”

“对对对，”跟进来的何二爷也忙顺意安抚众人，“我就说吧，咱们何氏做到这么大，老总肯定也能带咱们度过这次危机！”

“扭转局面？”但出乎意料的是这群股东现在丝毫不买这哥俩的账，“你拿什么扭转局面？你知道何氏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一群股东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何祖成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何氏这场危机背后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隐情？他之前的确猜测过有人在对何氏下手，但苦于没有头绪，一直无法猜测是谁。

而方才还帮着劝人的何二爷这会儿却没了声儿，低头一脸为难的样子，但若有人细看，便会发现他眼底藏着一丝讥笑与兴奋。

不过这会儿也没人在意他对这个状似日薄西山的公司的觊觎，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股东看着何祖成默然不语的样子，冷笑了一声:“还不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吕董，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吧？”

何祖成紧皱起了眉头，他自认处事圆滑，在商场上也是八面玲珑，尽量与那些大公司主理人处理好关系，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得罪人，让人家把何氏往死里整呢？

“谁有空跟你开玩笑！”

“唉都先别吵，祖成啊，这事儿确切地说是因为你那儿子！”旁边有一个年纪稍微大些的股东叹了口气，似乎是看不过眼了才提点了一句，看何祖成仍有疑惑的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那孩子什么都没跟你说？”

“他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什么。”何祖成脸上的面色变了几变，最终缓缓地阴沉了下来。

办公室中气氛沉重，秘书试探着开了口:“何总，要不再打打别的试试？”

何祖成靠在了软椅的椅背上，整个人仿佛都一下子苍老了下去，他将手机还给了秘书，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光斑。

“是这样的秦先生，您看我们的合作已经快要到期了，您什么时候来何氏——或者我亲自上门，谈一下后续的合作呢？”何祖成面上绷的死紧，话中却带着笑意，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老客户了，我们可以适当的给一些优惠嘛。”

“呵呵，何先生，不是我不跟你们合作。”电话那头秦先生的话里似乎饱含苦衷，“而是我下头那些人已经背着我跟其他公司谈好了合作，唉，我看咱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吧，改天我请你喝茶啊。”

何氏出事，那么手底下的一些客户在这个时候就如同一块块嫩肉一般，必定会被闻风而动的饿狼给瓜分干净，有一两个被季氏抢了也不奇怪。

“喂？喂？秦先生？”何祖成神色带上了一抹惊慌，然而回应他的就只有通话中的忙音了。

刚刚他的座机打不通，用陌生的号码却一下子就打通了，这群人不是把跟何氏有关的号码都拉黑了，就是在故意避着他。

何祖成紧紧地握着手，眼里有怒火在燃烧，惊得秘书害怕他下一秒就把她的手机给摔了。

否则没有了销售渠道，何谈东山再起？

见何祖成情绪稳定了下，秘书也颇觉逃过一劫，应声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办公室，没过一会儿就送来了一份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