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自己已经成了网民今天快乐源泉的何祖成沉着一张脸走进了公司大厅，刚进门便察觉到了其中的怪异，骤然放慢了脚步。

虽说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从停车场直接上顶层，但也知道昔日这里金碧辉煌，时不时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公司职员，前台总是满脸微笑地静待着客人来询问，前来请求合作的人络绎不绝，但他们大多只能等在一楼角落的沙发里。

他心里担忧的是众多股东那边会不太好交代，毕竟现在何氏的股票受到了重大影响，一直在下跌，那群老狐狸的利益也随之受到了影响，恐怕会逼着他给出一个交代来。

车子迅速地停在了公司门口，虽然以往何氏门口也照样人来人往，但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这次对方的攻击如同海啸一般来势汹汹，在风雨中的飘摇的何氏已经摇摇欲坠，经此一役之后恐怕会元气大伤。

种种言论，层出不穷。

虽然没有采访到何祖成，但是他下车时的狼狈模样却是被拍到了，照片迅速地被传到了各大网络平台上，引来了一众网民的拍手称快。

全博第一山吹:虽然不赞成这种行为，但是瞬间心情愉快是怎么回事？

但现在前台只有一个满脸灰暗的小女孩，角落沙发处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就连扫地阿姨都不见了身影。职员倒是依旧来来往往，只不过每个人的手上几乎都抱着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自己在公司这些年的物件。

海盐柠檬味:这种赚黑心钱的人就应该给他们一点教训！

……

抱着箱子结伴出来的一些职员看见了停在中央的何祖成，想了想还是停下来打了个招呼:“何总好。”

打完招呼甚至不等人回应——甚至像是怕人回应一般，他们避开两人就要往外走。

往日别说避着他们父子走，这些人想溜须拍马都没机会！就算何氏真的遭了什么危机，但这些人就这么肯定公司不会再站起来吗！

路罗不是小透明:希望多砸一点，望在场群众掩护好我们的勇士！

更有甚者说会蹲点在何氏门口，里面的人出来一个砍死一个。

论坛上面可以匿名，发这些帖子的人更是肆无忌惮，凡是诅咒人恶毒统统都发了出来，后面有不少人不以为意相反还在跟着起哄。

这哪里是网络暴力，这是要升级到恐怖行动了啊！就没有人管管吗！

何昀越不敢看自家父亲的脸色，颤抖着手把手机放回自己的口袋里，但面对着这些职员还是尽量保持着镇定，强撑着到:“这有什么，不过是有人在故意吓唬你们罢了，你们就这么被吓到了？”

有人立刻反驳道:“少东，现在何氏的丑闻炒得满天飞，谁也不敢保证到底是不是有这么一些人想对公司员工下手，而且我们来公司是工作的，看见这些言论当然会心里不舒服，与其战战兢兢地工作，还不如辞职！”

“对呀对呀。”其他人顿时附和道，“我们部门有一个女孩子看见那些话之后立刻就趴在桌子上哭了，你说那些话哪个女孩子不害怕？”

何昀越被堵得哑口无言，论坛上有些话他看了心底都有些发怵，更别说这些人了，也难怪人家要打包袱走人。

“让他们走吧！”站在一旁始终都没有作声的何祖成揉了揉太阳穴，转身朝着电梯走去，何昀越也立刻跟了上去。

走进电梯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父亲摁下了每一层的楼梯按键，不由自主地疑问道:“爸，您就这么让人都走了？”

“心不在公司，留下也是互相浪费。”

听出父亲话中隐含之意，何昀越眼前顿时一亮:“您想做什么？”

“现在还什么都做不成呢，”何祖成眉间有些疲惫，摆了摆手道，“我先去看看每一层楼的情况，你跟我一道。”

这座大厦象征着何氏的商业帝国而里面的每一层几乎就是一个部门，因此在楼梯口望一下就可以大致明白现在何氏的处境。

电梯在每一层停靠，但从第一层到20层总裁办公室的情况都差不多，走廊上面抱着箱子的人来人往，垃圾桶里装满了东西，就算是还留在公司的职员也都无心工作，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忧心忡忡地担忧着自己的未来。

这哪里是昔日盛世的何氏，这简直就是一个快要衰败的王朝！

何昀越心里越发地不安起来，却听何祖成突然开口了:“昀越，你先回家去吧。”

“父亲？”何昀越一愣。

“公司暂时也用不到你，而且还会有些危险。”何祖成叹了口气，额头上的皱纹又多了几道，“你先回家去，等避过这阵子风头再说。”

何昀越想了想，觉得自家老爸说的有些道理，公司现在这副情况的确是令人心惊胆战的，并且这乱象的起源很可能就是……想到这一层，他忙点头道:“好，我听您的。”

何祖成没有再说话，他从电梯里走出来后头都没有回，迎面走来的秘书匆匆地看了一眼合拢的电梯门里的人，把手上的一份文件递给了他。

“何总，这是我们之前最大的一个单子，但是现在突然取消了我们之间的合作，这批货现在堆积在仓库里没有销售渠道。”

何祖成皱着眉接过来，越看越觉得心烦意乱。这个人是他们何氏的老客户，一些商业上的合作都会选择何氏，之前在他们这里定了一批货，没想到现在宁可付违约金也不要货了。

这违约金事小，事大的是失去这个客户而丢掉了的长远的利益，而且那批屯在仓库里的货一但找不到卖家的话只会自己烂掉，一点收益都不可能有。

没有出事之前，何氏自然不愁找不到下家，但现在谁还跟他们合作？

事情可真是越来越难办了。

“算了。”何祖成拿着那些文件转头向办公室走去，“下午我抽个空请他吃顿饭，亲自谈一谈。”

秘书紧跟在他后面，听到这句话之后面上露有难色，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坦言道:“何总，我在接到这份解约通知的时候就已经打电话过去跟对方联系过了。”

已经联系过了？何祖成边推门进办公室边疑惑地回头看了秘书一眼:“那他怎么说？”口中虽然这样问，但看着秘书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心里已经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秘书深吸了口气，顶着自家老总的目光艰难的道:“那边说已经决定要跟季氏合作了，何氏这边就……就算了。”

“啪！”

文件被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何祖成一脸的愤懑，他眼神阴鸷地盯着桌子上的那份文件，脸色难看:“我说怪不得要急着跟我们解约，原来是攀上了季氏！”

他心里一口郁气出不来，却也无可奈何。良禽择木而栖，本来季氏就是南城商界的龙头，能与他们建立合作关系当然是最好不过，更何况现在何氏风雨飘摇，被抢了合作商也无可厚非。

看来这个客户他们是肯定要失去了，毕竟何氏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在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掰赢季氏。

直到现在何祖成心里还没有什么怀疑，毕竟就趁虚而入的道理谁都懂，商场上可多的是趁火打劫的勾当，何况深谙此道的季氏。

“什么东西！”何昀越皱着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了公司的贴吧，刚一点进去，他就发现这里早就已经被群情激奋的网民给占领了，满页都是辱骂何氏的帖子，吧主删也删不完。

他滑动页面的指尖停留在了几个帖子上面，这些账号一看就是新注册的，里面发表了一些激动的言论，声称在何氏工作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总有一天会炸了那里。

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父亲，何昀越张口喝住了他们:“现在公司还没有要倒闭呢，你们一个一个地就迫不及待地往外面跑！”

这些职员们面面相觑了一下，其中一个斟酌着开口:“何少，您看过公司的贴吧和论坛了吗？里面有人在散发一些恐怖言论，我们很多人都是受不了了才打算辞职的。”

不知道自家儿子现在想得更多的竟然是心上人，何祖成皱着眉头考虑到了更深的地步。

虽然这段时间何氏几乎遭受到了重大打击，但没到最后倒闭的那一刻，其实他们很多人也是不愿意离去的。

毕竟大多数都不是精英骨干，现在这个年代找工作可一点都不容易。

但看过贴吧和论坛里的那些帖子之后，他们实在是在这儿待不下去了。

记者、群情激奋的群众以及一些建筑工人在公司外面不停地叫嚣着，要求何氏给出一个交代来，这一幕自然迅速地登上了今天新闻的头条。

车子艰难地开到了大厦门口，何昀越下车的时候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后面怒视着他们的人群自己一脸严肃提问的记者，到现在才感觉到舆论的力量有多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