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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6-11章张仲论政中

  • 作者:姬为毅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2-01-26 23:51:04
  • 字数:4946字

门仆笑道:“各位贵客,小的见你们服色,是外地客商吧?”

那年长者抚须笑道:“好眼力,我是卫商,”又一指身后二人,“他们是曹国、宋国的客商,我们来齐国贩些玉石……”

“嘿!我说诸位看热闹的,散了散了,别堵门口呀!快起开,别挡住贵客的路!”

人群喧闹,围观者的兴致都很高,尖着头朝大门内张望着,哪有人听门仆说话。

当然,围观的群众中,大多数人只是图个热闹而已,他们既不知道论政台所谓何物,也听不懂论政之高论雅言,甚至很多人连酤肆的资格也没有。毕竟,酤肆作为临淄城数一数二的宴会场所,门槛也是高不可攀,这一点,从酤肆门仆的气焰上就可见一斑。

绸服者们点了点头,互相辞让一番,最后公推一位最年长者先入。

“呸,”门仆搓揉着红鼻子,指着说话人骂道,“你也不瞧瞧自己,全身粗葛,这是你来得的地方?这里面呐,要么是齐国有头脸的人物,要么是天底下有才学的士子,就凭你这酸相?哼,和你废话也是多余!”www.oaksh.cn 热血小说网

听得门仆这般刻薄之言,人群中骂声更起,一时群情激奋,与酤肆打手们再度推搡起来。这下,可惊动了临淄城内巡逻的齐国守备部队,不过,齐军旅帅似乎对此习以为常,押走十余个为首闹事者,便把这场小风波弹压下去。

“哟,玉石可是大买卖!”门仆愈加谄媚,眼睛眯成一条缝。

不远处,张仲目睹了眼前的一切,一个劲地摇着头。他向来憎恶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若非酤肆中有论政台,能结识学识渊博之士,他才不愿在这势利之地多做逗留。

这时,只见有几乘华丽马车路过,在酤肆前停了下来,几个身着绸服者下了车,便要进门。门仆见状,早不见了刚才尖酸的模样,笑容可掬,趋向来客跟前:“哟,贵客,快快有请!”

那卫商道:“这里头是何所在,何以如此热闹?”

“论政台!这可是齐国宝地,诸位贵客看到刚才那骚乱,齐国守备都为咱们撑腰!瞧瞧告诉您嘞,这酤肆,背地里可是国、高二家的产业也!”门仆昂着头,洋洋得意,又介绍起论政台的渊源来,恨不得从齐国太公吕尚开国时讲起。

那些商贾之士哪里耐烦听这个,只是图个热闹,痛快交了十刀币作为酒资,顺道又取出两块刀币,塞在那门仆手中,权当酬劳。门仆发了利市,更是殷勤,连连鞠躬作揖,便要将他口中的贵客迎入店内。

门仆见得势,双手叉腰,拍掌大笑,愈加嘲讽起来。其余围观者见酤肆有官家罩着,自然讨了个没趣,也都骂骂咧咧,悻悻散开。

“嘘!切不可如此说,”门仆赶紧拦住,“这位才是真正的贵客!他是张子!”

“张子?甚么张子!”众客商你一言我一语,毫不留情。

门仆急得快哭了:“祖宗,诸位祖宗,你们不知道啊,这位张子,可是甲子台的人物,可是我们这的风流人儿!求各位贵客嘴下留德,休恼了张子,砸了酤肆的招牌,那可是大大不妙!”说完,也不顾应付那些客商,赶紧追上张仲,连连赔不是。

张仲只是冷冷一笑:“无妨,你忙着招呼买卖,休要跟我。”

门仆慌慌张张,引张仲去二楼僻静处坐了,待伺候罢淡酒,这才唯唯告退。

张仲今日心情本是大好,被这一闹,倒阑珊了几分意兴。此时正是论政间歇之时,酤肆中只有觥筹交错之声,张仲闷酌几口酤酒,只觉索然无味。

但很快,几声梆响,楼下论政再启,张仲定睛一看,正是戊字台开台。只见戊字台上,已经有两位守台者坐定,张仲与他们并不熟识,只知皆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但不论如何,能跻身戊字台上的论政之客,已然称得上不凡。

随着一阵呼声,攻台者准备上台。

张仲赶忙观瞧,见此人年不及十五、六岁,身高也堪堪刚到六尺半而已,明眸皓齿,倒是一身华贵之气,想必不是寻常人家的后生。随着他款步上台,人群中高喝着“孟阴”的大名,孟阴也大方地挥手致意,举手投足之间,是罕见的淡定和从容。

“有趣!有趣!”张仲来了兴致,将手中酤酒一饮而尽。

孟阴与二位守台者作揖,鞠躬,在论政台上坐定,气定神闲。即将与他论政的两位辩客,年纪都几乎可以算作他的叔祖,但论政台不论年齿,只叙才学,面对这位不到半日就连胜五台的“神童”,脸上不由得都流露出怯战之意。

按论政台的常例,己、庚、辛、壬、癸合称为下五台,论政者学识、背景参差不齐,故而为保证论政公平,论题皆由拈阄决定。而到了戊字台,便是上五台的开端,论政者多有专精之学,故而论题改由守台者出具,对攻台者而言,却是极大挑战。

眼下,二位守台者皆是通《书》之人,在虞夏商周之《书》中钻研多年,颇有造诣,罕逢败绩。七年前,他们以《吕刑》为题,没想到对手竟是此文作者的后人吕义,故而落败;五年前,他们与张仲对垒时,又以《牧誓》为题,恰巧张仲刚畅游过牧誓八国,可谓胜得侥幸。但在今天,要挑战他们的是年轻的孟阴,而《书》经偏偏诘屈聱牙,十分考验人生阅历,张仲不由替这位少年捏了把汗。

果不其然,二位守台者略一商议,公布了今日论政之题——《酒诰》。

这下,轮到方才那衣着华丽的客商们不平了,那年长的卫商拦住门仆,哂笑道:“你这小厮,未免太不晓事,我等给了你利钱,不来好生伺候,反去迎这布衣酸汉?”言罢,瞥了眼张仲,神态甚是倨傲。

另一位宋商更是拍案:“凭什么?我等入你这酤肆要出十个刀币,他可以一分不交?”

就在这时,那门仆霎地转头,显是瞧见门口的张仲,又忙不迭迎了上来。

“哎哟,张子!您终于来了,我就知道您今日定会来。”

酤肆的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神童“踢馆”的事迹,显然已经传遍了临淄城。

张仲满不耐烦:“何以见得?”

门仆笑道:“临淄城都传开了,来了个关内的后生,一夜未歇,连赢了五个台咧。张子,您是论政台的门面,如何坐得住,必须来咱这镇场子!”

张仲本不想声张,偏这门仆十分聒噪,恼得张仲直欲发作,也不答话,只是低头朝前走。

门仆大怒,转头唤来几个五大三粗的伙计,各个虬髯剑眉,与打手相仿,赳赳昂昂地驱赶起人来,很快与闲散看客起了冲突。

“你们横什么横?开买卖,哪有不让人瞧的?”人群中好事者不少,忿忿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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