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子渊暗暗一笑，进而于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气，并故作高傲地直起身子、挺起腰板，而后有条不紊地娓娓道：“异术家与各大世家为敌，各大世家与之更是水火不容，纷纷以除掉异术家为己任，可你居然想让这样一个跟我们格格不入的奸邪之辈替你公孙世家正名，我倒想问问公孙族长你，他异术家凭什么？如此的名不正、言不顺，公孙族长难道不觉得好笑吗？”

“哼！”公孙仲春恶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进而大开大合地把手一挥道，“此事我早有考虑，就不劳你挂心了。等到异术家称霸术士界的时候，各大世家必将对其俯首称臣，届时我身为异术家的得力干将，曾为异术家立下汗马功劳，他必然对我高看一分，量其它世家也不敢不把我公孙世家放在眼里！”

他满脸都是一副波澜不惊，泰然自若的镇定神情，好像是对此不以为意，想来是心中早就有了打算。

公孙仲春笑够之后，上半身猛地向前倾了倾，贴得离欧阳子渊更近了些，进而格外好奇地从嘴里吐出四个字道：“愿闻其详！”

欧阳子渊面对狂笑不止的公孙仲春可谓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公孙仲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其眉头紧锁，好似密密麻麻的荆棘丛生，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你什么意思？”

欧阳子渊没再继续往下说下去，而是意味深长地轻声笑笑，却不知究竟是在笑些什么。

公孙仲春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进而虎视眈眈地凝视着欧阳子渊。

“哦？”欧阳子渊当即就提起了一丝兴趣，进而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有意无意地冷嘲热讽道，“不情不愿的妥协、迫于无奈的追捧、假仁假义的恭敬，原来这就是公孙族长想要的正名吗？且先不说各大世家会不会按照公孙族长所设想的那样被异术家一一击溃，更何况那样的正名如此虚伪，公孙族长确定自己不是在自欺欺人吗？”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公孙仲春拧着眉头，略显不耐烦地问。

而欧阳子渊的嘴角则是始终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笑意，进而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其实早在茶室里我听到这样一番话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要笑出声了。”

听到这里，公孙仲春顿时就怒了。

他不光眼神忽然变得跟刀一样锋利，就连神情也是认真严肃了不少。

他的双手于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就像是在心里藏了一座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的愤怒火山，滚滚岩浆随时都有从中喷涌而出的可能。

他那黑黢黢的目光之中毫不间断地向外散发出一缕又一缕气势汹汹、势不可挡的腾腾杀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当公孙仲春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土崩瓦解，就是欧阳子渊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

只见公孙仲春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进而有气无力地幽幽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道：“那又能怎么样呢？除此之外，已经是别无他法了……”

“不。”欧阳子渊其味无穷地抛出了橄榄枝道，“眼下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公孙族长你为蛊术一族正名，而且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正名，事成之后，各大世家的术士都会发自肺腑、真心实意地高看蛊术一族。他们会敬佩你们，追捧你们，甚至是把你们当成他们的榜样，世世代代效仿！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看公孙族长你，能不能把握住它。”

公孙仲春一听这话，不由得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进而就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希望的曙光。

但是很快，公孙仲春的脸色就渐渐阴沉下来，进而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死死盯着欧阳子渊，并表示怀疑地问：“有这么好的机会，你又为什么要帮我？我看你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不，公孙族长你又错了。”欧阳子渊面不改色心不跳，更进一步地解释道，“我这回安的，是天地可证、日月可鉴的大好之心，只不过我这颗好心不仅仅是针对公孙族长你，也不仅仅是针对你蛊术一族，而是利国利民，为天下计！”

说罢，欧阳子渊忽然坚定了眼神。

那清澈见底的目光中瞬间就燃起了燃烧不尽的熊熊烈火，他的眼里有希望，有曙光，还有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的一腔赤诚！

公孙仲春似乎也为欧阳子渊这样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语所感染，于是稍稍皱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试探道：“说下去。”

欧阳子渊轻声一笑，进而伸出四根手指头摆在公孙仲春面前，猝不及防地语出惊人道：“四个字，弃暗投明。”

公孙仲春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极为不悦的怒色，然后又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倏的一亮。

听到此处，公孙仲春便是后知后觉地如梦初醒、恍然大悟了

他在耸了耸肩膀的同时，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而后幡然醒悟道：“呵！欧阳子渊，你还真是好心机呀。说了这么多，原来也只不过是想让我为你所用而已。”

“不。”欧阳子渊沉着冷静地强装淡定道，“公孙族长，你还是错了，难道事到如今，你仍然不明白吗？这世上所有的东西从来都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别人二字，最是靠不住，尤其公孙族长居然还把希望寄托在异术家这样的阴险小人身上。我身为众望所归的命定之人，将来的十二世家之首，明明可以向众人昭告你蛊术一族的神威和清白，可我却偏偏没有这么做，为什么？因为我知道，众人对你蛊术一族误会已深，也许我出面劝说，的确可以消除众人对你蛊术一族的疑虑，但那全然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而已，蛊术一族和各大世家之间的隔阂就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永远也填不上。唯有自救，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公孙仲春的心中一片触动，他细细想来，竟还觉得欧阳子渊说的颇有一番道理。

欧阳子渊见他正在思量当中，便果断选择了乘胜追击、趁热打铁道：“公孙族长好好想想吧，机会就摆在眼前，就看公孙族长你如何抉择了。如果公孙族长能以内应的身份潜伏在异术家身边，那无疑是为我术士界立下了一份汗马功劳。你想要的东西，我不能给你，异术家也不能给你，但是你自己，却可以。届时大功告成，所有公孙族长想要的，一定都能得到！”

公孙仲春的心弦一紧，这一时之间，竟还有些为之心动。

公孙仲春的目光逐渐变得空洞呆滞且无神，这一时半会儿的，不免神游天外、六神无主，那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是在思索着些什么。

欧阳子渊的语言之中好像都饱含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已然是把公孙仲春震撼得心旌神摇、惶惶不可终日。

他那红扑扑的脸颊就像是被心狠手辣的烈日骄阳灼烧了一样，简直红得不成样子，想来一定是愤懑到了极点，所以才会是这般的面红耳赤、满脸通红。

“自欺欺人又如何？”公孙仲春皱着眉头，不甚服气地与之辩驳道，“起码这样，那些术士都不敢再看不起我蛊术一族！只要这样，那便足够了！”

现在的公孙仲春只想放声狂笑、哈哈大笑，因为他觉得欧阳子渊说的真是太有趣了。

“不。”欧阳子渊紧接着他的话，毅然决然地矢口否认道，“公孙族长自己也说了，他们只是不敢看不起而已，这样的卑躬屈膝和曲意顺承终究是假的。可他们在心底里，也许早就把蛊术一族的众人唾骂了千遍、万遍，到那时，他们才是真的看不起公孙世家，看不起蛊术一族！”

欧阳子渊的一番辞色锋利、言之凿凿，犹如“嗞嗞”作响的天雷滚滚，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致使他的心里“咯噔”一声，颤了一下，顿时觉得脊骨发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来，就连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

它们宛若一颗颗沉甸甸的陨石般从天而降，坠落在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欧阳子渊一边在公孙仲春面前来回踱步，一边拉长了声线，语调逐渐上扬，进而用一种慵懒的声调，悠哉悠哉道：“当时我在茶室里听到公孙族长你和异术家的对话，得知你想要的不过是要为公孙世家正名而已，你想要的，只是让蛊术一族能够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在十二世家中立足，而非是让他们为旁人所诟病。”

“是啊。”公孙仲春顺势而为，大大方方地承认道，“那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