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叨了一遍他给出的理由，没找出什么破绽，号召兵卒把视线移到身后的其他兵卒身上：

“你们呢，也是怕投降被杀吗？”

“我们唯一能扔的石头都扔完了，再补充也来不及了。”

“……”

“喂，你说和汉军较量，怎么个较量法？

“嗯，怕被灭口啊，这倒也合理。”

自我安慰了一番，号召兵卒挨个拍过围在身边的人们肩膀，没有立刻回答问题，而是先确认了一遍：

“你们为什么过来，难道不怕死在汉军手上吗？”

“不，俺们是不甘心，不甘心这么稀里糊涂地输了。”

“我可不想把小命叫到汉军手上，考验他们是不是心软。”

刚刚发问的首领摇着头这样说道。

兵卒们给出了不同的答案，对此战战败表现出浓重的不甘。

“还有，俺们要去找那个下令折断箭矢的家伙算账，是他一声令下，才让我们折了这么多袍泽。”

一人喊出了“清算”的口号，赢得了一众兵卒的响应。

“说的好像投降就能活一样，汉军急着赶路，哪有时间收纳俘虏，好一点是全放了，可糟一点，就是全杀了。

顺着提示看去，扫过后方那一具具尸体，兵卒们露出恍然之色，但紧接着就是忧愁：

“可汉军随时可能发起进攻，那群人又是靠不住的，一接战说不定要反过来杀我们，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能回收那些散落的投石索吗？”

按理说，有着投降派作缓冲，是有不缺这点时间的。

好歹是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兵卒，又不是几十头猪，哪会崩的这么快。

但鉴于他们一点也不遮掩的投降做派，这些立志报仇的兵卒们真的担心这些“好袍泽”不仅不会殊死抵抗，给自己争取时间；

反而会倒戈相向，对着自己人下狠手，拿自己的脑袋当投名状。

“不要害怕，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看，那就是我们的同伴。”

脸上挂起自信的笑容，他抬手向后一指，在看到一队人的瞬间脸色一僵，强压下惊疑，继续维持着笑容，自信满满地介绍道：

“看那，那就是我们的队友。在我来这之前就开始回收投石索，现在想来已经都回收完了。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

准备如此充足，还把督战队拉进了队伍，一群报仇兵卒哪还有什么意见可提。

一个个都甩着膀子，立志要大干一场呢。

“没有问题了，请让我们为大匈奴也献上一分力量吧。”x6

“那就跟我来吧。”

说罢，号召兵卒扭头最后看了眼那群投降主义泛滥的家伙，和他们的冰冷视线对上，彻底打消了再拉上一队人马的想法。

手攥成拳向下一挥，带着自己拉到一伍匈奴兵迅速返回了二三十步外，预计的作战区域。

“哼，瘟神可算是走了，来来来，咱们继续一边骂那狗**的头目，一边列好阵势，让汉大人眼前一亮，投降后也好混啊。”

“都听首领的。”x24

作战区域……

在小头目们的帮助下，早就捡完所有遗落投石索的回收兵卒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主动迎向了返回的队伍。

“怎么样，还顺利吗？”

他亲切地把住来人胳膊，一边晃着，一边伸长脖子看向他身后。

“不太顺利，但终究是没有辜负期待，给你拉来了一队人。”

号召兵卒扯着挂在自己右臂上面的同伴，为他介绍起援兵来：

“一共六个人，都是不甘心稀里糊涂地投降，想和汉军做最后一搏的勇士。”

“哦，好样的，都是好样的。”

在这个绝大多数人都准备投降的时刻，一群逆流而上的人当然称得上勇士，也配得上赞美。

就算不提精神上的，光是这六名援军实际上的作用，也值得他这位首倡者表现出欢迎的态度。

“……”

说来丢人，虽然主战派和只有两个人的凄惨开局比起来，已经算得上壮大了。

但真正掰指头算起来，所谓的主战派居然只有两个首倡者+五个赎罪的小头目+报仇的六个勇士，一共十三个人罢了。

紫轩（目瞪口呆）：我知道这是场小规模战斗，但十三个人……这是不是太小规模了？

十三个人，还不到汉军一轮箭雨杀伤的数呢，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x2

两名首倡者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悲哀，表面上却看不出半点失落，仍旧自信满满地介绍着自己的计划。

“诸位，只要按照我交代的那样做，我们一定能给汉军造成杀伤，让他们知晓匈奴男儿的厉害。”

“好，既然你说能多杀伤，那俺们就听你的。”

“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只是在赎罪，为葬送战局的失败计划赎罪。”

在指挥权一事上，援军们不争不抢，非常识大体的样子。

但在另一件事上，他们的表现就不是这么好了……

两支援军之一的勇士之所以放弃投降，一心打汉军，是新仇旧恨加一起，血海深仇不报不行。

问题就出在其中的“新仇”上。

“新仇”是指那些被汉军箭雨射杀的同袍，但他们为什么要顶着汉军箭雨不退？

因为小头目们组成的督战队拿刀在后面逼着。

射箭的汉军是仇，逼自己上前线的督战队就不是仇了？

显然不可能。

“刷刷，狗贼，还我兄弟命来。”

“刷，我们只是依令行事，你兄弟是让汉军射死的，干我们什么关系？”

看着勃然变色，拔刀而起的双方，两人脸都快绿了，只能开口劝说，免得双方还没打汉军，内部就先自己讧上一波。

“诸位，我知诸位报仇心切，但我还是要说，我们现在要合作起来，只有合起力来，才有可能把汉军打退。”

“只有把汉军打退了，我们才有机会算别的仇恨。不然，你我都死在汉军刀下，还怎么报仇？

“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咔吧。”x11

“哼，看在打汉狗的份上，就让你们多活一会。”

“脑袋记在脖子上，耶耶们待会来取。”

“我们死在汉军刀下毫无怨言，那是我活该。”

“可若是有人敢在战后下黑手，我等就算只有嘴能动，也要喷你们一脸血。”

利刃插回腰间，互相放了句狠话，两波人领到属于自己队伍的投石索，就走到了自己负责的区域上，一左一右互不干涉。

“……”

还没打呢，队伍就分裂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犹豫了一下，去拉人的匈奴兵站在属于自己的中间区域，问向自己的同伴：

“你说，我们能赢吗？”

“把‘吗’去了，再加个‘不’，我们不能赢。”

翻了个白眼，捡投石索的匈奴兵没好气地说道：

“百多人的时候，我们打不过汉军，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们在十三人的时候，就打得过了？”

“那咱们这是……”

“求一个尽力而为，求一个问心无愧。”

“就是死战呗，我晓得了。”

嘴角挂起苦涩的笑容，他摸向自己的腰间，刷的一声抽出佩刀，将它举起，让刀身的一面对着自己，折射的余晖打在脸上。

“死战！”

“死战，死战，死战。”x12

主战小队齐声打呼，一连三声“死战”喊完，还真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在头顶盘旋。

紫轩（好奇）：哎，你们刚刚把刀子插回去，现在又要拔出来，不觉得尴尬吗？

“本来不觉得，现在觉得了”x13

靠着大敌当前，勉强捏成一股绳的死志正急剧向着深不可测的沙雕滑落。

幸好，他们留着打破这一切的外力……

“刷，汉大人说了，砍一个脑袋就能被放走，大家杀鸭。”

“蹬蹬蹬。”x32

残余的匈奴兵在当场易帜后，一转身变成了降胡，乌泱泱朝着先前的袍泽冲去。

明明这是很气愤的一幕，但因为某人的捣鬼，一众主战派看向他们的目光竟带上了几分“得救了”、“解脱”之情。

“嗖嗖。”

拉人的匈奴兵把长刀往地上一插，甩起腰间的投石索，瞄准一个为了冲得更快一点，没拿盾牌，只抱着一杆青铜铤的敌人。

在头顶的投石索在转到对应的位置后，猛地松开手，让投石索呼啸而去，同时大喊一声：

“扔。”

“嗖嗖嗖，嘭嘭。”

“哦对，战前头目让所有人都准备投石索，那些人还没来得及扔出就被汉军的射死了。

“他们的投石索，我们可以捡来用。”

“对，算账。”

“一定要算账，只有算了账，才能让那些死去的同袍瞑目。”

结果和几人想到不太一样，都不需要他拉人，就有不甘心投降，想要再搏一搏的匈奴兵主动凑了过来，为首一人低声问着具体事宜：

‘看来，是有亲近的人死在箭雨里，仇恨支撑着他们战斗。’

暗暗给这些人下一个定论，确认他们不会泄露计划，乃至阻止、破坏后，号召兵卒这才将“投石二度”的计划和盘托出：

“你们看那些战死的袍泽，他们身上是不是挂着什么东西，我们其实是有投第二波的石块的。”

扫了眼周围双手抱胸，投以嘲弄目光的投降派们，压下胸中蹿起的邪火。

“我是挨了骂，可好歹是有人过来了，这就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