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却是再次摇了摇头，答道：“他不愿。”

肖苡柔：“什么？”

来人干脆利落的行礼：“宫主。”

肖苡柔颇为有些心有余悸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问道：“何事？”

正摸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半杯水喝水的肖苡柔手抖了一下，差点将水给撒了出来。

肖苡柔皱眉：“没办法？”

“虢国夫人携其子女逃往陈仓。”春雪面色凝重，虽然大部分时间陌玉宫的人除了宫主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个表情······

这是肖苡柔一早就吩咐好了的，她后来也听说了自家哥哥为了给自己报仇将武滟儿给杀了，当初答应过人家会留下武滟儿一条命，如今也没有做到，武滟儿虽然不是被她杀的，却也的确是因她而死。而她食言在先，肖苡柔自然不能为自己开脱，虽然她后来也的确是从司徒燮的口中得知了武滟儿不过是司徒燮用来给自己下套的一枚棋子罢了，但是不管怎么说，食言在先，也的确是她的不对。

怎么会不愿意，难道是怕给自己招惹麻烦？

肖苡柔顿了好久，不论怎样，裴徽这孩子当年都是一口一个姐姐地喊着她的，肖苡柔又问了一句：“可有法子救他们回来？”

却见春雪轻轻摇了摇头。

思及此，肖苡柔忙又开口道：“你去跟他说，我不怕······”

“他说他恨您，”春雪自然知道自家宫主想的是啥，连忙出言打断了肖苡柔的自作多情：“不想承了您的恩情，最后感激您。”

肖苡柔：“······”

如今杨氏一族已经倒台，她虽然不记得历史上虢国夫人的儿子是怎么死的，却也知道，凡是跟杨氏沾上边的，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所以才让陌玉宫的手下去寻他。

······

肖苡柔最终没有去看李沐，太多的失望累积起来仿佛会将人变成天生胆怯。

害怕再一次面对现实的某女这一次十分怂地选择了逃避，晚上没有吃饭，原本是打算摸到厨房去拿一些吃的，但是走了没一半的路，肖苡柔累得不行，懒癌发作，便放弃了去厨房的想法。这会儿正好走到了荷池边，看着荷池里为数不多，所剩无几的几株荷花，便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看。

池子里的荷花尚未完全败落，三三两两的开着，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摇曳，这番光景，倒是让肖苡柔想起了多年前的花灯，李沐曾经为她点燃的一盏盏花灯，夜幕之下，曾经照亮整个星空，也曾照亮她心底的黑暗，是她生命里的光······

耳尖微动，这么多年她武功虽然没有长进多少，但是也因为练武的原因，五识都清明了不少，这会儿又是在寂静的夜晚，因此清晰地听到了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

以为是春雪还有事，肖苡柔便头也不回的问道：“还有什么事？”

身后的人闻言停顿了一下，却并没有回答，片刻后，肩上传来了一点重量。

下一瞬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肖苡柔只觉得瞬间被温暖淹没。

“······”

静。

心跳都仿佛骤停。

肖苡柔不敢回头。

心中却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但是她真的不敢回头确认，怕又是空欢喜一场，怕又是奢华梦一场。

直到身后再熟悉不过的清泠声音传来：“柔儿不冷吗？”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回溯到了他们初相识的那段时光。

那夜他也是在星幕之下从背后抱住了自己，轻声耳语一句——

“柔儿不冷吗？”

时隔多年，肖苡柔却再也摆不出来那副无所谓的神态语气反驳身后人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顺着皙白的脸颊落了下来，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感受到怀中的小女人抽噎，李沐尚未反应过来是何状况，登时就被她这一下给整慌了，手上用力将人给转过了身体护在怀中：“对不起，柔儿，我错了，柔儿别哭······”

没有问为什么。

也没有解释任何。

这一场重逢是两个人都期待了许久的。

肖苡柔将这么多年以来的委屈全部在这一刻爆发，所有的伪装坚强都在这一刻溃堤成洪。

“李沐。”只有两个字，却仿佛包含着无尽缱绻无尽幽怨。

“我在。”也是两个字，胜过千言万语，是最好的安慰。

“李沐。”泪水早已溃不成堤。

“我在。”

“李沐。”

“我在，柔儿。”

“······”

“······”

李沐不厌其烦，耐心回应她。

重逢第一刻，两人没有任何的甜言蜜语。

只有不停重复的一个名字和一声声回应。

肖苡柔最终给白芨月写了一封信，用信鸽寄了出去，让他帮忙救人，但愿他能看到。此刻她能够想到求救的合适人选似乎也就这么一个了。

肖园那边肯定是不会出手相救的，就算最终出手了，裴徽一定不愿意接受，司徒燮那边······呵，他不设计陷害自己就很不错了，还是不要在那个死腹黑面前刷存在感了，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了白芨月，这些年来，他虽然已经不做武林盟主了，却时常都回来长安看她一眼，虽然是因为哥哥临终前对他的托孤，但是白芨月这么多年以来倒也是很认真的履行承诺。

仿佛是过了很久，肖苡柔才从这个讯息中回过了神儿来，原来，她还这般招人讨厌啊，可是也的确不能怪人家，是自己有错在先，又怎么能埋怨人家不够大方呢。

“这样么······”肖苡柔听到了自己的轻声呢喃细语，明白是一回事，失落却也的确是有的。

结果这会儿刚一披上衣服下床，正巧遇上了春雪悄无声息的从窗子外摸索了进来。

终究是她食言，让人家对自己失望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有点晚了。”肖苡柔原本其实并没有那个义务救人的，既然人家不愿意，那她自然也是不好强求的。

可是已经对人家食言一次了，若是再束手不管，似乎也无法说服自己。

这大半夜行色匆匆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