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和二梅姐不是去笑话她的。”古读一本正经地看着古刘氏，好像自己受到了很大的冤枉。

“你自己知道自己不是去笑话她的，奶奶也知道，可是人家雪勤呢？她并不知道呀。而且，大多数小孩都是笑话雪勤一家的，所以雪勤会以为你和其他的小孩子一样。尤其你平时对她挺好，而偷偷去看人家的隐私，她知道你偷偷去看后，会误解你的。”古刘氏不知道是从她父亲留下的那本“人生之尺”的书中，还是从私塾中学会的，总之她懂得很多。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王来福知道现在这天鸡也不爱下蛋，攒几个鸡蛋不容易，大手推着古刘氏拒绝要她的鸡蛋。

“客气啥，我告诉你吧，我家的九斤黑这一下蛋，保证每天都会有一个。你看看，这九斤黑下的蛋又大又色泽好，营养也高，这又不是给你吃的，是给雪勤她娘补身子的。”两人个客气着，王来福一个没注意，古刘氏把鸡蛋全塞进了他的大手中。

“来福兄弟，你等会儿。”古刘氏颠起小脚，急走两步来到面板前，从一个碗里拿出两个鸡蛋，顺手也把古读那个要了过去，“来福兄弟，我本来想多攒几个给你拿过去。这正巧你来了，就先把这仨拿去给弟妹补补身子吧。”

“因为呀，人都有自尊心。雪勤家爸爸、妈妈身体都不好，生活又困难，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后笑话她。”古刘氏语重心长地对孙子道。

“奶奶。”古读心虚，怯怯地低下头。

“关心同学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的，以后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去雪勤家玩。她家有什么困难告诉奶奶，咱能帮就帮她。”古刘氏说着，低头看着古读右手食指。

“那，我和二梅姐正大光明的去她家。我们怕她不让进门，还怕她娘打我们。”古读想了想古刘氏的话，还是有很多的顾虑。

“别说扎这么大个刺了，就是我孙子少了根汗毛，奶奶也知道的。”古刘氏给孙子挑出了木头刺，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

“奶奶，为什么雪勤不愿意我们去她家里玩呢？”古读撅起小嘴，向古刘氏问道。

“这只是你想的呀。不去试一试，怎么会知道结果。”古刘氏把孙子轻轻搂在怀中，不舍得叹了口气，“小读，以后你就会去城里跟着爹娘上学、生活了。城里的人可比不上咱农村里的。要听爹娘的话，还要听奶奶的话。”

“嗯。我爸和我妈说我一定要听奶奶的话。”古读在奶奶身上一靠，古刘氏的身材娇小，却让古读感觉到无比的温暖与安全。

“你爹娘也有不对的时候。就比如他们教你的称呼，什么爸妈，多难听，到了城里也得叫爹娘，我们小读是农村里出来的孩子，不要忘了本份。”每次听到“爸、妈”这两个称呼，古刘氏就很是反感。

“哎哟，奶奶，原来你看到我手指头扎了一个和上次一样的刺，才知道我去雪勤家了？”古读在王雪勤家大门口偷偷向里边望时，不小心扶在大门窟窿上的手指又扎了个木头刺。

古家深笑了笑，端起酒杯道:“家远，我们还是一起先敬娘一杯吧。这些年来，娘为这个家辛苦了。”

“对，大哥说得对。”听古家深这么一说，古家远伸手轻轻碰了下身边的牛秋月，“我们一起敬娘。以后，我们都好好干事，让娘生活得更好。”

见到儿子、儿媳妇们都这么孝顺，古刘氏脸上幸福得乐开了花，“娘还不老，你们把自己照顾好娘就放心了。”说着，古刘氏端起水杯，一大家子美满地喝了个团圆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古家远向古读笑笑，举起酒杯道:“小读，咱爷俩喝杯，祝你在新的学校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小读，快谢谢叔。”贝小西笑着让古读举起杯子回敬着古家远。

“哥，你放心去城里吧，奶奶有我照顾呢。”古满仓抬头看看古读，对他道。

“还有我。”紧挨着古满仓的古冲愣头愣脑地也看向古读。

“嗯。”古读看着两个弟弟，用力点了点头。

“还有你？你管好自己别费劲就行了。”古家远伸手拍了下古冲的小脑袋瓜。

“家远，任何情况下，不能打孩子的头部。”见儿子打孙子的脑袋，古刘氏脸色一怔，看着古家远道。

“嘿嘿，好，好，娘，我们一家也敬你一杯，祝你老福如东海常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古家远说着，伸腿碰了碰牛秋月和古冲。

“我现在儿孙满堂，你们又都这么孝顺懂事，比什么福寿都好，都好。”看看身边的一家人，古刘氏开心地笑着，抬头时不经间间看到了墙上古祖的遗照。

“唉，我爹操心、劳累了一辈子，到最后也没有看到乡亲们天天吃到白面馒头。不过，我又非常地羡慕爹。我们这一辈子再努力，也做不到爹那么合格、优秀的共产党员了。”古家深心细，看到母亲的目光划过父亲的遗照，急忙从侧面劝解着她不再伤心。

“是呀，你爹他虽然走的早，可他这一生是问心无愧的。家深、家远，你们也要向你爹学习，做人不愧自己、不愧周围的人。”想起自己过早去世的男人，古刘氏还是为他自豪的。

“嗯。”古家深点了点头，看看古读、古满仓、古冲道:“你们长大后，也要向爷爷学习，先人后己、舍私为公。”

“嗯。”三个小孩虽然不太懂，却都用力点着头。

“好了，你们正事说完了，酒也喝了，我可给你们上饭了。”牛秋月大字不识一筐，待几个人说话有了个空隙，插嘴道。

“上什么饭，我们还没喝完呢。”古家远瞪了牛秋月一眼，向古家深一举酒杯，“哥，我再敬你一杯。”

好酒也有终，相聚总有散，相别的时间不会迟来半分钟。

天公作美，都说七上八下是大暴雨的天，古家深一家人离开古家村这天虽已是八下，天上却是碧空万里、阳光普照。

挥挥手，古家深带着贝小西和古读与亲人告别，踏上了去县城的征途。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到了古读转学的时候。

古刘氏和牛秋月、贝小西张罗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古家远先端起了酒杯，“哥，嫂子，我敬你们俩一杯。”

“我听奶奶的。”古读感觉到奶奶在向外推自己，一边回应着，一边用力靠进奶奶的怀中。

半夜里古读起来小解的时候，发现奶奶还没有睡觉。

“哟，小读回来了，我得回家给雪勤做饭去。嫂子，我又给你添麻烦了。”看到古读回家了，王来福起身向古刘氏告别。

“小读，快睡觉去，小孩子不能少了觉。”看到古读揉着一双惺忪的睡眼，奶奶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奶奶，你怎么还不睡觉呀。”古读听话地躺好，依稀的灯光中看到奶奶还在给他缝补衣服。

“你就快去城里上学了。我们虽然是农村的孩子，也得穿得干净利落些。好了，不和奶奶说话了，快睡吧。”奶奶又催促了古读一次，古读看了眼床边摆放好的一大堆衣物，翻了个身，瞬间熟熟睡去。

“嫂子，这，这，我谢谢你了。”王来福见古刘氏是诚心诚意，只好拿着鸡蛋走了。

“小读，又偷偷去人家雪勤家了？”送走王来福，古刘氏伸手一抓古读的小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