讙兜将狭长双眼眯成两道锋利寒光：“你也姓程？”

干瘦鸟人慌忙扑倒在地：“大王饶命！小的虽姓程，但他们程家从来没有将小的当做自己人看过，小的早就对他们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血啖其肉，现如今大王杀尽程家，小的自会忠心服侍大王，为大王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回禀大王，因之前有女族人私通外族，不仅背离本族，更是将本族优秀血脉传与他族，自那以后，本族再不留任何女性，所有女性一旦生下后代则立即将其烹煮，以防万一。”

讙兜抿紧嘴唇立在原地，喉头有酸腐水汽翻涌不止。

“本族女性呢？”

干瘦鸟人谄媚咧嘴：“回禀大王，小的名叫程舟。”

“是！”

“所有人速速回到大殿，兵分两路，一路沿本族地界巡逻，明天朝会之前将本族地界所有地貌及沿线周边所有情况整理成册，另一路前往本族近一年来所攻陷的所有族群所在地，同样是明天朝会之前将查探到的所有族群情况整理成册！若是让我知道谁中途偷了懒，那正好拿他立个规矩，知道了么？”

“既是如此，本王便派给你一个任务，若是做得好，本王直接封你为大将军，如何？”

所有鸟人悉数散去，剩了最开始那名干瘦鸟人还在讙兜眼前晃动不休。

“你叫什么名字？”

程舟闻言，立刻以头抢地哐哐作响，“小的愿为大王奉献一切！”

“好！”，讙兜拍掌称赞，“那本王便派你去原灰羽王葬身的小树林，为本王的母亲立一座坟冢，外观、风水均要上等。”

程舟愣住，膝前交握的双手捏得死紧，末了，眼神一闪，决心已下，“臣，谨遵大王之命。”

“是！”

“没有了……都死光了，我是在他们二轮排查的时候被发现的，他们当时杀累了，又想着带我回来敬献给灰羽王，就没有杀我。”

讙兜赶忙以手作刀，利落两下将木柱劈断，把小玲搂出来，护在怀里。

“牢里的各位都听好了，灰羽王现在已被我杀死，灰羽族这一族名也将不复存在，你们若是想走，现在就可以回去，我决不阻拦，若是还有愿意留下来的，我会在有阳光的地方为你们辟出一块地来供你们居住，但作为回报，你们需做饭缝衣贡献族群，各位意下如何？”

牢里一片安静，露水滴答声越发响亮。

“阿兜，我冷~”

瞿玲觉得心里有莫名寒气一直突突往身体各处侵袭，单薄的身子不住抖动。

讙兜连忙将自己的构草温衣解下，温柔细致地给瞿玲系好。

地宫的冷光照在讙兜光洁白皙的侧脸上，清秀俊雅，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纯良青年，嘴里说出来的话却铿锵作响，掷地有声，“当然，若是还有心存不满，想要奋力一搏的，我讙兜也随时奉陪。但，刚刚我就说了，灰羽族自我当上王后将不复存在，我现在要做的，是建立一个男女平等，族人和善共处的新式族群，如果各位也希望能够生存在这样一个环境当中，那么希望各位和能我一起努力，共同建造一个崭新的鸟人族。”

“如果我们出去了又被那些垃圾侵扰怎么办？我们的安全谁来保证？”

“我来保证！侵扰一事，一经发现立刻斩首示众，烹其肉饮其血啖其骨！这些事项，以及其他新的族群规则，我会在明天的朝会上一一说明，到时，若是各位有兴趣，不妨前来一听。”

曾经只会在大阿曼怀里撒娇打诨的小鸟人终于长大了，只是，这种成长方式来得太狠，太疼。

次日，讙兜宣布将灰羽族族名变更为羽人族，羽人族内男女地位平等，各司其职。

此后一月，羽人族族地外扩两倍，许多周边小族纷纷前来归顺。

此后三月，程舟圆满完成任务，带领归顺的尖羽族回来向讙兜复命，讙兜大喜，封程舟为大将军，领全族半数羽人前往墓地所在处驻守。同时，讙兜向程舟及驻守族人许诺，年底必将在彼处重逢。

临别前，讙兜单独将程舟叫到僻静处，细细交待注意事项，程舟一一应允，末了，程舟附在讙兜耳边轻声说了句‘小心瞿玲’便转身离开。

再又六月，讙兜将羽人族版图外延数倍不止，小树林驻守的士兵和族内同胞久别重相见，哭抱作一团，一夜笙歌***庆。

讙兜独坐一座庄重坟冢后头，对月独饮。

一年后，羽人族成为鸟人族中第一大族，就连远在南方礁石岸边的鲛人族都知道北边出了个羽人族，骁勇善战，行事利落。

此后又过了一百年，鸟人族内各大族悉数归附羽人族，渐渐的，鸟人族这一称呼被羽人族所取代，若是有人突然问一句鸟人族，恐怕双方都得愣神很久。

又一百年，羽人族新老交替，熟悉的面孔几乎换了个遍，讙兜的模样却一如从前。

初元三百九十年，长川受命于天神，亲身前往羽人族。

讙兜率全族热情款待，大小事务一应详细说明。

这便是长川作为巫主，在讙兜处的第一次情况登记。

“马鱼！还没看完么？还有五分钟就要八……唔……”

齐全一把捂住赤鱬的嘴：“你别说话！万一她被你吵得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赤鱬身子一挣，扒开齐全，“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你！还走火入魔……”

“好了，做好准备，我们该走了。”

讙兜猛地扭头，右侧牢房里，一个双爪被砍裂，翅膀被折断的小鸟人紧紧扒在木门上冲自己哭喊。

“小玲！”，讙兜大步迈去，用自己的双手温暖小玲冷硬的手指，“太好了！还有其他人活下来么？”

“好！那本王就在这里静候程舟大将军的佳音了。”

之前满满当当的走道终于空寂下来，哀怨女子的哭啼声回荡在阴暗潮湿的地宫里，悲戚冰凉。

干瘦鸟人猛吸一口哈喇子，一蹦一跳地跑到讙兜面前，“回禀大王，此乃本族历年征战所得，靠地宫外侧的年岁过久，一般是小的们享用，最里头的是近年新打来的，留待大王享用。”

讙兜负手而立，沿着长长的走道一路向里走，长川送的防水构衣外侧凝满了寒冷的水珠，久了，小水珠渐渐汇聚成细水流，顺着衣摆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暗黄色的水滴，沿着讙兜的脚步向地宫深处延伸，最尽头，水滴不再前行了，只平稳有节奏地击打在同一个地方，在凹陷地面形成两个小水洼。

“阿兜！阿兜你怎么在这儿？你快跑！”

所有族人在这位新王身后挠头骚耳地互使眼色，心里头急得不行却不敢妄自出声，害怕一不小心就惹新王生气了。

“所有族人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