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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

  • 作者:七夕月夜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1-07-05 09:37:42
  • 字数:12252字

“嘴边的伤是怎么回事?”

天凌笑道,“整个宫殿都是你的眼线,太子殿下又何必来问我。”

皇城白日的明黄色被暗夜笼罩,千万盏琉璃宫灯次第点亮。

这个时候的宫殿,总是显得尤其庞大。

西北战线那边,赤鹏将军与日升国对战正酣,太子在议事殿召集了数位大臣商量战事,再批过奏折后,回到自己寝宫,已是亥时。

清夜快步到他面前,面色立刻阴沉下来。

那个男子坐在雕凤红木椅上,长指揉着紧缩的眉头,眼中透着淡淡的厌倦。

灯火在他如玉的脸上投下一个圆弧,睫毛缓缓翕动,似乎一触即碎。

清夜皱眉,“我不知道他竟然真的下得了这么重的手。”

然而,他注意到了他的一瞬,光晕流动的漂亮眼睛中立刻浮起一层薄冰,立刻寂灭了他心中的烈火。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不断重复着,快了,就快了……

天凌侧身避开他的手,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他和你不同。你要我做完好无损的金丝雀,为你操控;他却愿意放纵我的一切,只求生死相随。”

清夜嗤笑:“道不同不相于谋。况且,现今你在我宫里的事实便证明,至少我领先了他一大半。”他凤眼微挑,半丝嘲弄,半丝狂热。

“至少你现今在我面前,任我索取;而他跪在我的南书房,只求我放他与你同行。”

那一刻,清夜几乎就要奔向那个孤影,紧紧抱住他,疯狂地亲吻他,不再放手。

天凌感受到那只柔腻冰凉的手肆无忌惮地游走到了胸前之时,双手慢慢抬起环住他的腰身。

清夜一个怔然,还不待他高兴,却不期然地被他推开。

天凌微微躬身,低着头,皱眉捂住肿起的嘴唇,上面好几处暴虐留下的伤痕,透着隐隐的血丝,连着嘴边紫红色的淤红,带着残忍的诱惑感。

清夜平复了呼吸,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刚要张口,被平淡无波的一句话打断。

“太子殿下,南书房的公事,怕是先办了的好。”

“公事?”清夜眸色转暗,继而似笑非笑道,“也罢,解决了麻烦,恐怕更心无旁骛些。”

他理了理衣襟,疾步走到帘洞处,突然停下道,“你今日来,恐怕不是自愿吧?”

天凌淡然看着他的背影道,“再自愿不过,我只是向你讨个全权处理南方水务的权限。太子应已看到我撰的方案,”顿了顿,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我不可能再把你当成是以前的清夜,但你仍旧是我二哥。如今安老爷子和表哥生死未卜,无数南方百姓陷于水火,臣弟愿尽全力解除水患,请二哥成全。”

“工部众人已对你的方案佩服无上,此次治水全权委任于你倒不难。可你究竟是为了安齐风,还是……”他咬牙冷哼道,“为了安如絮?”

他以为自己不知道?安如絮身边重重暗卫,更不要提花烬楼的一众顶级杀手尽心保护,既然面对自己的连番暗杀都能毫发无伤,区区洪水又能耐他如何?

暗卫是极难培养的人才,想他自己身为昭亲王九千岁,却只带着区区十个暗卫,那安如絮身边却安插了数百个,足可见他那“表哥”在他心中的位置!

良久不闻回答,清夜铁青着脸甩袖而去。

南书房内,杜斐则苦苦支撑着姿势,膝盖起先是痛得彻骨,现在已经没了感觉,可恶为了表示诚心,又不能用内力护体,生生受着这从未吃过的苦。

只好一遍遍数书架上摆的书转移注意力。

守门的太监年纪轻轻,却一张面瘫脸,站在那里活脱脱一尊蜡像。

此时,杜斐则诧异地看到蜡像俯首弯腰,还开了口。

“太子殿下。”

他估计是跪傻了,只能茫然望着眼前全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男子。

太子似乎看到他厌烦,冷笑道,“怎么,被我接连几次削了官,如今你一介平民,还想来求个死?”

杜斐则一磕到底,姿态无可挑剔,而后起身,眼神清澈淡定。

“对于王爷的抉择,小民无能左右,但只求天涯海角,永随君侧。请殿下准许小民与昭亲王同行治水。”

清夜仿佛来了兴致,嗤笑道,“你对他的心,他道是看了个透。”

杜斐则咧嘴笑道,“我们一向默契甚佳。”

清夜也笑,“甚好,甚好。我看你跪这儿也厌了,换个地儿吧,跪到本宫内房帘帳之下如何?那里凉爽,又有绒毯铺地,最绝的是,本宫床上的响动能听个透彻,妙也不妙?”

杜斐则脸色一白。

“……你若跪到明儿早晨还不倒,本宫就准了你。”

杜斐则躬身跪谢,暗暗咬牙道,“多谢殿下。”

芙蓉帐下,春色连绵。

杜斐则跪的地方,正前方便是一副百兽祥瑞屏风,所以连那张大床的影子都看不到。

但偏偏却能看到屏风下方,自帐中丢下的,那件熟悉的白纹亵衣。

心里煎熬得如同炸着油锅,双腿又跪得直打颤,偏偏脑子里还在想,不知道自己绸缪甚久的伟业,太子完成了没有?

声响是听得无比清楚,但是只有紫檀木床规律的摇动声,衣料的摸索声,以及太子殿下惹人遐想的喘息声。

天凌在床上是没有声音的,这点他最清楚。

但是随着动作他的动作,一滴滴滑落他紧致肌理的汗水;他无端勾人的眼神;他诱惑的吐息;他独有的**时微微上扬的唇线;他紧贴在自己耳边令人战栗的舔舐……

即便他安静如斯,这些却已经足够销魂。

两人在里面已足足一个时辰,响动终于慢慢停息。

杜斐则暗自吐了口气,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作孽的双腿。

紧接着却听到一声叹气,一个一直不曾响起的声音透着让人心疼的疲惫。

“下来吧,这一个晚上被你折腾得还不够么。”

适才喘息的声音此刻带着浓浓的忧伤,轻轻道,“今朝有酒今朝醉。”

杜斐则猛地一震,不禁站起身子,悄悄走近屏风。

他看到太子的身影交叠在情人的上方,此刻低着纤细优美的颈项,呼吸紊乱,竟然似在默默流泪。

太子**的背上,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一下一下的拍打抚慰,好似对待一个幼弱的孩子。

杜斐则不再向前,他在黑暗中眨了眨眼,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翌日清晨,晨光熠熠,碧空如洗,骄阳万里,端的是好天气。

昭亲王府的六轮马车披着彩霞般的锦缎,反射着七彩的光泽,后边跟着工部众人乘坐的马车,只等着昭亲王一声令下,当即出发。

天边一抹微云掠过层层銮顶,露出朝阳,顿时万丈光芒。

巍峨的金黄殿宇中间,一个人影缓缓走来,金光拂了满身,威严中的无端神圣让众臣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满地的人。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忐忑地抬头间,却见一双光华流转的眼眸,似笑还休。

马车内的杜斐则不禁摇头感叹。

昨夜星辰昨夜风。

眼前的昭亲王,身上换了亲王常服,绣着滚边金丝的蟒袍在艳阳下璨璨生光,更衬得面色如玉,眸色幽黑。

一夜之间就褪去了浓重的忧郁,刻骨的颓然,现下眼前的,当真是绝代的英挺亲王。

众臣则惊得满身冷汗。

行这般见君主的礼,如今为代天子的太子是受得起的,可若对象是昭亲王,这摆明着有叛逆的嫌疑啊!

却见太子从后面红着一双眼睛,磨磨蹭蹭走出来,那样子竟然有些……乖巧。众臣还在怔怔中,太子似没注意之前臣子的差错般,已经不经意地叫了起,应付般交代了几句,便一双眼睛好似长在了昭亲王身上,再没移开。

工部几个资历长一点的大臣见到太子上前亲自为昭亲王整理衣襟,心下终于了然,互相暧昧地对视一眼,便乖觉地低下头死盯着鞋面,好像上面突然开出了一片繁花似锦。

三辆马车驶出宣武门,一路驶向城门,带刀侍卫策马金刀护卫,尽显皇家气派。

行至白虎街,与福王会合,却不想见到一个又哭又闹上窜下跳的男娃娃。

小十五尉迟念萤被人紧紧拉住,粉嫩的脸颊布满了泪痕,哭得已经连话都说不出一句。

天凌下车,笑眯眯站在他面前。

念萤赶忙扑到他身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得往金丝蟒袍上抹,看得他奶娘几番欲言又止。

天凌捏了捏他软软的小手,念莹终于缓过气,哽了哽,脱口就是一句,“你又瞒着我不告而别!”

天凌蹲下身子,把他轻轻搂到胸前,一下下拍着他抖动的后背,柔声道,“小十五要快点长大,待长成了一个清俊的少年,三哥就会回来……然后一生都陪着你。”

感到温暖正在撤离,念莹惊恐地拉住手边最后一抹衣袖,却见眼前一片璀璨至极的灿黄,以及一个被眼泪挫得模糊的笑靥。

他独一无二的三哥啊,骄傲时让人目眩,温柔时让人沉溺,决绝时叫人心酸。

天下愿得到他的人无数,有人用无尽的付出,有人靠不懈的追求,有人靠强势的禁锢,而他用他毫无保留的纯真,却比前面那些人都要成功。

他对自己只有宠溺与温柔,没有隐藏的近乎冷酷的理智,没有魅惑却若即若离的笑容。

可是既然他说了,如果长大就能一直在他身边,那就如他所愿。

他的三哥冲自己动了动嘴,便含笑而去。

他读懂了,是“等我”二字。

路边黄土滚滚,他曳地的华服却似纤尘不染。

尉迟念莹眼中只留下了这一个背影,日后一次次想起来,都是满溢的酸涩和甜蜜。

皇宫内最幼小的皇子,一夜间便长大。

教会他离别之痛的人,同时也教会了他爱。

朝廷治水的人马由三皇子昭亲王领头,日夜奔驰,不到三日,便抵达三江洪涝的重灾区临川城,此处半数房屋尽毁,良田损失无数,积水漫过了腰际,周遭山坡不时有塌荒发生,灾情惨不忍睹。张侍郎等人拿着昭亲王拟的定稿犹捏救命稻草,火烧火燎地抓到临川县知县就开始一道道填鸭式命令,那知县晕头晕脑间如数招办,倒还不忘讷讷地问一句,“亲王九千岁……呢?”

张侍郎道,“昭亲王忧心民众,正在探察灾情,然有福王殿下并八千禁卫军护卫,两位王爷应安全无虞。”

话音未落,一个传令兵满脸惊慌地闯入急道,“张大人,昭亲王在最前线亲自部署救灾!福王殿下拦他不住,八千禁卫军也有过半被亲王拖去抢险!”

一众官员脸色瞬间惨白,集体奔出府衙……

皇城城西,左相府。荷叶田田,清风相送。

二个竹椅,一尊茶几,茗香袅袅。

“外祖父,关于三皇弟的惑,您可能为孙儿解了?”

魏成中观察了一番大皇子尉迟承飞沉稳的面容,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些年你果真泯灭了心中那斯妄想,不愧我与你母妃的教导。”

尉迟承飞苦笑道,“孙儿少时轻狂,竟然不察自身资质所差这些皇弟何止千里,再说父皇的心思……孙儿如今只想知道,今后如何把握,才能遵循外祖父受用终生的中庸之道,制衡之术?”

魏成中老迈的面容上,一双眼眸精光暗放。

“朝中人皆以为昭亲王在朝廷的根基已被太子铲尽,其实那些人只是一道障眼法,昭亲王真正的心腹,隐秘得恐怕除他本人无人知晓,那首先挑起弹劾昭亲王的文渊阁翰林学士赵传礼,就是其中之一。”

见到尉迟承飞面色渐渐凝重,他点头倒,“没错,赵传礼是六年前中的进士,一路官运亨通,可是六年前啊!昭亲王年方十三,他彼时最得皇上宠爱,又与太子交好,却已开始为自己留下一条条后路,怎能不令人惊异?”

大皇子点头道,“知道太子与他旧事的人,都道他那时全心全意,可若真是如此,为何布下这么多太子完全不知情的暗棋?或许三弟就算是历劫真爱,也终究本能般地寻求着自我保护……”

魏成中赞许道,“太子对现在的昭亲王再多疑,也绝不会怀疑当时为他付出一切的那个昭亲王,这便是他疏漏的开始,这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必定让太子防不慎防,而他们,才是昭亲王未来朝中最大的助力!”

“再看昭亲王设计的苦肉计令他跌入谷底,他又极尽自虐之能事,古来卧薪尝胆者也不过如此……如此以来,他赢得百官同情,太子的同情;再加上安家家主与安如絮的遇难,南方水灾又被日升过入犯分去了众人的注意力,昭亲王成为治水领头大臣,实在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区区小事,再加上他精心准备的方案,更是令人无可拒绝了。”

“如今京城于他已是一把僵局之锁,而解开这把锁的钥匙,却要在南方去寻得。”

尉迟承飞微怔,寻思道,“是什么?”

墙外万里晴空,街巷静好,全不似千里外的南方三江,雷声滚滚,水流滔滔,重灾区哭喊震天,一如人间地狱。

西北战线在赤鹏将军的统领下,频频告捷,举朝大喜。

然则相比较统治者的利益,民众显然更关心普通人的生活,即民生——

因此南方汛情一直在民众的热切关注中,一点点的变动,都通过口口相传,散遍大江南北!

昭亲王心系百姓,他以亲王之身涉险,抢险于第一线,派遣专职包围皇室的禁卫军救灾,更是开天辟地的头一次!

昭亲王纵横经纬,他拟制的《水经疏通概要》,一反拓宽水道以治泛滥之常理,反而提出“筑堤束水、借水攻沙”的惊人原理,成效迅速,并且在日后绝了三江地区今后近百年的水患!

六月初八。

临川城私塾先生陈秀才在房顶上把最后一个娃娃交付给禁卫军,自己却在下一刻被冲得不知所踪。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尊贵的昭亲王毫不犹豫地跪下,对这个没有一袭官位的弱质书生行了最高荣誉的军礼;

六月初九。

南淮城饥民簇拥,哀呼掠空,他用尽手腕,硬是从富商嘴里敲出无数白花花的银子与大米,而其间安齐风应过度操劳旧疾复发,几日不起,他却一次都不曾探望。

六月十一。

南淮军全线出动,八万将士一生之中第一次真正为民卖命,士气高昂,军民一心,受灾群众急剧减少,无数作物抢救成功!

闻所未闻的一件件壮举,接踵而来——如此胸怀,如此眼识,试问天下除了这位正在向世人展示自己耀目光辉的昭亲王,还有谁能做到如斯地步?

一时间,纵横南北无数人动容,昭亲王尉迟天凌的名字家喻户晓,南方各州百姓更是知昭亲王而不知帝王!

无数的长生牌位为他立起,昭亲王未到达的灾区,无数灾民日夜烧香,只盼他早日来到——

相府内,左丞相魏成中抚过自己的白须,

“历来自有不少人知晓它的厉害,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他这样好……”

他沉声道:“这第一把钥匙,便是——民心!”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有些关键部分被我改了。本章解了不少惑,可都懂了?

我已到资本主义的美国,调整时差及口味中,甚疲累=-=

——他怎么忘了,眼前的这个人,没有壮硕的体魄,亦从来不是个强势的人,能让无数王宫大臣,乃至世家子女臣服,向来靠的都是一个个仿佛浸润魔力的眼神,一句句永远恰到好处的话语!

心头的火却瞬间染至沸点,更深地吻入,待一碰到他的舌尖,天凌尙只是有意无意地轻轻碰触,他已难以把持,眼中遍染情欲,一手探到他腰间解开挂扣,另一手托住他头颈,猛力向着自己压去。

说罢,他渐渐探过来,执起一绺天凌胸前垂下的墨发,指腹轻轻捻动。

天凌眼中的薄冰越浮越厚,正欲挥手躲开,两片冰冷的薄唇带着炽热的气息,突然覆了上来。

长夜

上面的人由于双手撑着红木扶椅的摆手,使得下方之人避无可避。

舌头抵到了紧闭的牙关,清夜眼睛眯开一条缝,目光盅惑如最甜美而致命的毒药。

天凌被紧紧禁锢,却仍旧平静得如同秋水,一双睫翼轻轻抖动,垂下的眸光对上他的刹那,清夜失神。

太子拖着长长的队伍走进正殿,一个挥手,后面的人全部隐去,鬼魅一般悄无声息。

高远明黄的殿顶,宝物堆砌的桌柜,宏大的宫殿里,只有灯影下的一个人,一个年轻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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