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打开了话闸子，方才还抱着她的小汤圆，此时已经坐到了她的腿上，身后的皮卡丘书包斜着歪在一旁，面前的女孩带着好奇和疑问，她不晓得该怎么说才能顺着小孩的心意，冲着小孩笑着摇摇头。

“墨墨没有生日吗？可以和我的生日一起过，我的生日就是墨墨的生日。”小汤圆口齿不清地一字一句说着，说完便脸红了一圈，小声地问道：“墨墨是我的姐姐吗？”

在对方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着女孩，女孩胖乎乎的，像个小汤圆，肤色红润，身上穿着考究的校服，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漂亮衣服。她捏着自己有些发白的衣角，对着女孩笑了声，释放出自己的善意。

静默了许久，就瞧见小汤圆猛地冲了过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人抱了个满怀。小汤圆的胳膊不长，却紧紧的抓住她的两个手臂，加上体重是真的沉，她被按进了沙发里，陷在里面不得动弹。

突然从大门外打出一声吱响，随之而来是有人风风火火的跑步声，她抬头望去，长廊连着客厅处，穿着校服的女孩挎着小书包好奇地望着她。

“墨墨会不会走？”

小汤圆疑惑地又问道：“没有名字吗？”

面前的女孩抬起头，方才笑起来被挤得狭长的眼睛此时圆鼓鼓地望向她，大眸里面黑白分明。

抬起头看着她的小汤圆带着满脸的期许，她盯着小孩的脸，随后便移向了身后不远处的女人，女人噙着无限的爱意，盯着她身上的小孩。又鼓励似的看她一眼。

“墨墨有生日吗？”

“墨墨是从哪里来？”

“是。”

半晌后，她看着身前的小孩，肯定的答道：“我是你的姐姐。”

面前的小孩笑的眯了起来，随后她就又被扑了满怀，压着身后软软地沙发背，她听到脸颊上传来啵的一声响，湿润的触感随着唇的离开而有些清凉。

小汤圆似是有些苦恼，嘟囔着嘴后又想起什么笑了起来：“那你就叫墨墨吧，老师今天说了文房四宝，我是其中的砚，那你就叫墨吧！”

墨墨？她挑了下眉，走到这人旁边，伸手想要拉过曲墨的行李箱。

“我去吧。”

“阿砚。”她话刚说完，便听见旁边的女生出声道：“让学长送我过去吧，你还有行李，也要收拾宿舍的。”

曲砚道：“你会铺床吗？”

女生一怔，又笑道：“阿砚，妈妈说在学校边租了房，我只是去看看室友。”

这一下曲砚也没话说了，她直勾勾地看着那男生，沉声说道：“她手臂有伤，小心点。”

她站的笔直，原本就和男生一般高，再加上她那一身冷漠的气场，逼得男生急忙点点头。

“阿砚，你不要再吓李学长了。”曲墨拉着男生的手臂，白嫩的手掌在男生古铜色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扎眼:“阿砚要不和我住在一起？”

曲砚在那刺眼的手掌处一瞭而过，转身就走：“一会儿电话联系。”

她生平第一次觉得姓李的男生都这么讨厌，千里之外的李警官打了声喷嚏，又低着头看起了卷宗。

女生的身姿卓越，自带一身气场，就算放在满是人群的校园中，也会第一眼捕捉到。

曲墨眯着眼肆无忌惮地将面前的人印在眼睛里，女生上身穿着白色背心，外套着宽大的格子衬衫，下身穿着直筒牛仔裤，显得那双腿越发笔直，整个人轻松舒适，这不是曲砚的穿衣风格。她微皱着眉，对着背影拍了一张。

“墨墨？走吗？你在做什么？”太阳太刺眼，李学长只看了女生举起手机，也不知在做什么。

“在收藏珍宝呀。”曲墨把手机合上，冲着男生笑了笑：“麻烦学长了。”

李学长被前一句整迷糊了，索性跳过。连连应声道：“这有什么？照顾美女是应该的。”

曲砚拉着箱子站定，装作看路似的回头看一眼。远处的人已经走得挺远，看样子边说边笑，她瞥了眼就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B大校园很大，来时她也没说清楚，按地图来说她在东边，结果被大巴车拉到了南边。走了挺长的路才到了宿舍。她在楼底下站定，门前边是填表的地方，撑着四方的太阳伞，摆了一排桌子，后边堆成山的棉被。

曲砚走过去的时候，前边还有个人在填表，她闲着无聊数了数伞上的落得树叶，等前一个填完表才弯着身子低着头看向桌子后的学姐。

“我的妈呀。”那学姐上下扫了一眼她，感叹道“这也太高了吧。”

许是因为安排在女生宿舍，伞的高度也就175cm。曲砚站进来还要低着头，有些不舒适，听见学姐这话也没接声，问道：“填这个表吗？”

“是数理系的吗？”

“是。”

“那就照着这个填吧。”

“谢谢。”曲砚依着那个表填了下去，末了学姐送了一副地图和一卡通：“拿着这个卡。门禁和食堂、洗澡都可以用的。”

“谢谢。”

“对了，你有床褥没？”

“没有。”

“你先去把行李放一下再过来拿吧，要不让学长給送你上去？”眼瞧着学姐热情似火的要拍旁边的男生，曲砚连忙制止。

“我一会儿下来拿。麻烦学姐了。”

“不客气不客气。那个,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外联部？”学姐这才端着身子瞧了眼眼前的女生，越瞧越高兴，这模样穿了一身正式装后绝对扎眼。

曲砚被这一团热情似火的关照搅得有些晕，“不了，学姐。”

“不喜欢外联部？那艺术团怎么样，有学过舞蹈吗？”

曲砚原本就低着头有些累，她此时直起身子，冷淡道：“谢谢学姐，我没学过，就算了。”

说完这话她连忙推着箱子进了宿舍楼，她的宿舍正巧是一楼，不用多走几步，门在虚掩着，她轻声推开门就瞳孔一缩，又把门合上。

屋里的人正背对着她换衣服，听见这声也慌里慌张地捂着自己的身体。曲砚在门口等了会，耳机里的歌过两首，旁边的门才被人推开。

女生长着大大的双眼皮，脸圆圆地，很讨喜，穿着一身廉价的沉色外套，瞧着她脸红的说道：“进来吧。”

女生的口音有些重，曲砚一时没听清，但瞧着姿势便明白了，拎着箱子进去了。

宿舍是四人寝，上床下桌，她来得早，靠窗的位置被女生占了个，曲砚把行李箱推到另个床位上。空间还是比较大的，每个人有个衣柜和书桌，和她高中时住的差不多。她把行李箱放下又风风火火的出去了，不久后才抱着被子过来放到椅子上。

曲砚不喜闹，圆脸的女生有些内向，待一切整理好之后，她才坐到椅子上，伸直腿长舒了口气。望向女生：“你好，我叫曲砚。”

刚她收拾时，没少用余光看见女生局促地手和眼神。先开了口之后女生才紧张的道：“我，我叫，韩丽。”

韩丽抬眼看了眼对面的女生，女生脖子上挂着耳机，格子外套刚才脱掉了，上身只穿着背心，胸脯随着呼吸涌起又撤回。长腿一伸笔直成一条线，漂亮而带有她所未有的自信感。女生微抬头，那双勾人的眼尾翘起，正静静地瞧着她。

眼瞧着女生又紧张的低下头，曲砚也不说什么了，她把包里的东西翻出来收拾进柜子里，柜子的锁和钥匙还在，倒还能用。她把衣服和单反三三两两的放进去。

“你，你领，军训服没？”身后传来喏喏声。

“还没有，请问在哪里？”曲砚把柜子锁上，才望向韩丽。

“我知道，在哪里，一起去吧。”

曲砚点点头，宿舍钥匙只有一个，锁了门之后她就给了韩丽，约定一会儿顺路配几副。

领军训哪里拍着长长一条队伍。等到曲砚的时候发军训服的人一愣，从男装里掏出一套给了她。曲砚领完军训服填表，等着身后的女生。等填完后才发现女生还站在那里。与其说是在争论，不如说是韩丽单方面被说教。

“你这身材领个M号就行了，再这样下去M号也没了。”领头的男生不耐烦地说道。

站在人群前方的女生低着头，从露出的脸颊就可以看出红成一片，队伍后方的人群窃窃私语，发着军训服的人也笑着女生不帮腔。

“拿一个就完事了。”

“就是呀，斤斤计较。”

“她那样M号不也正好吗？”

韩丽低着头搓着衣角。

“你到底要不要呀？不要就下个人！”发军训服的男生工作了半天，早就被热的有了脾气。

韩丽伸出手，接过那套衣服，回手间却拽不动了，她的视野中出现一双黑色的帆布鞋，以及服帖好看的牛仔裤。

她猛地抬头，望向拉着衣服套的女生。莫名的松了手。女生微凉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打了个旋。

“你做什么？”

曲砚没回答，她把桌子一旁的全新一套的S码递给了韩丽，待这人接过，才抬眼看了那个男生。

这件衣服是专门给人留的，刚才的韩丽也是看见这一套衣服所以才问了声，只不过他没把这个女生放在眼里，谁知道又来了个刺头。这个刺头，还有些高。

“放下来。”那男生有些气急地吼一声，“还给我。”

曲砚护着韩丽去了签字台，回过身截住这男生的路：“你要抢吗？”

男生一听怒了起来，心想道：到底谁抢谁呀？

这一来一回，韩丽签完了表，她紧张的扯了把曲砚的衣服。

“草！”男生往地上碎了口唾沫。

曲砚不理会，她先一步走在前边，韩丽喏喏地看了眼那男生，瞧见对方涨红脸带着怒气瞪了她一眼。她吓得跟在曲砚后边走了。

男生回了伞下，却退到后边，随便挑一个人上去顶替他的位置。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带着怒火地捏着饮料瓶咣咣响。

“浩哥，我衣服准备好了吗？”来的女生叼着根棒棒糖，画着浓妆，穿着紧身小热裤和露腰小背心。斜挎着小香包，披着一头散发。

刚才还满腔怒火地浩哥瞧着女生过来没好气地说道：“给你留的好好地，妈的，刚才被个高个女抢了。”

“高个女？她要什么S码？”

“帮一个乡巴佬抢的。草，明天还会有，一定给你搞一身。你倒是能不能安宁的在学校待一会儿？”浩哥隔老远就闻见她一身酒气，脸上的妆也半脱。

“行了，不说了，明帮我弄一套。我去宿舍看看。”女生扰扰手，在一众怪异的眼神中离开。

“谢谢。”

曲砚把军训服拿出来放在洗衣机里洗一遍。正坐在椅子上看消息。

听见这话头也没抬的回了声：“没事。”

这把能赢：[别把自己再搭进去了。]

Free：[恩。]

那边马上回了消息。

这把能赢：[我跟你说！！！我看见明星了！！]

这把能赢:[就那个叫什么，那个小童星！！]

这把能赢：[好多美女帅哥!!我也太幸福了吧！！！终于不用对着你那张臭脸了！！]

Free：[......]

这把能赢;[你那边怎么样？]

“你，你吃吗？这是，我们家乡，的果子饼。”

曲砚抬起头，女生举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是棕色的类似于饼的食物，表皮上撒了一层芝麻，卖相不太好。

韩丽涨红了脸，座位上的人低哞看着她手里的塑料袋，离得近才看见这人眼尾的一抹棕色的痣，正好夹在眼尾闭合的那条线上。映着一身气质清淡而疏离。

她有些尴尬地想收回手，这些东西确实拿不出手，曲砚一看就是城里的孩子，什么好吃的没吃过。

正忐忑中，面前的女生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与棕色的饼干中挑出一个，送至嘴里。

半晌她看见女生噙着笑意，抬眼望向她：“谢谢，很好吃。”

韩丽刚褪去的涨红因着这笑又红了一大片。两两相视中，有只玉臂从一旁伸出来，也从袋子中捏了块。

“恩，有点甜。”

曲砚和韩丽都侧着身望着新插进来的人。来的人眯着眼打量了一番韩丽，画着浓眼线的眼睛显得越发大。她侧过来又上下打量了曲砚。

“是你们抢了衣服？”

韩丽被这来路不明的女生问住，她求救的看向曲砚。

曲砚则是皱着眉头往后移了一步，椅子在地上发出一声呲响，后抵住她的书桌。

女生的视线被这一声又重新吸引过来，她转过头，嘴里的棒棒糖转了个位置，倒是好好打量起曲砚那张脸。

“真奇怪，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你。”

“眼睛可真漂亮。”

曲砚被看的莫名其妙，女生身上的酒味和烟味很浓，她皱眉想起身，却被伸来的手猛地又压回座位。

曲砚的肩膀被狠狠地压着，女生看着瘦瘦弱弱，手上的力气却挺大，她伸出手想戳着曲砚的脸，被后者一手缴获，往后推过去。

女生倒是没觉得尴尬，她瞧着曲砚握住她的左手，低笑道：“就是这条疤，超性感的。”

曲砚原本以为这就算结束了，谁知下一秒被扑面的烟熏味和酒味哄了一身，刚才被她推离的女生坐在她的腿上，单手插过她的腰身，另一只手不依不饶的又摸上她的脸。

曲砚除了疑惑又添了点烦闷，她一手向后剥离着女生，另手拽开摸着她脸的手臂，呵道：“下来！”

坐在腿上的女生蹭了蹭她的腿，扯着嘴角笑了：“怎么了，都是同类嘛，有什么害羞的。”

椅子上的女生跟条蛇一样开始扭动腰身，原本就是超短裤，这一坐便露出更多的肌肤。曲砚原本摸不到头脑，由着这动作突然恍然大悟。她猛地直起身子，拉着这女生站稳。

“啊，好痛呀~”

“怕什么，你女朋友又不在这。”

“她不是我女朋友。”曲砚抓紧了这人胡乱动弹的手臂。

女生闻言一愣，大笑道：“原来是炮吗？那不更方便了。”

曲砚捏着这人的手臂，被这开放的程度惊的说不出来话。两相僵持不下。地上却突兀地响起一阵铃声。

曲砚望了会儿这人，待这人保证不再乱动后，才松了手，捡起刚才被挤掉的手机。

她望了眼目瞪口呆的韩丽和来路不明的女生，拿着电话出去了。

“喂。”

“喂，砚砚，我们已经在你们宿舍楼下了，你在哪个宿舍呀？”

曲砚眉间一跳：“我出去吧。”

“妈妈想看下你住的怎样呀，有没有缺什么东西。”

曲砚转头望向房间里，那女生看她瞧过来，擦着红唇飞了一吻，大大咧咧地坐在她的座位上，冲着她慢条斯理地舔着糖，粉红色的舌头在白色的糖上暗示性舔了几圈。

“不用了。”

“砚砚........”

“我马上就出去。”

曲砚把电话挂断，她警示地看着那女生，行到一旁的书桌上把包包收拾了好，外套挂在椅背上，被这女生压至身后。曲砚拽了拽，才把外套揪出来，她穿好衣裳，背好包，一转眼便瞧到椅子上的女生呵呵一笑。

曲砚烦躁地看着她，面上却是一番沉稳：“不要在我的位置上。也不要碰我的东西。”

女生摊摊手，冲着转身的她吼道：“喂，我叫秦衾。你叫什么呀？”

出门的女生一闪而过，不理睬她的话语。

秦衾噘着嘴呲了声，她望向一边呆滞地乡巴佬，毫不客气的把腿翘到桌子上，“喂，她叫什么？”

韩丽不敢瞧女生着放浪的身姿，她怯怯说道：“你，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你原来是个结巴呀。”秦衾在女生摆放整齐的书架上扒拉两下，挑出笔记本。她翻了封皮，内页里苍劲有力的名字引入眼底。

“曲砚。”

“这位同学放心吧。我会送墨墨去宿舍的。”

曲砚黑着脸，这个男生，从她俩上车到现在下车，一直黏在曲墨身边动都没动过。

“学校新交的贴面礼，我喜欢你姐姐。额，是一见钟情。”小孩说到半句又想了想，好不容易想起个词，还引错了意，身后的李秋红噗嗤笑出生。

“你要永远和我玩，不要走。”

正午时分的光照恰好落入落地窗里，像件衣裳似的披在了她的身上。客厅很大，却没有一点燥热的感觉，远处贴墙而立的巨大空调嗡嗡作响，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杯橙黄色的果汁，在白色的大理石桌上显得漂亮极了。

独属于小孩的奶味气息铺满了她的鼻息，脸上因亲吻而粘上的水渍在低冷的空间里无时无刻地显示着自己的存在。

她望着女孩敞怀而笑：“好。”

————

小汤圆抬起头重新望向她，脸上挂着大大地笑容，脸颊边的婴儿肥鼓起来，奶声奶气：“你叫什么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