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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 作者:假山南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4-04-05 01:39:28
  • 字数:9570字

她也没有精力认真思考这些,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这些时日许兼很忙,连带着她也很忙。

她在扬州就听说过春雨贵如油的道理,原来并州也是如此,于是不再埋怨这日日都需要撑伞的天气。

江醒来到小月城后,闻青轻向太子殿下讨了一个恩典,请他下令放流民进城,太子殿下同意了。

闻青轻出门常要带伞,连续带了几日,有些厌倦,一日随许兼出城看诊,路过田野,见田垄上种子萌发,草苗青青,一眼望去横无际涯,好似一片青色的海浪。

除了这个,闻青轻想不到其他原因。

之前押闻青轻入狱的云中师爷和县衙小官俱被免职查办。至于云中那位只想让许兼给他看病的徐将军,听说他在闻青轻出狱的当天连夜离开并州,拖着病体一路颠沛流离,刚进京师就被御史参了一本,陛下喜怒不定,只是令其在京中好好养病,短期内不必再回军营。

闻青轻的生活一如既往,白日待在无病馆跟许兼学医,时不时问问他什么时候忙完,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回京师;晚上回小院,让太子殿下哄她睡觉。

许兼答应去京师之后,闻青轻跟江醒提过给小月城请郎中的事。

她有时早起,甚至能喝到太子殿下亲手煮的茶,这令她颇有些受宠若惊。

或许是阿兄给他治病之后,他身体好了一点,于是心情也变好了。

昨日城西新开了一家明春堂,但小月城的百姓似乎只认许兼,听说他要走了,不管有病没病都要来无病馆看看。

许兼给他们诊病,又诊出许多平日里不被重视的沉疴旧疾,再加上许兼还有别的病人,闻青轻这几天跟着他城内城外来回奔波,抓药煎药、背书记方,只觉得眼睛发晕、手脚发软,精神疲乏、神思不属。

这一日,许兼出门了,闻青轻留在医馆抓药,她拉开一只抽屉。

太子殿下近日似乎不忙,有很多时间哄她,他这些时日对她很好,闻青轻决定暂时原谅他惩罚自己的事。

闻青轻这样想着,丧丧叹了口气,像一棵枯萎的小草苗。

她正想着有什么药材可以替代这一味药,转身拉开几个小抽屉,听见阿兄清冷好听的声音,是在对客人说:“我们打烊了,抓药请去明春堂

吧。”

闻青轻眨了眨眼睛,回头去看。

青年照旧一身清简的麻布衣裳,长发用一截枯竹挽起来,望来清静好看,只是脸色苍白,神色有些倦怠,闻青轻见他回来,上前软软喊了声阿兄。

“嗯。”许兼应声。

此时馆中还有不少人等着许兼,见他回来,连忙上来找他。

许兼让小七在门口挂上歇业的牌子,又将门关上,却没有让馆中等着看病的病人离开,他一一给人看诊。等到送走所有病人,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闻青轻这几日见惯了医馆挤满人的样子,现在只剩他们三个,闻青轻顿生出一种无病馆实则十分空旷宽敞的错觉。

许兼将门掩上。

闻青轻压下心中的雀跃,问许兼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去京师了。”

许兼点了点头。

闻青轻顿时快乐起来,只觉得积日艰辛终于走到了尽头,她来时立下的志向终于可以实现了,一时间,眼泪汪汪,十分感动,许兼见她这副模样,觉得好笑,靠着窗框,很轻地笑了一下,闻青轻觉得自己受到了嘲笑,很不服气,道:“我好辛苦,我要生病了。”

许兼说:“不会让你生病的。”

闻青轻哦了一下,哼了一声。

此时馆内昏暗,只有半开的窗子里漏出一些模糊的清光,许兼低着眉眼,神色很浅,不知道在想什么,清光流到他身上,消减了他身上冷冷清清的萧索之感,将他衬得温柔了些。

许兼让小七去院子里收拾东西。

闻青轻想要回去告诉太子殿下这件事,也想离开。

许兼叫住她,说:“轻轻,陪阿兄去送送故人吧。”

闻青轻心中不解,歪头问道:“故人?”

许兼点了点头,说:“阿兄的故人。”

闻青轻没听说过他有除病人以外的故人,有些好奇,乖乖跟上他。

“小七不去吗。”闻青轻问道。

许兼说:“他太小了。”

送个人而已,跟年纪有什么关系,小七能跑能跳的,闻青轻心生不解。

二人一路向北,穿过细雨中的潮湿街道,出了城门。

不知走了多久,闻青轻立于迷蒙春雨之中,远远望见一处庄子。

她刚到小月城时,听说许兼在城外庄子里医治疫病,许多人不敢来无病馆做学徒,正是怕随他来到这里会染病,但他们实则多虑了,许兼从不准她来这里。

他这次来怎么肯带上她。难道是看她医术长进了?

闻青轻这样想着,却听见不远处土丘上飘起渺茫的葬歌。

闻青轻一怔。

“送死多于生,几人得终老。”

淫雨霏霏,蒿草茫茫。

数十人的送葬队伍披着丧服立于土丘之上。

几只棺椁被推进土坑之中。

有人拿着工具,一铲锹,一抔土,正如春日翻土播种一样,先令土地松软,

再留下一个浅坑,而后播撒种子,将土盖上,等待种子发芽,开枝展叶。

——这些都是庄子里因为疫病而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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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明明已经倾尽心血了,还是有人因为这个死去么。

闻青轻去望许兼。

许兼撑伞立于春雨之中,衣衫半湿,长发沾雨,像一尊枯守风雨的破碎玉像。

有人注意到许兼,上来打了个招呼,说:“许大夫。”

许兼回过神,哎了一声,算作回应。

许兼对闻青轻说:“你今日看见的,就是我治不了的病,救不活的人。”

闻青轻握住他的手。

许兼并未带着闻青轻去坟前,带着她停在一处田垄之上,远远观完整场丧仪。

挽歌声飘荡在天地间。

“见人切肺肝,不如归山好。”

芦笙的悲音混入细雨之中,断断续续,深沉悠长,听来如同呜咽。

春雨清幽,白布招魂。

万物一府,死生同状。

原来人被埋进土里,就像种子被埋进土壤。

闻青轻见此情形,心中也生出一丝难过,抬指揉了揉眼睛。

许兼垂下指节,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颗饴糖递给她,怅然道:“医者行于世间,此番种种,本是平常事,不必过于伤怀,知死而敬生,有此而已。”

闻青轻记下他的话,却不能深刻理解,将饴糖含在口中慢慢地品。

许兼没有过多解释,此来只是送故人一程,他站在田垄上,望土坡上坟堆填满黄土、丧仪结束,说:“回家吧。”

闻青轻点点头。

回去路上遇一桃树,枝干外斜,花开得很艳,有风吹过,花枝抖擞,枝上灰尾的麻雀振翅飞起,桃花簌簌而落。

花树正北,是新填的坟茔和招魂的白幡。

闻青轻一怔,遥指了指小土坡,问道:“明年,那里也会开满桃花的吧。”

许兼倾斜油伞,抖落伞上的桃花,说:“那要等明年再看了。”

——

闻青轻不知道阿兄明年会不会再来并州,但知道他今年肯定会跟自己待在京师。

那日许兼带她从城外回来之后,城外庄子里的事就算了了,流民也早已有了安置,许兼清闲下来,除了给江醒治病,其他许多时候会在整理医馆,收拾要带进京师的东西,闻青轻有时候也会帮他一起收拾。

日子一点点流逝,按照安排,明日一早,他们就要回京。

回京前几日,闻青轻没有去医馆。

闻青轻从来都是在一个地方住惯了就不喜欢挪窝的性格,只是因为生性无拘无束才喜欢四处乱跑。

她在小月城住了月余,将要离开时,心中生出许多不舍之情,这几日都蔫儿巴巴的,不是很开心,闻青轻觉得自己心里闷闷的,像堵了一团棉花。

闻青轻不想拿自己的不开心去打扰阿兄,于是这几日一直在打扰太子殿下。

这日,闻青轻午睡醒来,下意识想去找江醒。

江醒不在院中。

闻青轻有点迷茫,她在院中找了一圈,害怕自己找漏了,又找了一圈,还是找不到他,闻青轻站在廊下,问仆役道:“殿下呢。”

仆役只说不知。

这可好生奇怪,他还能去哪里。

闻青轻正疑惑着,倏尔想到江醒哄她午睡时,说他将去城南竹台之上会客,让她乖乖睡觉,他很快就回来。

难道他还在那里吗。

闻青轻眨了眨眼睛,纠结要不要去找他,这时,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宋书进来,看见闻青轻站在海棠树下纠结地揉搓自己,情不自禁笑了,上前道:“姑娘怎么醒得这么早,殿下还没有回来,姑娘要去找他吗。”

闻青轻问:“可以吗。”

宋书说:“殿下将我留在这儿,正是怕姑娘醒来找不到人。”

闻青轻哼了一声,不满道:“我哪有这么粘他。”

宋书连连应是,又问:“姑娘要去找殿下吗,城南那处庄子里的糕点做的不错,姑娘这些日子吃的糕点都是从那儿买的,姑娘去了还能吃点新鲜的。”

闻青轻听他说话,莫名又想到青要山上宋书拿鱼骗她去后山的景象,心中顿生出些古怪的熟悉感。

正纠结着,宋书开口喊她,闻青轻点点头,问:“殿下有重要的客人吗。”

“是冀州徐氏旁支的一位小郎君,”宋书引她出门,侍奉她上了马车,自己也跟上,给闻青轻倒了一杯茶,见闻青轻正在思考,说,“不是什么重要客人,姑娘不必在意。”

车马行了两刻钟,终于到了城南竹台,这本是小月城最有名的一处茶庄,后来做起了酒楼的生意,常有文人雅士来此饮酒取乐,庄内栽有翠竹,竹林之中有三层高台,因而得名。

马车一路行至茶庄内部,刚下车,很快有人上来援引,车下引路的侍人皆着锦衣,生得一副好相貌。闻青轻下车,和宋书一起去找江醒,没一会儿,果然见到一片竹林,阳光柔和,泻在青绿的竹叶上。

迎面走来一清雅少年。少年一身白衣,腰间环佩作响,身上有兰草香,是一位十分标准的世家贵公子。

“宋郎君。”少年对宋书行礼。

宋书回礼,和善道:“徐小郎君。”

二人相互打过招呼,便擦身而过。

闻青轻猜到他是江醒的客人,因而多看了几眼,宋书注意到她的视线,同她介绍道:“这位是徐氏旁支,姓徐名音。”

闻青轻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行至楼台上,正有人从台阶上下来,正在攀谈什么,闻青轻无意中听到云中师爷的消息,这才知道他被罢官停职了,闻青轻眨了眨眼睛,看向宋书,宋书跟她说起这件事。

闻青轻本来都快忘记这件事了,此时陡然得知云中师爷那一行人的下场,好似在三伏天里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顿觉浑身清爽、舒展畅怀,什么坏情绪都没有了。

她知道这肯定是太子殿下的手笔,咂摸两下,品出一丝权力的好处来,一时间有些快乐。

江醒听见宋书和闻青轻的声音,起身行至栏杆前,垂首见到闻青轻骄矜得意的小模样,觉得好笑,抽出瓶中一条花枝,戳戳闻青轻软乎乎的脸颊,道:“你这样开心,看来将来若是有机会做官,也是一个欺压百姓的小贪官。”

“胡说,我哪有这么坏。”闻青轻不满,眼睛睁得滚圆,仰脸往上望,见到江醒,哼唧两声,语气弱下来,道,“只有你把我想得很坏,我只是有一点点仗势欺人、恃宠而骄,我又不会欺负谁,此等小节何足道哉,哼,我若做官,肯定和我爹爹一样,是清正公平的好官呐。”

权力这种乐之令其生、恶之令其死的东西,果然让人堕落。她尚未尝到完整的果实,只是借着太子殿下的途径品到一点味道,便觉得得意,实在不好。

闻青轻呐闻青轻,要警醒。

闻青轻自省一番,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想了想,觉得不平,看着江醒,问:“不可以吗。”

江醒心里软得不成样子,说:“可以。”!

这几日,阿兄又带她出去看诊,又让她抓药,又查她背书,分明是在揠苗助长。

她好辛苦。

——抽屉是空的,药材已经见底。

闻青轻怔了一怔。

并州这段时日的气候很奇怪,雨水连绵,下一阵停一阵的。

几日前,这里明明是满的。

她这些日子原来抓了这么多药吗,难怪她累得头脑发晕。

她现在闻一闻气味就知道是什么草药。

城外流民被县衙安置在城南,好歹有了遮风避雨的屋檐。

除了流民进城,并州还发生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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